嗷嗷嗷……
救我。
道友，速速将贫道送走。
小道，敢超度老祖？
好机会，又有个……什么玩意儿，神魂如此凝练！
道友，赶紧动手，贫道已经困不住这两个恶鬼了。
道友这超度经文不差。
那小道，速速停了，不然老祖将你一起带走！
呵呵，你们两个鬼物如今只是困兽之斗，还想害人？
小辈，若非老祖我受伤了，你们二人早死了！
对，若非你们两个恶鬼实力亏损，散人破境的劫云可轮不到你们两个恶鬼！
呵呵，也是你们这老鬼作孽太多，今日劫数来临！
闭嘴！
你才闭嘴！
……
无尘子只是心神传入，居然听得四个魂魄争辩的声音，实在是怪异无比。
那边扶风散人元神也传入，察觉到这里头的声音，出声道：“两位道友，吾今日破境成功，承两位道友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既然两位道友决定与这两个鬼物一道入幽冥。”
“道友的弟子，吾代为教授，传授吾真传法门，也视若真传，不敢亏待。”
“至于无尘道友，乃是以功德相助，助两位道友来生再入道途！”
这话清晰，两个凶境恶鬼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一时咆哮，怒斥道：“那后辈，还不如给本尊一个痛快的！”
“对，本尊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乐意落入幽冥！”
两个道人却心安了：“善。”
“贫道今日剩不下多少魂魄了，还请道友速速出手！”
“对，对。”
“道友切莫留手，这两个鬼物居然想与贫道同归于尽！”
“可惜了，昨夜时候道友若是能够出手，贫道还能恢复法力。”
“到了今日，贫道三魂七魄已经与两个恶鬼争斗，散去大半，便是将两个恶鬼驱逐，也不过是神魂浑噩的老头而已，生不如死，还不如将这两个恶鬼带入幽冥，也有无量功德，也有无边善缘！”
“闭嘴！”
“本尊要跟你同归于尽！”
……
一群人又在争辩，却没察觉到，无尘子念诵的经文已经落入两个道人识海，一点点笼罩在四个魂魄之外，又随着无尘子心念转动，一丝一缕地炼化四个魂魄的元神法力，只等四个魂魄法力散尽，便可以入了幽冥。
那边扶风散人也察觉到周围变化，运转的法力愈发强烈了许多，其金光，将整个识海都笼罩在一片璀璨中。
那四个魂魄争斗中，两个道人欢喜接纳了金光，两个恶鬼身上也有元神法力化作种种鬼文，死死将四个魂魄困在其中，也将那金光全数抵挡在外。
此时，两个鬼物都晓得自己是无力反抗了。
残魂，如何能够斗得过法力充盈的地仙真人？
但见两个鬼物出手，化作一团朦胧雾气，将那两个道人一股脑罩了下去，只是没想到两个恶鬼还在半空，两个道人身上的护身手段还没施展出来，没想到周围经文轰然炸开，千百玄妙经文如雨点一般穿过四个魂魄，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四个魂魄给卷了，径直拉扯出了肉身。
两个恶鬼目光呆滞看了一眼无尘子，还没咆哮，那经文已经化作拘魂锁链，轻轻一拉扯，便入了幽冥地狱。
此时，种种驱邪术法这才跳出来，穿过了留下的一点残留鬼气。
无尘子元神耗尽，等那鬼物消失，腿一软，便要倒地，那扶风散人眼疾手快，一个术法护住无尘子，又看了一眼已经散去生机的两个道人，道：“此事已经处置妥当，吾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诸位道友昨夜防备，护持，辛苦了。”
“徒儿，你们速速将客房收拾妥当，给八位师叔师伯疗伤。”
昨日斗了一日，法力空空，原神疲累，晚上耗了一晚，防备鬼物，间或打坐也不过是养神和恢复些法力，保得自己在与鬼物争斗时候度多少能够有些手段。
今日再超度了两个道友，无尘子等人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一群修行人便要落下病根了。
闻言，诸人齐齐应道：“甚好！”
“累了两日，好生歇息两日，再论道说法。”
扶风散人点头应下了，那边三个后辈弟子已经出去了，照着无我大师、静都道人、无尘子等人的顺序，先后将客房收拾出来了。
无尘子第三个入了客房，将那一直被关在房中的小黑一股脑抱了，继续借了《蛰龙睡功》恢复法力，又默默沉入观想识海，静看自己元神法力。
余下之人，也入了静坐恢复。
扶风散人四人将无尘子等一众客人伺候入睡了，这才开始慢慢打扫道观前后。
凉亭毁了。
那鬼物招来的鬼云太过凶狠，无尘子等人虽种种手段护持，却也有不少透过诸人的术法，避开四象阵，钻破八卦阵，闯入道观中肆虐，轻而易举便将前几日诸人愉快论道的凉亭给毁了，好在这东西既不是阵基，也不是什么珍贵古物，扶风散人倒是也不心疼。
客房，静室，还有扶风散人的住房，屋顶也飞了。
这玩意就不好修理了。
屋瓦需要重新购置。
梁木需要重新布设。
里头乱糟糟的东西，也需要细细打扫一番。
这个事情急不来，几个道人只是稍稍用葛布遮盖了一下，等过两日将无尘子等人打发走了，再寻人收拾。
道观前院后院也都是坑坑洼洼的。
上次破境本来已经被肆虐过一遍的院子，扶风散人辛辛苦苦花了数百两银子，重新找人夯实了，做了一遍白玉地砖，此次那鬼物再来了这么一波，那白玉地砖飞走了七八成，余下的也都是碎做大大小小的碎屑，若非是扶风散人家底丰厚，再来三五遍也不愁，一般人家看了怕死要心疼个半死。
主殿背后，后院正中那棵数百年的松树，也没了。
那鬼气落下之时，松树首当其冲。
上上下下数十丈的翠绿松枝松针，直接没了。
虽受损不轻，一群高人借用木符，还是可以救活的。
其后，那鬼物尊主落下来，在前后缘一阵肆虐，将道观地皮都给掀翻了，古松自然也被祸害了，直接连根拔起，断做三五截，落在地上，将那黑色土地给染了一团黑乎乎的，至于原来位置，却是个三尺大坑，若是那两个鬼物被收了，倒也可以埋在下边，为扶风散人此次被阻道赎罪。
再往外头些许，便是道观的围墙了。
这玩意也是上次扶风散人破境失败之后，重新修的。
白玉砖石还是挺明亮的。
数年的日光雨水，也不过是在上边留了些许黑痕。
诸人刚来时候，这墙上全是碧色草藤，给黑乎乎的道观添了许多生机，让道观与前后青山碧色浑然一体。
但这鬼物祸害一番之后，那围墙东缺了一个口子，西倒了一大段，其上碧色藤蔓也没了，自外头透过那些缝隙口子看进来，只觉得这道观像是要倒塌了一般，可怜兮兮的。
这玩意也不是四个道人两三日能够重新修建的。
也要等无尘子等人离去后，再寻附近……
听说附近的村子被害了，扶风散人也在发愁了。
这附近的村子不是没有匠人，但这两个尊主祸害一番后，这些匠人还活着没有，很难说了，且最近这道观前后十来里的村子，怕都是户户悬白，家家缟素了。
思及此，扶风散人将三个后辈弟子送了出去，却是让人去看看附近情况。
然后，扶风散人再继续拾掇。
院墙之外，原本是高高低低的松柏等树，也将道观掩映在一片绿荫之中，此时再看，那些松柏古树大多断做两截三截，侥幸的还有三五丈，运气差了些的，只在地面上剩了一截树桩，看来格外可怜。
至少，扶风散人看这些松柏，一再遭劫，格外心疼。
这些树木，可是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
当年幼时，自己在这些松柏林间祸害鸟雀，折断树枝，被老师拎着耳朵教训了好久，等长大了，看这些古树，格外亲切，恍若师长。
上次破境，这些古树便被祸害了一番，让自己心疼了好久，这次受伤更为严重，就算以术法阵法温养，也要好些年才能恢复旧观了。
不过还有的救，比道观正中那颗数百年古松彻底没了，已经幸运多了。
这事情，又让扶风散人多少欣慰了。
再往外一些，便是前些日子翠绿颜色的草坪了。
今日再看，那草坪已经被草木浆液给染绿了，其下的黑土被翻了过来，让这草坪上黑的绿的红的，好一团杂色。
更远些，也是被飓风翻过一般，断折的断折，翻到的翻到。
最远处，便是昨日鬼物发作的河滩了。
那原本茂密的竹林，已经有数十丈大小的面积，被夷为平地了，法眼运转，都能看得其中翻滚的河水，以及河水中流淌的阴气煞气。
一股一股，粗细不一，黑的灰的红的，向着四面八方涌动，东边日光落不下，一绺一绺的火星冒出，旋即被那煞气阴气给扑灭了，非修行高人，耳清目明的，不能察觉。
河滩上还有个黑乎乎的深洞，在涌出地脉阴气，好在已经淡了不少，被落下来的日光给压下了。
这两日抽空将这深坑给埋了，免得伤了附近的风水。
……
扶风散人耗费了半日时间，将道观前后位置给巡视了一番。
一言以蔽之，道观倒霉了，其他地方倒是没啥问题。
前面后面左右山头，该是生机勃勃依旧生机勃勃，该是腐叶遍地，依旧腐朽颜色，昨日被肆虐鬼气给逼迫得不得不逃窜到外头的鸟兽，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让前后山林有了多多少少啾啾吱吱的生机。
到申时左右，三个后辈从各个方向回来了。
消息不是很好。
附近七八个村子，家家都是披麻戴孝，整个村子都忙碌着收拾尸体，也亏得三个道士到了，这些村子立即便请了三个道士准备超度的法事，又相互打听了一下其他村子的事情，晓得大多遭了灾，愈发悲伤了。
三个道人只让村子里的人早早将那些尸体全都火化了，免得因着尸体太多生出疫病，将一群人安抚下来了，这便急急回来寻了扶风散人禀报。
大灾之年，必有大疫。
村子里活下来的大多是花甲之年的老头老太太，不得不忍着亲人过世的伤痛，按照道长吩咐，东家收拾子子侄，西家捡了邻人，然后拖着慢腾腾的身子，顶着头顶可以将人烤熟的日子，将那些尸首慢慢烧了。
一时，整个村子内外都是香味。
扶风散人一边感叹那鬼物凶狠，一边让三个后辈干净将道观收拾了，第二日又后辈弟子拿了驱邪护身镇宅回春等种种灵符回去，交给村子里剩下的那三五十个老头，以及侥幸逃脱但也被村子里死伤无数尸体给吓坏了的幼稚孩童。
——这些老人家和孩童，未必是侥幸逃脱了，大概还是两个尊主看不上。
年纪太大的，气血衰败，魂魄虚弱，那两个尊主害了也未必能够恢复多少修为，还不如让这些老头老太太看着自己亲人受灾，生出无穷怨恨，反而让两个尊主能够沾染更多的业障恶业。
那年岁太小的，魂魄迷糊，气血也算不得精纯，除非是想要夺舍从此转做人身，否则那鬼物也懒得下手。
此外，若是这些小辈全数死了，那些花甲老人未必能够撑得住，说不得自己便自杀了，反而留下这些小辈，让这仇恨绵延几十年，那就有无穷无尽的怨恨业力了。
这是鬼物心思，扶风散人拷问过不少鬼物，此时也能轻松猜测。
闲话莫提，扶风散人让三个弟子将周围村子都安抚妥当，然后便见着先后清醒过来的无尘子等人。
无尘子法力和元神算是最为精深的，恢复的也最快。
余下的道人，六七十岁的也不少，恢复比旁人稍稍慢了些也是常理。
无尘子先清醒了，那扶风散人借花献佛，让无尘子跟着弟子一道出行，帮着村子那些老人收拾尸体，火化，然后做了个简单法坛，施展种种玄妙金光，让那些老人相信自家子侄全数被超度了。
——只是让那些老人相信而已，安抚一下这些老人。
实际上，这些村子里被害的青壮年，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那两个尊主害了村人之后，夺了其气血，拘了其魂魄，施展鬼气将那些魂魄污了，作为夺取扶风散人修为法力的马前卒。
这些鬼物在鬼云中，要不是被无尘子雷法给打得魂飞魄散，要不便是被罡风给吹散了，要不便是被驱邪咒文术法化去全身鬼气，沦落为魂魄本源，要等这几日事情收尾之后，扶风散人抽空再超度了。
村子里面的那些枯尸，只是尸体，没有气血，没有魂魄，与山石差不多，连草木都比不过。
无尘子到了村子，元神引动，在那依旧有几分碧色的田间地头或者已经被破了镇宅灵光屋舍之中，一群老人搬了一日，也不过收拾了三五十具尸体，依旧余下一大半，看来起码还要三五日才能全数安葬。
但有无尘子这高人出手，个把时辰便将两百余尸体搬到村子最偏远位置的土地庙之前，施展术法，以柴火将那些尸体一股脑烧了，各自找了个骨灰坛，归入其中。
又有师侄出手，帮着搭设法坛，念经做法，无尘子也化出种种超度发光，幻化了些许模糊影子，将村子里剩下的三五十个老人糊弄过了，然后又找了一处风水平常的位置指给诸人，翻阅黄历，找了十几个不上不下的日子，让诸人慢慢安葬。
没了灵性，没了魂魄，这些骨灰只是石渣而已，随便埋在哪个位置都可以。
折腾了两个时辰，无尘子二人又给诸人发了回春符，帮着接连经受恐惧又好一阵操劳的老人化解了些许伤病。
其后，二人帮各家布置了镇宅符，将祛除邪物的镇宅灵光恢复了。
其后，二人在村子前后转悠了一圈，运转法力，念诵《净天地神咒》，将那尊主离去时候残留的些许凶煞鬼气化去，免了村子日后滋生无穷恶鬼的灾劫。
最后，无尘子还施展凝神符，给那受惊的稚子孩童安抚了魂魄，免得这些孩童心智受损。
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无尘子二人一日时间将一个村子收拾妥当了，这才回了道观。
第三日，无我大师，静都道人也清醒了。
三人各自挑了一个方向，也做超度事情。
都是人仙散人，收拾那连怨气都没有的尸体，轻而易举。
一日时间，三个高人与三个师侄联手，将剩下的村子也超度了。
第四日，余下道人和尚全都清醒了。
一切已经恢复了安稳了，至少扶风散人也将道观前后那些没了半点法力灵智的魂魄本源给超度了，只是剩下的残破，还需寻将人收拾，其外，这道人还将道观的五行八卦四象三个阵法都恢复了，倒也能够保得那道观安稳了。
至于两个道人的尸体，也被扶风散人一把火烧了，锤为骨灰，等将无尘子等人送走了，再寻过去，安葬。
等诸人都恢复了，一众人便是等扶风散人讲了此次破境的心得。
与旁的前辈高人也差不多。
一旦下定心思破境，便有异象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