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咸鱼遇上危机
在修仙界的阵法中,几乎每一个组成的文字都非常重要。
当然,这里的文字指的是古文字,有点类似甲骨文,但可能更复杂,并没有太多象形的内容,并且一个字的含义一般对应一个词或一个含义,并不是与现代文字一对一的匹配。
而一个阵法的组成情况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举个例子,一个最基础的阵法只需要五枚古文字,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辅助元素,但主要部分就是这五个字,如果五个字都是聚灵,那它就是聚灵法阵,如果其中一个是逆转,它就是截然相反的驱散灵力的作用,如果再有一个聚灵变成夺取,那就是驱散对方(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某样物品)身上的灵力,据为己有。
逆转只是作为单纯的逆转,如果两个逆转就会负负得正,这类不分正负的古文字才是阵法中的主要部分,但其他的如夺取之类的纯粹的负面古文字,就会不断叠加,绝不会有什么好影响,而且其他古文字越好,叠加上负面古文字就会越糟糕。
值得一提的是,这类的负面古文字,常常都有一至三个非常相似的中性古文字,就齐温云这个新入门的人所知,夺取就有交换、给予这两个相似的,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看得出来那个“夺取”上面有一笔是后来添加的,让它从给予变成了夺取。
并且,材料里有人血。
虽然是经过处理了的,但齐温云对此很了解,毕竟当初老师让他学会了很多材料的辨认,再加上对于人血的处理一般只有那么一两种方法,搭配组合起来确实很好记忆——相比某些比较复杂的材料来说。
齐温云把自己发现的东西统统说了出来,一起同行的其他人都对此非常感兴趣,于是除了两位师长外的剩下的人全都决定一起去研究一番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用上人血的东西大都会和妖物或者魔修挂上关系,他们作为正派修士,去掺和一番也不奇怪。
说干就干,几人在留了书信给两位师长后,收拾好自己的各种东西,一起将身上多余的灵力波动收敛起来,按着齐温云和严乐荣之前翻墙的位置一个接一个翻了进去,脚下湿润的地面已经被踩得矮了一圈,齐温云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再次被这里面恐怖的味道刺激得用上了法术。
盛水瑶笑着看了眼他的反应,虽然还是警惕地防备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但还是忍不住出声调侃:“哇,我们最可爱的小云云居然连这种味道都受不了吗?”
齐温云鼻子前的法诀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项怜一挥手除掉了,这种令人难受的味道再次扑入鼻中,他皱着眉头,想要再弄一个,却被对他非常了解的裴锦及时阻拦了,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全都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甚至非常质疑自己是不是鼻子的敏感度太高了,才会让他这么受不住?
但他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强忍了。
不过好在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后,可能是身体已经对此感到麻木了,齐温云的接受度也变得更高了一些,他瞥了眼这群人,然后挥挥手:“行了行了,走吧,之前乐荣说里面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
他在外面只察觉了阵法的存在,但严乐荣毕竟经验足,意识到了很多细节,发现这里可能有魔修的痕迹也是因为他比较细心,于是几人小心地往前走,想要进入宅子里一探究竟,却出乎意料地被人拦了下来。
这里竟然真的还有人活着?
齐温云怀着惊讶的情绪观察这个拦路的人,她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非常艳丽的衣服,在凡人界中,这样的服饰一般都是出生青楼之类的地方的女子才会穿的,但看具体的版式和配饰,却又像是大家族的侍妾,更值得注意的是她苍白的脸色,简直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这位女子姿态雍容,却有几分故意模仿般的僵硬,她向着眼前这一行人规规矩矩地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什么影响而有些嘶哑:“客人,莫要再往前。”
项怜冲着她露出笑容,然后轻声询问:“前方有什么?为何不可向前?”
女子却没有半点旁的反应,再次躬身行礼,重复了那句话:“客人,莫要再往前。”
看来她并不是可以沟通交流的存在。项怜向身后的其他人摇了摇头,于是有一个木属性灵髓的人扔出几枚种子,注入灵力操纵生长出来的藤蔓将女子捆绑起来,扔到了一边,然后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严乐荣却觉得疑惑:“之前我往这边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拦我。”
“可能是你只有一个人,她觉得你没有威胁吧。”井灵儿随口解答了他的问题,一旁正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于是根本不打算开口说话的齐温云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修仙界能够操纵一个人到达这个女人这样的情况的能力简直数不胜数,他们暂时无法探究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又不可能把这个女人碾碎来查看究竟多了什么,更何况这也并不算特别重要,索性干脆直接不去管,现在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房屋。
它简直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死气。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过了照壁,推门进入宅子里,主宅里正当中的会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但都静止着一动不动,像是被停止在了还活着的某一瞬间。
首座上的中年男人正倾斜着杯盏,脸上还带着僵硬的、没退去的笑容,旁边的似乎是家主夫人的中年女性则带着笑容坐得规整,向客座的一名女子露出有些巴结的笑容,而那位被巴结的女子则一脸傲气,姿势有些不拘小节,像是在习武的家庭长大,而另一边端着茶点的侍女正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往前走。
唯一的空处旁放着一把伞,似乎是在告诉众人这一位置上曾经也该有一个客人。
严乐荣走了两步,把那把伞捡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是普通纸伞,连油纸都没上。”
“应该只是做个样子,真正的那个被这个人自己带走了。”盛水瑶点了点头,“大家四处自己看看?”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各自分散开来自己探索,尤其是后面那些宅院,原本人数众多的一屋子人都尽数失去了生命,而且全都变成了如主宅那样的情况,也没有第二个像先前那名女子那样的存在,齐温云便对此颇为在意,分开行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宅寻找这个女子可能的居处。
或许这两个客人到来的时候比较早,在那些镇民们口中总会出门逛街或是去朋友家里玩的小姐公子全都在家,甚至可能起得比较晚的一个房间桌子上还摆着正在吃的饭菜,只是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处理,看上去像是还正新鲜着可以吃一样。
齐温云很快就找遍了整个屋宅,除去仆人下属的房间之外只有一个本该住着人的房间空着,他终于在这段时间的搜索中习惯了那股如影随形的味道,这下接近这个房间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更特殊的味道。
那味道不是闻了一路的尸臭,也不是在研究阵法时获得的掺杂着灵力和辅料的人血,而是更新鲜的,似乎刚流出来的,带着腥味和铁锈味的血液。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是稍微用了点力气,将房门推开,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赤红的鲜血沾满了整个房间,有一些地方呈喷洒状,但更多的是流淌出的红色彻底染红地面,那血量算起来大概能让人流成人干,齐温云本能有些反胃,皱着眉往里面走了两步,看清了里面的具体情况。
有谁被一刀刀剐成了碎片,尸体残留的肉块洒落得到处都是,不知已经死了多久,但实际上却像是刚死一样,齐温云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人至少已经死了十多天,他的本能却在恐惧这个“刚杀完人离开”的凶手去而复返。
他的胃部开始痉挛,也不知是出于紧张恐惧还是出于对这个环境的厌恶反胃,齐温云只知道自己腹中一阵剧痛,几乎夺走他的理智,让他下意识弓着身子倚着墙壁向下瘫倒在地,思维能力似乎被什么夺走了,伴随着疼痛一起让他越发恍惚,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一把伞的伞尖,如同剑尖一样,锋利得刺眼。
他昏厥了过去。
…………
齐温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似乎身处在一个女性的身体里,既主观又客观地看着这个名叫齐缘的齐家庶女半分美好也没剩下的一生。
说起来既复杂又简单,无外乎就是母亲是被家主从青楼强行赎回来的,一段时间的温存后就抛之脑后,母亲生下齐缘后不久就因病死去,齐缘一个出生不好的庶女在家族中地位很低,被下人欺压也是常态,如果就这样下去,未来被安排嫁给一个不太坏的丈夫说不定结局还算不错,但可惜的是,某一天在家主夫妻待客时,客人中的那名男子准备如厕时意外看见了齐缘,见色起意跟随她前往她的房间,并对她行了不轨之事。
被长时间粗暴伤害的齐缘痛苦不堪,撞柱自尽,濒死时不知为何获得了某种力量,她抓回看她自尽打算逃走的人,爆发的力量将男人的脖颈直接割断,迸发开来的滚烫血液唤醒了她的部分理智,于是她续住了男人的命,将他千刀万剐,以解自己的恨。
齐温云很认真地对齐缘表达了自己的同情,并庆幸可能是因为齐缘不愿意面对,所以那一段并没有记忆展现,除此之外千刀万剐的记忆也很模糊,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他认真地回忆了一番自己看到的东西,发现之前那个拦路的女人其实是齐缘的母亲,她不知为何让母亲重塑了身体,却没有灵魂,只能成为一个傀儡,而之前他们发现的伞就是属于那个男人的,男人是一个能够引气入体的外行修士,那把伞是他的法器,在他死后就被齐缘拿走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现在在哪儿?齐缘突然拥有的那个能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突然疼痛然后昏迷?为什么他昏迷前看到了那把伞?
他一个答案都找不出。
齐温云只得将理智牵引回来,注入到身体中,这才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他胃部的疼痛还有残留,但已经消散了大半,稳定的理智让他能够集中注意力分辨身体的具体情况,他胃部的疼痛不像是他原本以为的那样是痉挛的疼痛,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如果要结合着他刚才看见的这样的背景故事的话,猜测可能是齐缘残留在这里的一些异样的灵力,正派修士这边一般将它称作魔力。
魔力和灵力本身没什么区别,只由于魔修的修行方式比较残忍,导致灵力上沾染了些血腥气,才出现了截然不同的表现,但本质是一样的,所以修士们才会因此争夺修仙界中的灵矿灵植等资源。
但无论正派还是魔修,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小说里常见的那种突然觉醒一夕之间从不懂灵力的凡人变成筑基修士,实际上都是不存在的,所以齐缘的能力肯定不是自己得到,而是某个更强大的魔修将魔力暂时灌输在她身上,这是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散的,而且会不断消耗被灌输者的生命。
……如果被灌输者已经死去的话,就会消耗这个人的灵魂之力,乃至无法转生。
也不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谁,究竟有什么层次的力量,仅仅是被灌输者在死亡地点残留的灵力都能让他痛苦至此?
齐温云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睁开双眼。
看到了他的同伴们。
裴锦、盛水瑶、井灵儿、严乐荣、还有其他四个人,甚至包括七个外门弟子,一个挨一个地被捆在一起,或躺或靠在墙壁上,陷入深深的梦境中。
齐温云再往前看,打量这个地方的情况,一片昏暗的环境下,只有正中央的一盏油灯,一名穿着薄薄衣衫的年轻人坐在油灯后,但齐温云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就是背后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