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修行容易迷失
齐温云已经习惯了从黑暗中苏醒的感觉,毕竟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但有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比如眼前……
齐温云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让他想要能够在眼前直接打码的东西,人与人的交媾残暴得如同兽类,被害者甚至看不清长什么模样,甚至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性别,毕竟某些部位全部沾染上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被怎么伤害过。
他的呼吸一乱,自那场变故后维持许久的冰冷情绪都被冲散了不少,让他一时间有些恐惧于自己是不是在那传送阵的作用下误入了什么修罗地狱般的地方,好在他很快发现这一切都是幻境,而且是根本没有实体的幻境,没人看得见他,也没人触碰得到他,至少目前为止,他很安全。
齐温云小心翼翼地绕开正在做活塞运动的也不知道数量为几的人,转而开始打量这里的环境。
它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在周围一圈的座椅上零零散散坐着些用特殊面具遮挡面孔的人,这让灵力的探索也无法看清他们的容貌,这群衣衫整齐的人正三两成群,似乎在交流着场中的情况,完全看不出场中的“表演”是一群人的“肉搏”。
大概这就是衣冠禽兽吧,或许这个词还是太轻了些。
齐温云觉得自己胃里有些不适,但还是运转着灵力压制了下来,然后闭着眼感知了一番这个幻境中各处的灵力分布,往灵力波动最强的那个方向走。
一般来说,一个幻境的建立必然有一个中心人物,比如他们当初入门考核时见到的那些低级阵法,就是以踏入阵法的人为中心而建立,而眼前这种看起来和他没有关系的,就应该是以某个固定的人为中心而建立,即使对应的人已经死去或者不在这里,但这个人留下的幻影仍然是破局的关键。
齐温云努力忽视耳边连绵不断的痛苦和咒骂的声音,然后找到了阵心的那个人。
散发着强烈的愤怒,几乎要凝聚成实质的伤害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却只能硬生生地被忍住,维持着这个幻境的存在。
齐温云在这人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开始观察。
大概得有元婴期的修为,但应该只有初期,气质在这些人中似乎格格不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复仇者,而不是嬉笑旁观的傲慢权贵,齐温云毫不意外地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日记的主人,昵称为小慕的那个人。
日记里有记录下这一段:
某年某月某日,没下雨。今天进入了某个那群人聚集在一起的聚会中,看到了很糟糕的画面,我不知道嫣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是否经历过这些,但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做了决定,将去往那场聚会的人全部设计杀死了,我知道这可能会导致负面的影响,我的计划可能暴露,但是……没人能在看到那种画面后还能淡然处之,除非是他们那种禽兽。
这大概就是那场“聚会”?齐温云半点继续观察周围环境的欲望都没有,因为实在是太糟糕了,他耳旁的声音已经从呼救咒骂变成了求饶,然后变成了几近无声的沉默,只有旁观者的声音在不断出现,低劣的某种味道混杂在鲜血中,反倒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如果不是明知这是幻境,大概他也会想办法把这些人都弄死吧。
只能庆幸百余年前曾有大能连同全部具有强大魄力的强者一起,肃清了全部暗地里的阴影,就算黑暗永不会消散,但至少不至于有这么猖狂——齐温云甚至在周围的人中看到了几个达到出窍修为的人的身影,可想而知究竟是个多大的“生意”。
齐温云暂时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只能一直呆在小慕的身边,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有灵力凝聚成的小虫悄无声息地传递信息,就连齐温云之前观察到的那几个出窍期的修士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异样,小慕将飞到自己手中的小虫的灵力捏散,再松开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大概是确认合作的人已经完成了目的,这才慢慢地起身走了出去,在一群看得起兴的人中有些突兀,但没有引来任何人的视线。
齐温云想要追上去,却被屏障阻挡在后面,被拦在了这个场地中。
于是面对了一场非常痛苦的死亡。
所有作恶的人都在灼热的业火中燃烧成灰烬,痛苦和尖叫比起场中的受害者着实不值一提,这样直白的死亡或许只是一种馈赠,如果不是小慕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他们面对死亡。
只是可怜了齐温云这个误入其中的倒霉鬼。
齐温云再次非常熟练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和外面的那个木屋完全相同的地方,只是房屋并没有外界那么陈旧,显得非常的新,像是刚被铸造出来不久,并经过了认真的保存。
和他一起被传送进来的人都各自倒在旁边,脸上呈现出明显的痛苦,在地面上蠕动着翻滚,像是想要碾灭身上并不存在的火焰,显然是和他面对了同样的情况,可能是他在过去的那些痛苦中已经多少有些习惯了,所以是最先苏醒过来的。
他先活动了一番身体,然后起身在附近搜索起来。
有了之前在外界搜索的经验,他这次找起来要快上很多,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迅速地有了收获,就在外界收置那本日记的地方的不远处,齐温云翻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金属盒,好在并没有密码,打开后里面是一大堆的信件。
在身为凡人时,青梅竹马的两个人由于家里的限制,常常不能见面,所以用书信的方式来交流,而成为修士后,由于隔三差五无法避免的闭关修行,他们也延续了书信的交流方式,这让他们能够了解到不曾见过的对方的每一刻。
这是很甜蜜的爱情。
齐温云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拿出里面的信件,大致翻阅一番。
里面确实没有藏着任何的所谓的宝物或者宝藏,完全是一对恋人的爱情故事,非常真挚且炙热,齐温云看得心情都舒服了不少,如果这样一对恋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才是最好不过,可惜世间大多都是糟糕的事。
在他粗略地看完最后一封后,其他人也完全醒来了,有人开口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听清,正打算抬头询问一下,但就在这时,他手中的信件突然在某种灵力的牵引下飞了起来。
似乎有一个女性的声音轻声说着:“穿过光门,通过试验,获得领取奖励的机会。”
信件在半空中碎裂成带着光点的粉末,连带着盒子一起化作一道光影,属于亡魂的力量带着些死寂的气息,和另一个人的灵力交织在一起,在床铺上凝聚成两个相拥的身影,片刻后又再次消散,在空气中拉扯开一道光门,门上的火光摇曳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说不定是大家各完成各的任务,如果早知如此的话,就该将所有人都带进来才对。
两方的人对峙了片刻,最终互相妥协,迅速排了个顺序挨个进入,齐温云在进入前分心看了眼那张床铺,觉得隐约看见了这一对恋人死前的惨状,一个从脖颈处直接断掉,是入魔后被小慕的师父砍死的嫣然,另一个大概是走火入魔得严重了,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一般,他下意识闭了闭眼,再定睛去看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修仙界没有幻觉的说法,每一个看见的东西都有其含义,但他不知道自己看见的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要提醒他以后不要轻易动心谈恋爱吗?他完全没有头绪,只能集中注意力去面对那个考验:他的灵力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他那闭关修行的一年的时间中,枯竭的丹田中灵髓也一并沉睡,这个空间也似乎受了些控制,让他甚至无法用逐渐锻炼出一些的神魂与储物戒指沟通,全身上下仅有的能使用的就只有他自己的身体以及伴随他许久的剑,他所能用出的全部攻击方法就是曾学到的那些剑法。
这肯定不会是个轻松的试炼。
齐温云深吸一口气,往前迈出几步,在这个非常像迷宫的地方走了起来。
每段路的尽头都是至少两个分岔口,最多的甚至达到了七个之多,而且无论往那边走,都暂时看不到死路,也就是说他有无数个不同的选择,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有一个尽头,毕竟修仙界从来不缺这些无限延伸的东西,只缺将这些东西利用起来的手段而已。
齐温云一剑砍死一只潜伏在路边许久,在他靠近时才突然窜出来的灵兽,一边蹲下来收集灵兽身上可以用的材料,一边带着警惕四处观察。
这种灵兽的皮毛非常柔软,且沾染血渍定型后不易变形,是很有用的一种皮毛,并且只要用灵兽自己的唾沫就可以清洗得干干净净,齐温云连带着皮削下一片,又掏空了角盛上些兽血,绘制一副简易的地图,记下了自己已经走过的地方,还为了以防万一,多削了几片作为备用。
他继续往前走,一路杀死了不少灵兽,但都实力很弱,像是刚出生的幼崽,所以他也是能不杀就尽量不杀,奈何这些灵兽像是魔怔了似的一直发动攻击,毕竟自己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齐温云也没有办法。
倒是这些灵兽的实力越来越强,从本能地使用浅显的灵力技巧逐渐转变为有意识地操纵,齐温云对战的难度明显翻了个倍,更何况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走了多久,进行了连续不断的战斗,没法停下来休息,也没法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吃的来填饱肚子,他的实力在不断地被削弱,而灵兽却在增强,此消彼长之下,他早晚要被击败甚至击杀。
齐温云靠着墙喘息了一会儿,握剑的手臂已经开始酸软,彻底超出了常年挥剑锻炼后已经习惯的运动量,让他根本受不住,他抬头往前看,表面上平淡的一路上或许下面还有至少七八只灵兽,更别说岔路的后面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路。
齐温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地图”,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画满了不同颜色的兽血指向的道路,如同树木一般分开无数条枝丫,完全找不到一个闭合的路,他皱着眉想要再多休息一会儿,但灵兽已经潜行了过来,若不是他及时向旁边躲闪,险些一口就要被咬中。
谁能受得了无穷无尽的车轮战?
他控制着手中的剑精准地划开灵兽的脖颈,喷溅而出的鲜血淋了他一头,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闪避,另一只灵兽快要到来了,他必须要赶紧往前赶路,免得被围堵起来。
齐温云正要迈步向前,终于发现了“墙壁”上的问题所在:似乎有些喷溅出的鲜血并没有被墙壁接收,而是穿了过去。
这不应该,他的攻击也曾落在墙壁上,全部感受到了反弹的力道,至少不可能是虚假的。
齐温云伸出手去摸索了一圈,只有被兽血覆盖的部分变得柔软,甚至手指都能陷下去,而其他的那些则依旧同样的僵硬。
让兽血作为钥匙吗?原来这试炼考的是脑子不是战斗力?
齐温云有些茫然,但还是杀掉了下一只灵兽,让它的血不经浪费地全部注入墙壁中,于是在一片血红中,他的身体一点点穿透的墙壁,到了墙壁另一侧的世界中。
一眼看见了背着他站在那里的人。
还没被血染红的白色的校服,十六岁的年纪,恰比手臂稍长一些的长剑,身侧流转着属于筑基圆满的修为的灵力,以及那一张脸:是一个和齐温云一模一样的少年。
对视的瞬间,两人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惊讶神情。
齐温云在这一瞬间有些惶然。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他是否被什么东西不动声色地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