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快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杜若急声招呼，转过头却吓了一跳，原来肖鱼早就不声不响站在他身后了。
“怎么跟个鬼一样。”他朝肖鱼抱怨了一声，道：“这地方上次来的时候，还全是冰呢，也不知怎么突然融了个大冰洞出来，我就想在这儿掩埋那些废弃物。”
“谁曾想，我还没挖两铲子呢，就挖到了这个！”
肖鱼顺着杜若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地面土坑中，夹杂着一些零碎的冰屑，其中有块突兀的黑色长条形石头，冒了出来。
再仔细看去，那线条，那纹路，又哪里会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一个石化的大脚趾，上面还长着一撮撮似曾相识的粗硬黑毛。
肖鱼狂喜：“巫巫巫……”
杜若笑着点头：“缘分果然妙不可言，我明明都已经放弃了…这藏污洞，名字还真是应景！”他二人自然想到一起去了，因为只有显露出真身的巫族，才会有这般大的脚趾。
“快挖快挖！”肖鱼呸了口唾沫在手中，摩拳擦掌，上前就要下铲子。
“等等。”杜若一把拉住他，犹豫道：“就这样挖吗？连他是死是活，有没有危险都不知道……”
“这还看不出来？他现在正处于石化封印状态，不论怎样，都先得把他挖出来再说。不过要注意点，别把洞给挖塌了便是……”
这位大巫的身躯何其庞大，他俩只能沿着其身体轮廓，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挖。
也不敢粗手粗脚使用蛮劲，毕竟是传说中的存在，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好在从他那脚趾头来看，大巫埋得并不很深。
二人边挖边聊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他会被封印在冰层中，谁知居然入土了。”
“入土为安，该不会真的死了吧，只是后来此地多了冰川，才让他的尸身保存了下来？”杜若猜测道。
“不会，这你放心，他至少还存着一口气。”肖鱼格外笃定。
“既如此，我们若是贸然唤醒他，会不会把他激怒，巫族传承，又怎可能轻易交到咱们手上？”
“正因他只剩一口气，我才有绝对的把握，除非他想巫族传承彻底断绝。”
“不错，此地就你我二人，他别无选择，果然够阴险，我喜欢！”
“呐，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事先说好。不论他最终将传承给了你，还是我，或者一人一半…我还是那句话，就只要炼体相关的！”
“自当如此。说来还真让人羡慕，你精神力本就强悍如斯，若再加上巫族炼体法门，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你就别羡慕了，今天过后，便只有别人羡慕你的份啦。”
“嘿嘿嘿，借你吉言。”
…
“行了，差不多了。”许久后，二人费了老大的劲，终于将仰躺在地下的大巫成功出土。
肖鱼伸手敲了敲大巫石化的胸肌，发出咚咚咚三声响，凝神听罢，道：“据我观察，他这其实并非石化，而是肉体本身就这般硬，大巫不愧是大巫。”
“难以想象上古时期究竟发生了何事，连如此强大的巫族，也会陨落在历史长河中。”杜若感叹。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气运族群，非人力可以挽回…有时候我就在想，自己又何必挣扎呢，顺其自然即可，似乎做的任何事，总会回到它既定的轨道。”
肖鱼小声说着杜若听不太明白的话，心下禁不住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能改变未来吗？
便如眼前的杜若，该是属于他的巫族传承，就算有自己插足寒冰谷，这个变数够大了吧，却依然有他的份。
肖鱼蹲在大巫身旁，勉强收回消极的思绪，将手按在大巫眉心，口中道：“杜师兄，我这便尝试唤醒他，先躲一躲。”
而后只听他念叨：“有精而不使，有神而不行，契大浑之朴，而立至清之中…”
随着他的声音在洞穴中一遍遍回响，二人耳边忽然传来了水声，地面也开始微微震动，幅度很小，但是频率惊人。
“成了。”肖鱼起身，后退两步。
“是他的血液在流淌，心脏在跳动！”杜若赶紧凑了过来，看着大巫的身躯缓缓恢复血色，无比震惊。
“巫族生命力的确顽强，杜师兄，他马上就要醒了，等会儿就由我来和他对话。”
“行，你也要小心点。”
肖鱼微笑回应。
就在这时，大巫猛然睁开了双眼，条件反射般腾一声坐起，却没来得及注意他自身所处环境，对他的身躯来说，是那么的狭窄逼仄。
只听哐一声，地下冰洞硬是被他金刚铸就般的脑门，砸出一个大坑。
“此是何地？”大巫摸了摸头，疑惑出声，口音有些奇特，但不影响交流。
肖鱼咳了一声，道：“前辈，如今距离巫族存世的时代，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年，今日我二人机缘巧合，不小心打扰到了您，实在抱歉。”
大巫上下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根本起不了身，便找了个相对空旷的位置，挪动身躯，半躺半坐了下来。
肖鱼见他如此，便知自己猜测无误，这大巫已然虚弱到了无法收回真身，大小变化自如的地步。
大巫听完肖鱼说的话，脸上却流露出古怪至极的神色，道：“你这小不点，满嘴胡言，你们刚才说的话，以为我听不到吗？”
杜若：“……”
肖鱼：“……”
二人相视无语，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绝望感。
到底还是肖鱼脸皮厚些，坦言道：“这倒也省事了，那前辈您看，关于巫族传承……”
大巫沉默片刻，摇头拒绝道：“你此前说的对也不对，巫族灭亡确实是时代的选择，但传承断绝与否，吾等早已看开。我能苟延至今，实属意外，是这冰川……”
他话说了一半，似乎觉得自己扯远了，马上转回之前的话题，道：“我即将追随族人而去，巫族的一切，便让它彻底烟消云散吧！”
“前辈这又是何苦呢，难道您真不想让巫族的威名重现于世？”
大巫苦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你二人注定要白忙一场。就算交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了的，而这才是巫族传承没有流传下来的真正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