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区十六街……东云轩,就是这里了。”羽扬回头问宁玉道,“我们进去吗?”
“嗯。”她点了点头。
东云轩是帝陵城有名的鉴宝阁,据说店主孙寻随便瞄一眼,就能看出一件古董或法宝是出自何人之手,以及何年所造。
店内很冷清,显然平常少有人来,宁玉亮出信物,便有人带他们到了专用会客的雅间。
没多久,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衣着宽松,脸上长着不知几天没理的乱须,须上还泛着油光,看上去既懒散又邋遢。
他刚刚是在吃鸡腿吗?宁玉微微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让还没吃早饭的她突然有些饿了。
羽扬迎了上去:“孙先生……”
孙寻扬手堵住他的话头:“哎,我都知道了,姜家公子呢?”
“他来不了了。”宁玉接道。
孙寻一怔:“为什么?”
“街上到处是他的画像,他一出现,哪一方都不会放过他。”因为预料到类似的情况,昨晚姜翼就把信物和传声筒都给了她。
“麻烦了,麻烦了……”孙寻口中嗫嚅道,“还有其他人吗,你们?”
“没有。”两人摇摇头。
“好,只有两个的话还好解决。”他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与此同时,姚一鸿和姜翼才刚刚发现自己中了计。
昏暗中只有烛火摇曳,任里坐在桌前,隔着铁栏,笑眯眯地看着姚一鸿,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在哪?”
姚一鸿从桌边站起,另三面都是墙壁:“这布置怎么看着像帝陵城大牢?”
只是好像就他这一处牢房,牢门外是一条笔直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扇金属大门。
“猜对了一半,呵呵,这是我专门仿造那里设计的私人牢房,喜欢吗?”
听上去像个变态。
他瞪着任里,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交易而已,你把身上那件黑袍给我,我帮你救你爹。”
“我给你,你也用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任里道,“可别以为只有我打那件袍子的注意,你做事那么高调,又有魔族推波助澜,现在,谁都知道你有一件仙级法宝,呵呵,你才六阶吧?你的体力够打几个?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呵呵。”
你再“呵呵”我掐死你。姚一鸿只觉烦躁不安,姜翼也是,他怎么回想,也想不通任里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姚一鸿挪到这里的。
幻术?可目标应该是我才对啊,又或者还搭配了迷药?可姚一鸿根本没喝茶。
等等,也许是香气?话说回来,那茶确实香得过头了,可又是什么时候移到这里的呢?
“我给你点时间考虑,希望你别选错路,呵呵。”任里转身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竟然又“呵”了!姚一鸿对这点颇为在意,心中怒火莫名腾起,想冲过去掐死任里,却撞到铁栏上,顿觉自己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他吓了一跳,猛地退回,完全不敢再碰任何东西。
任里抬起头,又对他笑了笑。
“他在调动你的情绪。”姜翼看穿了他的术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利用环境施展的幻术,所以才能同时影响到我们两个,因为我们的感官是共通的。”
“怎么破?”姚一鸿用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等天亮。”
他一阵无言,一屁股坐倒在地,这两天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除了能挡枪外一无是处的废物,面临困境,他只能等待姜翼救场。
这样的穿越,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想着想着,他看向右手边的墙,突然觉得那面墙是那么地亲切,亲切得想把脑花涂在上面。
“姚一鸿!”
“啊?”他瞬间清醒,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准备向墙壁冲锋。
姜翼松了口气:“他这种幻术能放大人的情绪,过于克制我了,你现在放空杂念,仔细感受灵脉,冷静下来。”
“……好吧。”
任里看书看得有些累了,才抬起头,问道:“想清楚了吗?”
姚一鸿口中诵念乘法口诀,不打算再理他。
“啧啧啧,不愧是姜道同的儿子啊,这个时候还在想着算术。”任里仰天长叹,“可惜啊,这一代算术天才,没过几天,就要死在奇物阁手里了。”
姜翼心有所动,但很快明白是任里是在诈他,遂冷静下来。
“你知道大年夜晚上的爆炸是谁干的吗?呵呵,就是奇物阁啊,你父亲为他们卖命十年,竟换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惋惜呢。”
真的?假的?姜翼不知该不该信他,要不然……赌一把?
“把天幕给他吧。”
姚一鸿惊愕地睁开眼,似乎没听清他的话:“啥?”
任里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姜先生,咱都是聪明人,就别装疯卖傻了,我敢用性命担保,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答应你的,绝不食言。”
姚一鸿撇了撇嘴:“好啊,你要是骗我,全家死光怎么样?”这是他小学时流行的话,用在这里,倒也正好。
任里脸色微变,似乎想不到姜翼也会口出此等言论,但很快冷静下来,泛起机械般的微笑:“好啊。”
“先开门。”
“你先递出来。”
两方又陷入僵局。
“我才六阶,影响你了?”
“要是你穿上袍子,我可打不过。”
“哎哎呀,行了行了,给你行了吧?”姚一鸿把天幕从栏杆间隙中丢了出去。
“这才对。”任里笑嘻嘻地回身去捡天幕,像信徒披上圣衣一般披上了它。
不等他说出什么感叹的话,天幕猛地向内紧缩,将他紧紧包裹在内,他整张脸瞬间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快被挤出眼眶。
“我早说过,给你,你也用不了。”天刚好亮了,姜翼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真想不到,天幕竟然肯主动配合我了,他一阵感叹,有种养了多年的熊孩子终于懂得孝敬老父亲的欣慰感。
在以前,只有他自己披上天幕时,它才舍得动弹。
“快来开门。”他喊道,但黑袍紧紧缠在任里身上,根本不打算再做别的动作。
任里知道不少,如果他死了,线索可就没了。
“我喂你我的血,三大碗,可以了吧?”姜翼急忙开出条件。
天幕对任里的捆绑稍微松了些,似乎在考虑姜翼说的话。
“四碗,先给你一碗,剩下三碗事情结束再说,这是底线了!”
天幕这才不情不愿地操控任里站起来,摸出钥匙,把牢门打开。
“先等下。”姜翼拍回它伸出的“手”,“把人放开,我问清事情再说。”
任里顿时感觉到了生命的美好,大口地往肺里灌气。
“你刚才,‘呵’了几声来着?”
他抬起头,看见姜翼笑眯眯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随后,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