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墨怜此刻在宁如雪的腰包中探出头望了望。

　　“先看看再说。“

　　宁如雪小声回了一句。

　　只见那跪在地上的枯瘦老者，身形佝偻，满脸沟壑，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

　　再看老者身旁，那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瑟缩发抖，眼泪早已打湿了稚嫩的小脸。

　　“大人，小的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家里的地都被官府征用了，老婆子又饿死了，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才...“

　　“不然，我也断不会...“

　　枯瘦老者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嘶哑。

　　说到这里，老者哽咽了，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呵，走投无路?“

　　“你也知道你现在是走投无路?“

　　“要不是本官看这丫头底子还不错，还能容你在这里继续跟本官讨价还价?“

　　肥硕男子冷笑一声，目光在老者和女孩身上扫过，眼中写满了不屑。

　　“听好喽！“

　　“这可是本官给你的天大面子!五十两银子买你的女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又给你加了十两，你老头子可别不识相！“

　　肥硕男子说着，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丢在地上。

　　“叮...“

　　只听那钱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厅内格外刺耳。

　　此刻周围的看客一瞬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听说那老头的女儿才十三岁，就这么卖了，真够狠心的。“

　　“五十两啊，倒也够本！够那老头子一个人活的了。“

　　“不过这老家伙怎么舍得卖女儿?“

　　“别多管闲事了，喝酒喝酒。“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

　　一旁的宁如雪和墨怜听着旁人的议论声，脸色也是阴沉下来。

　　哎，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宁如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先生，这哪里来的狗屁知府也太欺人太甚了吧?不如让我教训教训他!“

　　墨怜化作的小白蛇从宁如雪的腰间探出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莫要冲动!“

　　“这等事情，我们管不了。“

　　宁如雪低声呵斥了一句，伸手把小蛇按回腰间。

　　“为什么?“

　　墨怜的语气带着疑惑。

　　“你虽是活了千年，但初入人世，尚不懂人间疾苦。“

　　“这等买卖，看似残忍，却也是无奈之举啊。“

　　宁如雪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老人家若不卖女，只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我们出手相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你帮得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一世！“

　　宁如雪摇了摇头又跟了一句。

　　“宁姐姐，你这话不妥！“

　　“我虽不同人世之道，但善恶还是分得清的！“

　　“出手相助，何错之有？“

　　墨怜的话在宁如雪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呵呵，看来这条龙，倒是比这在就楼内的所有人，都更有几分人情味。

　　这一点看来，宁如雪倒是颇为赏识。

　　“罢了，先不跟你解释，回头再跟你细说。“

　　宁如雪摇摇头，轻声说道。

　　“宁姐姐！！！“

　　墨怜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的传来，明显有些急了...

　　酒楼大厅中...

　　“妮...可别怪爹，爹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此刻那枯瘦老者看着地上的钱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最终化作绝望的叹息。

　　“大人！小的应了！只求大人善待小女......“

　　老者嗫嚅着，咬着牙慢慢俯下身，去捡那钱袋。

　　女孩见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老者怀里。

　　“爹，不要卖女儿，女儿不要离开爹......“

　　“丫头，乖......“

　　老者苍老的手颤抖着，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够了!“

　　肥硕男子不耐烦地喝道，挥手示意侍卫上前。

　　两个魁梧的侍卫应声而动，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女孩，不顾她的哭喊挣扎，就要往外拖去。

　　女孩拼命蹬着腿，哭喊声凄厉刺耳。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怎么可能拗得过两个训练有素的侍卫?

　　枯瘦老者见女儿被拖走，心如刀绞，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

　　试问天下哪有一个活着半辈子的老者，会这般哭嚎...

　　宁如雪此刻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大人!大人!求求你，定要善待小女啊......“

　　即使喊的撕心裂肺，声音却也瞬间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走，咱们该办的都办完了。“

　　肥硕男子抖了抖衣袍，挥手示意，转身就要离开。

　　一行人簇拥着他往外走去，侍卫拖着女孩走在最后。

　　女孩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酒馆门外。

　　宁如雪和墨怜站在二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墨怜化作的小蛇在宁如雪腰间不安地扭动着，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宁如雪却只是默默地看着...

　　自己太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像这样的悲剧，似乎早已是这土地的常态...

　　宁如雪缓缓走下楼梯，木制的阶梯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发亮。

　　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朝伙计招了招手。

　　“小二，来几盘小炒，再来一壶上好的金骏眉。“

　　宁如雪随手招呼一旁的小二。

　　小二连忙点头，飞快地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几盘青翠的小炒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就端了上来。

　　宁如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地品了一口。

　　茶汤透亮，茶香四溢，回味悠长。

　　“先生，这茶的香气好特别啊，是什么茶啊?“

　　墨怜从她腰间探出小脑袋，小声问道.

　　“这是金骏眉，属于红茶，成茶后金黄略带色，香气高锐持久，滋味醇厚回甘。“

　　宁如雪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解释道.

　　“不过这家酒楼的金骏眉充其量也就是中等货色，离真正的上品还差得远呢。那些达官贵人府上，才能品尝到真正的极品金骏眉。“

　　“那种茶，怕是寻常百姓有钱也难买到的。“

　　墨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自己看来这人间也不比自己那江底。

　　处处都是人间疾苦，哪有什么盛世可言。

　　一杯茶，竟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宁如雪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大厅一角。

　　只见那个卖女儿的枯瘦老汉，此刻正蜷缩在柱子旁，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壶酒，边喝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