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众人鱼贯而出,唐僧满心欢喜,玉华公连声道谢,三位公子跪地礼拜。
沙僧伸手搀起,笑道:“礼太多了,生分。你们兄弟都走近些,去长长见识吧。”
玉华公好奇地问:“三位神僧,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八戒得意地说:“当然是从豹头山里弄来的。公爷,这些虎狼彪豹、马鹿山羊,可不是寻常的山货,它们全都是些成了精的妖怪,你们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呢!”
伺候玉华公父子的奴仆们无不震惊地暗赞道:“神僧啊,真是神僧!”
三位公子望着满地的死兽,难以置信地问:“师父,这么多妖精,你们是怎么打死的呢?”
悟空平淡地说:“那妖邪大王是个金毛狮子,它让我们进洞吃饭,我们趁机混进洞里,各自取回了兵器,一路打到洞外去。它使着一柄四明铲,跟老孙斗到黄昏,败阵往北边逃跑了。我们没有去追它,只是决定断了它的归路,于是打杀了这群妖精,搜出了这些细软物件,全部带了回来。”
玉华公听了,喜忧参半地道:“玉华府这次能解决掉了上百只妖精,自然是好的,只可惜让那金毛狮王跑掉了!”
“据说孙猴子下棋,一步三算。他真的看得那么远吗?”传说真假难辨,八戒不禁求证地问:“师兄,你不准我去追,不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八戒,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将妖邪扫除干净,它们能够善罢甘休?取经不能半途而废,我们迟早是要走的,可玉华城的百姓能走到哪里去?”说到这里,悟空转身望着不安的玉华公,神情坚定地说:“公爷放心,我们是堂堂男子汉,不会把担子推给别人的。下午赶着猪羊,再去豹头山的时候,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一只青脸红毛的鬣狗精,得知它是去送请书的,老孙设法把请书弄到了手,看了一看后,才知道那金毛狮子还有一个叫做九灵元圣的祖翁。老孙断定,那金毛狮子败阵之后,必然会去求它的祖翁替它做主,不出我意料的话,明天它们就会杀上门来报仇雪恨。这样一来,我们兄弟才有机会将它们一网打尽,不至于给你们留下无穷的后患。”
一众天竺人闻言,全都无比敬仰地望着俊猴神僧,玉华公更是连连称谢,随即吩咐典膳官赶紧安排素食斋宴,款待唐僧师徒。安心地吃完了晚斋,这才各自归寝。
悟空本来就是一只灵猴,又经过了残酷的战争考验,判断大致还是准确的。豹头山的北方,喜马拉雅山脉的南部,有一座竹节山,山里藏着一个洞天之处,叫做九曲盘桓洞,洞主九灵元圣是黄狮精的祖翁。当晚火起后,黄狮精脚不停风,直到三更左右,才抵达九曲盘桓洞洞口,敲门请求祖翁接见。
守门的小妖见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黄狮王,青脸儿一更三刻才来送的请书,老大王留它住下,打算天亮后一起去赴你的钉钯会。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又来相请呢?”
黄狮精喘息连连地道:“不、不好说,不好说,这、这‘钉钯嘉会’,办、办不成了!”
正说着,青脸儿从里边走了过来,惊讶地说:“大王,您怎么也来了?急也没用,老大王爷爷要睡醒了,才会去赴宴。”
雄霸一方的黄狮王如今成了丧家之犬,想想就心疼不已,它摇摇头,摆了摆手,不愿多说。
好在九灵元圣早已进入了神明空寂的境界,虽然身在锦云窝里躺着,可些微动静也瞒不过它,不用等到天亮,便召唤黄狮儿前来见自己。
黄狮精一见到九灵元圣,当即丢了兵器,倒身下拜,话还没有说出半句,止不住眼泪先从腮边流了下来。
九灵元圣见状,关切地问:“贤孙,青脸儿送来的请帖,我已经收到了。这时候你不在洞府中准备,却悲难自抑地跑到我这里来了,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
黄狮精叩完头,一脸悲戚地说:“小孙昨晚出洞闲逛,见玉华城上空有霞光瑞气呈现。赶过去一看,原来是公府前院里面有三件神器在放光,一件是九齿渗金钉钯,一件是宝杖,一件是铁棒。这种神兵利器,既不在主子身边,也没有侍卫看守,偏偏被我发现了,那毫无疑问,就是上天恩赐给我的啊。所以,小孙就把那三件神器全部取回洞府里去了,并安排小的们去买些猪羊回来,打算举办一个‘钉钯嘉会’,请祖翁和兄弟们一同观赏,乐呵乐呵。送请书的全安排好后,转眼到了下午,去买猪羊的古怪儿和刁钻儿赶着十几口猪羊,还带着一个贩卖的客人回来了,说是来收取赊欠的银子的。他们找了个借口,混进小孙的洞府里,看到神器后,立马就原形毕露,一人抢了一件去,硬说神器是他们的。那三个歹徒,竟然是三个和尚,一个丰姿英伟,另一个长嘴大耳,还有一个脸色晦气,自称是大乘之神玄奘法师的徒弟。他们确实有点本事,但都十分的嚣张,而且不讲武德,趁我赤手空拳,就是一顿乱打。小孙以一敌三,不是我无能,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只好寻着个空子,从重围中杀了出来。小孙我躲在远处暂避风头,原以为他们出家人会以慈悲为怀,见好就收,哪知没过多久,我那虎口洞里就有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想必是不会有什么活口了!祖翁呀,听您说仁者无敌后,我们可就没有再作过恶了,小孙追随您这几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吧,恳请您拔刀相助,抓住那三个和尚,替小孙报仇雪恨!”
连名声鹊起的玄奘法师都不知道,这黄狮儿必定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九灵元圣摇头笑道:“我知道是谁了。贤孙啊,你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他们呢?”
黄狮精沮丧地问:“祖翁,那三个和尚难不成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吗?”
九灵元圣坦率地说:“那长嘴大耳的是猪八戒,脸色晦气的是沙和尚,他俩的本领,跟你们兄弟可能不相上下;真正神通广大的,是那个丰姿英伟的俊猴和尚,他叫孙行者。还没成仙的时候,那泼猴就伙同牛魔王偷了老君的仙丹;成仙没过多久,便将东胜神洲七十二洞妖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见了玉帝也不叩头行礼,反下天庭,居然还被封了个斗战天王;没做和尚之前,隔三差五的就去普陀山,找观音菩萨练练手;前段时间,青龙山那三头犀牛精就栽在了他的手上。那泼猴就是一个搜山揭海、破洞攻城、专门闯祸的都头,他不来招惹你,你就可以烧高香了,如今你竟然把算盘打到了他的头上!”
黄狮精可怜兮兮地叹道:“祖翁,难道连您都惹不起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