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柔的话音落下后,便微微低头恭敬的等待。
李千钧见状,连忙有样学样,但是止不住好奇的拿眼角余光打量这长生观。
话说在体宗这种地方看到道观,总有种不和谐感,可能是由于体宗中总给人血气太旺的感觉,不符合道家清净无为的作风,但是其实严格论起来,体宗应该属于三教中的人教一脉,也是道家一支。
过了良久,才听到长生观的门户在“吱呀”一声中慢慢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完全没有久闭的屋子中那种霉潮的味道。
齐玉柔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肢三拜之后,才直起身迈动修长的玉腿往里走去。
李千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心中正在奇怪,这宗门祖师堂是供奉历代祖师之地,为何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而且这堂堂宗主峰,也太冷清了些,一路行来,几乎没见几个人。
走到门口那两个泥塑身旁时,李千钧突然有种浑身发寒被人窥视的感觉,神情一动,眼角不经意间撇去,发现左侧的一个泥塑,横在膝前的一只手,尾指处隐隐泛着玉色。
李千钧心中一震,那明明是炼体有成之士的皮肤颜色,顿时心下恍然,刚刚他就奇怪,这祖师堂门口,放两个泥塑算什么事儿,却原来是两个活人,只是枯坐在此久了,才会被尘土掩盖了,让人误以为泥塑。
李千钧一步跨入开启的门户时,突然听到罗勒的惊叫声,隐隐感觉藏在头发中的小蛇被抛了出去。
他心中一惊,耳边适时传来齐玉柔的声音道:“师弟的灵宠不能入内,且在门外等候。”
一入祖师堂,眼前一暗后,又有各色光芒升起,李千钧环目一扫,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哪里还有什么祖师堂,他和齐玉柔此时,正立身在一片广阔的黑暗中,周身被各色光芒充斥,一位位神态各异,如神如佛的大修士,或面带微笑,或一脸坚毅,或低头沉思,或肃然而立。
整整数千位大修士,纷纷以中央处一位面容被金芒笼罩的伟岸男子为中心,围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圈子,他们身上的光芒各异,五颜六色。
中央那男子身上,万道金芒四射,一波波向着周围扩散出去,照亮了黑暗的空间,他身边极近处,一位意态闲适,一身白色衣衫的男子,同样面目被遮掩,一身的儒雅风流模样,在中央那威势惊人的男子的气势下,竟然不显半分颓势,反而别有一股逍遥自在的味道。
恍惚间,李千钧仿佛看到了一位位修为惊天动地的真仙站在自己面前,每一人都是天上仙佛。
这些人的目光此刻纷纷向他投来,有的满眼审视,有的面带微笑,有的气势汹汹,一浪浪铺天盖地的压力涌向李千钧,一个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在向他的灵魂发问:“真名…”
李千钧几乎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李千钧!”
说完后不禁大惊失色,刚刚那是怎么了?
此刻随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后一切异状消失,李千钧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万一这些声音刚刚问的不是真名,而是来历之类的,李千钧脱口而出地球,那不就完蛋了?
他骇然看向齐玉柔,后者一脸云淡风轻地道:“李师弟不必担心,这都是我宗历代修为达到金仙境以上的大能者的凡世身或金身像。”说完又略显黯然道:“当然也有遗蜕。”
李千钧瞪大眼睛指着面前那一群威势惊人的“大能”道:“这……这些……不是真人?”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齐玉柔微微一笑:“师弟不会以为,你能让如此多的大能包括初代和二代祖师一起,就为了等你吧?”
李千钧嘴巴大张,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他们刚刚问我名字!”
齐玉柔见他一脸被惊到的表情,莞尔道:“师弟不必惊慌,这是真传大考的最后一关,祖师问名。在此的都是历代祖师的一丝神念,他们与道相合,没人能在他们面前说谎,所以就借此成为了宗门大考的最后一关。”
李千钧慢慢平复了心情,刚刚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真是让他惊的不轻,此刻仍是后怕不已。
不过他也明智的没问如果通不过会怎样这种话,想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关键这一点打在人的心里盲区上,已经入了祖师堂,真传大位到手,别有用心之辈再谨慎,恐怕也会放松警惕,而突然被这么震慑一下,再被一众大能的神念见机喝问真名,心中有鬼的恐怕立即就露馅儿了。
不过随即李千钧疑惑道:“不对吧师姐,这样真的有用?万一人家本来用的就是真名呢?”
齐玉柔淡然解释道:“天地之间,万物因缘际会,人的姓名,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代号,更代表一个人与命的联系,大道面前,真名唯一,别有用心者,敢以真名入我门中,若仍有异心,他便到不了这里,若到了这里,他便没有了异心,我体宗自能容他。”
李千钧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说道,这么说来,自己的名字竟然与命运相连?
就像在命运长河中的唯一代号一样,只有这个才被命运长河接受,别的,命运长河是不认可的。
幸亏自己没想过改名,要不然这一下就彻底完蛋了,体宗这样的大宗门,气魄固然惊人,但真要想一步步进入核心,你就会发现,处处都是你看不见、摸不着的考验,而且都是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这样的考验下,即便一时能够混过去,迟早也要被揪出来。
不过自己好像例外了,没有经过多少考验啊!李千钧若有所思。
他却不知道,若不是早有圣人为他背书,就他身份上的种种疑点,怎么都不可能成为体宗真传弟子的。
齐玉柔和李千钧说话之间,只见那一群体宗祖师之中,那位白衫风流的大能身上,一团霞光冉冉升起,向着他们飞来。
齐玉柔伸出纤手将之接住,那团霞光化作一本玉册。
齐玉柔玉指一点,那玉册发出清脆的振鸣,哗啦啦的翻动之中,一页页人名和形象跃然纸上的书页翻过。
李千钧紧盯着看了半天,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只得作罢,最后那书册停在一页空白书页上不动了。
齐玉柔美眸一扫李千钧道:“师弟取一滴精血,将你的名字合着神识留在书上,你便是我宗真传之一了。”
自从李千钧通过了祖师问名这一关后,齐玉柔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接着她嫣然一笑道:“真是巧了,师弟竟是我宗整一元之数的真传,难怪我父说你意义不同。”
李千钧愕然,宗主说他意义不同?一元之数的真传,体宗有这么多真传弟子?
齐玉柔看出他的疑惑道:“体宗历代祖师都是由真传弟子才逐渐踏上高位的,这玉册上,连初代祖师战尘仙君和二代祖师花自在仙君都名录其上,而且有很多人,早已不在了。”说到最后,这女子轻叹一声。
在齐玉柔的催促中,李千钧划破手指,取了一滴血,同时运转神识混入血中,伸出手指向着玉册空白页书写自己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没有动静的小紫此刻却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其在识海中一阵紫濛濛的光华闪过后,李千钧就感觉到,自己指尖聚集的鲜血和神识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小紫抽离了回来,但那只是一种感觉,完全触不到、摸不着,让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并且之后小紫就再无动静了。
李千钧见齐玉柔一无所觉,不动声色的在那玉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见那玉册上的血迹一瞬间就被吸干,然后上面出现了他活灵活现的身影,还有一些简单的介绍。
齐玉柔合上玉册,将之一抛,那玉册再次化为一团霞光,飞回了那白衣男子手中。
齐玉柔向着李千钧微一点头道:“师弟,我们走吧!此处不可久留。”
在齐玉柔的引领下,二人出了这祖师堂。
一步跨出门后,李千钧就看见罗勒正在门前无聊的等着。
见他出来,罗勒大喜之下,一个闪身再次藏进了李千钧的头发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千钧的头发已经取代了衣领,变成了罗勒的行宫,纠正了几次之后,也就懒得再说他。
李千钧跟随齐玉柔,却发现这位堂主似乎并没有带他去面见宗主的意思,反而一路向着宗主峰的更高处行去,他心中不解,不过也没有多问,此刻自己已是体宗真传之一,齐玉柔不可能对自己不利,所以他也不问,只是安步当车的紧紧跟着。
齐玉柔似乎也无意解释,只是在走至接近峰顶时,这女子却突然停步道:“师弟自己上去吧,有人在等你,你的灵宠不能跟随,只能在此等待。”
在罗勒一脸不情愿中,李千钧好生安抚了一番,才将小蛇留下。
见齐玉柔安静的等着没走,李千钧冲着她歉然一笑,正要说话,人家却突然转身便离去了,弄得他反而摸不着头脑了,话说这位师姐的性格很奇怪,太过冷清了些,让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挥去脑海中的怪异感,李千钧辞别罗勒,大步流星的向峰顶而去,不过片刻间,道路越走越宽,一个平整的大平台出现在眼前,一片怒放的雪晶花铺满了整个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祭坛,一个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千钧顾不上惊叹于此处的雪晶花之繁茂,看着那祭坛边的男子萧索的背影,微觉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等到李千钧逐渐沿着花海中的小径走到那男子身后时,那男子突然开口道:“千钧来了啊!”
李千钧浑身一震,这声音?
他惊呼一声道:“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