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秀林脸色微窘,怪笑道“姜姑娘言重了。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那李四怕濮秀林下不来台,陪笑道:
“濮大侠莫生气,拙荆就是这脾气。其实说给濮大侠听,也没什么打紧的。拙荆原是沔阳本地人,六岁那年父亲亡故,母亲带着她去投奔在临清经商的舅舅,谁料不多时母亲和她舅舅相继得病死了。
“舅母容不下她,九岁那年卖她到了妓院。幸好被一个跑江湖的救了出来,教她些粗浅武功。十五岁那年靠卖艺,才重新回了沔阳,去买药时和济世堂的王少爷认识,那王少爷就收她做了丫鬟。”
那濮秀林眼珠子又在姜幺妹身上转来转去,对李四的话似乎半信半疑。
石宗柏听李四的话,也觉得这番话不尽不实,看濮秀林和张铁匠两人神色,倒似在怀疑这姜幺妹就是陈家的三小姐陈灵微一般。
不过这陈家,还有姜幺妹之事和他也无干系,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眼见这四人一时不会走,怕自己呆得时间太久,让他们起疑,便付了账,离开酒肆。
走到竹林深处,看看四下无人,纵身一窜,便跃至一根竹子上,又跃至离那棚子稍近处,居高临下看着酒肆四周。
大约等了一刻,棚子西边走出四人,正是那张铁匠、李四、濮秀林和姜幺妹。这四人也一直往西走了一段,又往北,却是走进西北那片山地密林,和竹林之间隔着十几丈。
石宗柏等他们都进了密林,便跳下竹子,飞掠进那片林子。却见不到那四人身影,心下疑惑,又跃上一颗高树,这边树木繁密,遮挡视线,也看不清楚。不由心下焦躁,正茫无头绪时,忽听得北边前面有女子叫骂声,还有追逐打斗声。忙循声而去。
不过行了八九丈远,便已见一男一女斗在一起,那女子正是李四的浑家姜幺妹,挥刀如雪光飞舞,那男子却是张铁匠。
旁边一棵大树底下歪倒着两人,正是李四和濮秀林。石宗柏暗忖:“这铁匠果然捣鬼。”
他躲在一棵大树后观看,却见那女子招式巧妙,胜过那张铁匠许多。张铁匠左躲右闪,想要觅路而逃,却难得其机。只是那女子脚步虚浮,分明也是中毒,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
姜幺妹一边挥刀骂道:
“姓张的,我们好意帮你御敌,你为何狼心狗肺反来下毒?”
张铁匠回道:
“放屁,你们不过是就顾着自己报仇,哪管别人死活?我儿还在那妖女手中,你们报了仇倒是称心,我儿死了,你们再赔一个。”
姜幺妹气急,正要回骂,脚下一个踉跄,手一软,刀已掉落在地,忙扶住身边一棵树,不使身体摔倒。
张铁匠见了,冷笑道:“姜姑娘,你又何必强撑,我这醉仙散,任什么高手,吃下肚去,至少也得躺倒三个时辰,你吃得虽少,终究也要倒下。”
姜幺妹扶了扶头,晃了晃,咬牙骂道:
“姓张,你不要我们帮忙,直说也就是了,还处心积虑下毒,究竟按的什么心?”
张铁匠摇摇头,道:“姜姑娘,不,我该叫你陈三小姐,陈灵微才对吧?”
姜幺妹脸色一震,眸子全是惊疑之色,怒道:“你胡说什么?”
张铁匠笑道:
“我胡说么?李四那番鬼话是你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编的?只可骗得了别人,能骗得过我么?当初你刚出现在沔阳时,那白嫩水灵,是一个长年跑江湖,街头卖艺的少女该有的样子么?你到我的铁匠铺打刀,还一脸悲戚的样子,不时朝着陈家的方向凝望,你当我没看见么?”
姜幺妹咬着牙道:
“就凭这,你也能胡乱猜疑?我既然跑江湖,自然也听过陈家发生的惨事,有些同情不可以么?”
张铁匠道:
“还有你的武功招式,我虽然现在是打铁的,以前在沔阳的江湖门派里混过,还见过陈家子弟动武,你那招式里时不时混有陈家的武学,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姜幺妹冷笑道:
“就为这,你要给我们下毒?你和陈家有仇?”
张铁匠道:
“我和陈家也没什么仇。只是那个妖女和陈家分明有仇。你的前夫王慈生就因为生意上和陈家有来往,就被那妖女杀了。若是她知道你就是陈灵微,再看我和你们一起对付她,那别说我儿子性命不保,就是我一家恐怕都要遭殃。”
姜幺妹怒道:
“我说了我不是陈灵微,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说不是就不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
张铁匠哼了一声:“那还要什么证据?”
顿了一下,又道:
“先不管你是不是,就说你们请来的这个什么濮大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下毒,哪有那么容易甩掉?我也就让你们在这里躺三个时辰,等我换回了儿子。你们爱报仇就报仇去。”
姜幺妹咬着牙,还想要说什么,身体却越发虚弱,抱着树,又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张铁匠嘿嘿笑了笑,转身要走,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地上捡起那女子的刀,转身走到那濮秀林的身边,咬咬牙,一刀便要砍下去。
石宗柏见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飞弹出去,把张铁匠手里的钢刀震飞到一两丈外。
张铁匠大骇,跳转身来,左右查看。
石宗柏从树后跃出,张铁匠见了,两腿发抖。石宗柏脸上微露鄙薄之意,心想这么一条壮汉,怎地这般脓包?开口道:“你给他们解毒吧。”
张铁匠脸露迟疑之色,道“这个……,这个……”
石宗柏怒道:“他们好歹也是帮你御敌,你把他们毒倒总不像话。”
张铁匠还要申辩,石宗柏一摆手道: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等会儿你先去,用铁柜换你儿子回来。我让这三个躲在后面,等你换回儿子再动手对付那竹罗刹。”
张铁匠道:“此话当真?”
石宗柏道:“自然当真”、
张铁匠摇摇头:“你又怎么做得了他们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