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濮大侠哼了一声,大喇喇在空位坐下。李四叫伙计再拿上两个酒杯,一副碗筷。
石宗柏目力敏锐,早在一旁看见这人竟是用一颗泥丸打飞那壮汉手中酒杯。
心想这人的功力果然了得,怕还在自己之上。
须知若是用铁弹或石子将酒杯击碎并不难,但泥丸松软,击在杯上不变形,还能将力道全然转为酒杯震飞之劲,这全靠灌注真炁使然。
这人内力之高可想而知。李老四倒并非吹牛,与那竹罗刹,或者真可一战。
那边李四忙不迭劝酒,张铁匠也不住赔罪道歉。
那濮大侠喝了两杯酒,眯缝着眼睛:
“你们说的那个小妖女是什么来路,约了在什么地方会面?”
李老四道:
“这小妖女听口音倒是本地人,看年龄也就十六七岁,一直戴着个面纱。约好未时在东边离这十里多的铁匠铺后面的竹林会面。”
那濮大侠点点头,拍了拍胸脯:
“三位不必担心,这事包在我濮秀林身上。一个十七岁的女娃子还能翻天么?等我活捉了她,给各位出气。”说着,便裂开嘴得意地笑起来,意态颇为猥琐。
张铁匠皱了皱眉:
“濮大侠最好先不要露面,暗中窥伺机会,解救小儿出来。然后再与那妖女动手不迟。若是直接和那妖女对阵,只怕小儿性命不保。”
濮秀林的还未回答,李老四已抢先道:
“张大哥,濮大侠自会顾及令郎安全,这点你大可放心。”
濮秀林点点头,说道:“放心,放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饮酒,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朝坐在他左手边的姜幺妹睃去,神色里有垂涎之态。姜幺妹低着头,只装没看见。
那张铁匠就坐在濮秀林对面,这情形看得分明,心中起疑,想这姓濮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武功虽高,可这做派,哪里象个大侠?
这等人若去和那妖女动手,又哪里会顾惜自己儿子性命。
他犹豫了片刻,突然问道:
“敢问濮大侠,是出自哪个门派的?”
濮秀林瞪了他一眼,又翻了一下白眼,粗声道:“你问这干嘛?”
语气颇为不善。
李老四在一旁打圆场:“这濮大侠乃是世外高人传授武功,本没有什么门派。最近才出山,武林中少有人知,那是自然的。”
濮秀林点点头:“咱可不稀罕什么名门正派。也不稀罕当什么大侠,要不是和这位李兄弟投缘,谁懒得管这等事?”
李四面露尴尬之色,忙劝酒掩饰。
张铁匠脸上忧惧之色闪过,很快堆出笑容,赔罪不已。
过了片刻,张铁匠突然叫了声哎呦,神色痛苦,李四关心地问道:“张大哥,你怎么了?”
张铁匠道:“我突然有些内急,各位见谅,去去就来。”
说着,就站了起来,向棚子外冲了出去。
石宗柏见张铁匠冲出棚子时,向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不久也出去了。心中不由起疑,想要跟着出去一探,但又怕引起邻座三人的注意,打草惊蛇。只得留在座位上不动。
半刻之后,那张铁匠便回来了。
石宗柏见那张铁匠脸上不安之色一闪而过,心中疑心更盛。
三人喝光了一坛酒,又叫了一坛。
那濮秀林酒量颇大,举起酒杯,往往一饮而尽。
姜幺妹却不饮酒,只是低头发呆,偶然夹筷菜吃。
张铁匠突然叹了口气,看了看李四,又看了看姜幺妹道:
“姜姑娘爱子一年前惨死,我儿今日也不知是何结局?我们三人且干一杯,祝祷今日那妖女不得好死,报了姜姑娘杀子之仇,也愿我儿今日能平安归来,如何?”
李四道:“张大哥说得不错。”
转头对姜幺妹道:“一起干了这杯。”
那姜幺妹神色凄然,也从酒壶里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李四与张铁匠也干了。
那濮秀林呵呵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说的这个妖女究竟是何等人,保管给你们出气。”
三人又吃了一会儿酒,那濮秀林突然问:
“我听说这沔阳本来有个陈家,在武林中威势颇盛,如今为何销声匿迹了?”
那姜幺妹本来低着头,听到这话,脸色微变,抬眼看了一下濮秀林。
那李四却叹了口气:
“唉,若是那陈家尚在,对付小妖女,也不必劳烦濮大侠了。只可惜……”
濮秀林怪眼一睁,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六年前,这陈家不知何故,出了一场惨祸。十多名高手两三天之内都暴毙而亡,死状惨不忍睹,不仅如此他们在死前都似发了狂一般,大开杀戒,滥杀无辜,把来阻止他们的陈家子弟都杀死不少呢。”
李四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心有余悸。
濮秀林点点头:
“嗯,这沔阳陈家本来听说是武林七大世家之一,正德后其他世家都已衰落,唯独这沔阳陈长盛不倒。
“俺入山学艺八九年,不闻世事,到这沔阳本来还想会一会,居然出了这等事。不知道这沔阳陈家可有一二后人幸存?”
李四沉吟道:
“六年前这惨祸发生时,陈家的家主是陈大砺,他本人就死在那惨祸中。陈大砺之父——陈家的老家主陈霄台,二十多年前就云游四方,不知所踪。这陈大砺据说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大儿子也在那惨祸里死了。那两个女儿,二女儿陈清微,三女儿陈灵微,却是外人从未见过。尤其是那三女儿听说从小就被送到某个世外高人处学武艺,便是连陈家的仆人丫头也大多不识,后来听说已被接回,是真是假就不知了。
“那场惨祸后,有陈家的女仆说见到二小姐陈清微也死了,只是肢体分裂,头颅都裂成几块,难以辨识。至于那三小姐陈灵微的下落,更只有天晓得。”
这时一直沉默的张铁匠忽然道:
“姜姑娘。我记得你是六年前到沔阳的,正好在那陈家惨祸之后,你前夫王慈生是沔阳城内济世堂的少爷,这济世堂原是陈家的产业,王家常和陈家走动,你对那场惨祸可曾听说一二?”
姜幺妹脸上变色:“我那时只是王家的一个小丫鬟,能听说什么?”
濮秀林原本就不住朝姜幺妹看,此时更肆无忌惮盯着姜幺妹,阴气森森道:
“哦,姑娘是六年前到沔阳城的?听你这口音却倒似沔阳本地人?”
姜幺妹竖目扬眉,怒道:
“濮大侠,你若不愿帮忙,就请走吧,问这些不相干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