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宗柏问道：
“陈霄台移炁换体到他的重重外孙，也是在这个地方么？”
陈拂岚摇头：
“那应该就是在归元厅了，归元厅是后来才建的，有了炁藤相助，这个过程容易很多。”
她顿了一下又道：
“老贼那次在寂元室里对我们说，沔阳陈家一直以来用的毒炼炁集，有极大弊病，接受输炁者，身体会早衰，甚至还有更大隐患。为此，他想在毒炼炁集之外另建系统，就是所谓无垢观了。让人心甘情愿输送真炁给被选中的陈家人。”
石宗柏目光闪烁：
“这却难办吧，谁会心甘情愿把自己苦修的毕生功力拱手送人？”
陈拂岚叙述陈垢子让她和父亲到各地去解救落难女子，多是不幸被贩卖到青楼的少女。
十年后，陈垢子附身的陈霄台也有十六岁了，就由他亲自去各处救女子回来。
那些女子多饱受凌辱毒打，被解救出来，又往往无处可去。
陈霄台年轻时也算英俊，有些被救女子即便有地方可去，却也心甘情愿随他回来。
陈家就将她们安置到无垢观内做道姑，传授其内力武功。条件就是在她们年老之时，可以主动献出真炁。
这是入观之时便说明的，三天之内，若有人不愿，也可离去，绝不阻拦，只是须保守秘密。
若是三天之后，同意留在观内，之后再反悔就是视同叛变了。
石宗柏怪声道：“只救女子么？落难男子不行么?”
陈拂岚道：“可能祖父觉得男子野心太大，内力修炼高了，就难以控制。或者女子内力柔和，更易克制炁变暴走”
石宗柏道：
“那这无垢观五十多年的时间里，就只救了十几个道姑么？给陈灵微输炁的也不过八九人而已，连带方三姑，见虹影的母亲，也没多少，其他人呢？
陈拂岚冷笑道：
“你们真以为这无垢观就是另辟集炁渠道么?那只是个幌子而已。”
石宗柏奇：
“幌子？”
陈拂岚哼了一声：
“你们不妨想想陈垢子这老贼每次移炁换体都要大大缩减内力，再移换到一个三四岁小童身体，他会满意么？”
石宗柏两眼圆瞪道：
“难道他还真想换到什么仙人之躯，金刚不坏之体，长生不老不成？”
陈拂岚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这时方三姑忽然问道：
“观主，那你是何时决心与老家主为敌的？”
陈拂岚哼了一声，咬牙道：
“当我那六岁小弟一脸阴沉地说，是我祖父，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滋味？
“后来知道我那三个庶弟都是祖父为了试验移炁换体而惨死，最后他自己才换体到我的胞弟陈霄台身上。他为私欲，连自己孙子都能任意残害，当真和禽兽无异。
“我就觉得不能让这么一个怪物继续为祸世间了。不过那时候年纪小，也只敢想想罢了。真实际动手，是碰到蒲衣子之后。”
石宗柏皱眉：“蒲衣子，这老家伙手倒也伸得够长？”
方三姑眼珠转了一下：
“这么说来，见乙辰能破解毒炼炁术，不单是蒲衣子指教，和他自己钻研。原来观主你才是起了关键作用。”
陈拂岚冷冷瞥了一眼方三姑，道：
“你说呢？你师父对陈家炼炁之法一窍不通，至于见乙辰他不过是众多炁袋之一，知道的也仅是他所炼炁件的运炁心法。
“凭他一人之力，焉能破解全体？”。
方三姑微带窘色，“观主知道蒲衣子是我师父？”
陈拂岚笑道：“你以为呢？还有你觉得你们姐妹的遭遇都是巧合么？”
方三姑脸上变色，想说什么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过了半晌才问：
“观主当年究竟是怎么杀了见乙辰的。何以找不到杀他的暗器”
陈拂岚淡淡道：
“说出来不值一哂。绿豆磨粉羼入剧毒，打浆，晒干，变硬，切成一段段细丝，顶端削尖，藏在袖内口袋中。
“杀见乙辰时，我暗自从袖口拈出一小根粉丝，运真炁激射弹出，这力度恰到好处，正好刺穿胃壁，进入胃中停住。这毒，中者立毙。
“而粉丝在胃液中很快就被泡软，变得稀烂，别人在他死后剖胃检验，和其他食物残渣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什么。
“若掺入粉浆的是慢性毒药，中毒后两三天才死，刺入时的细孔愈合，就更难查出中毒途径了。
“据说也有直接用细小毒虫，晒干变硬，效果也差不多。”
石宗柏听过燕疏云叙述的见乙辰被抓后啃咬爱女脸庞之事，心想虽说陈垢子贪残可怖，但这陈拂岚却也够恶毒。
以她之能，见乙辰一被抓到就灭口也不是难事，非要等惨剧之后才动手。可怜见虹影竟还全然不知，把这个老妖婆当授艺恩人对待。
陈拂岚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道：
“你们一定奇怪，我就算要杀见乙辰，为何不在他被喂蛊毒后立刻动手。”
她不等石宗柏回应，便继续道：
“我希望那老贼把人害得越惨，树敌越深就越好。可能虹影不久就死了，但如果不死还另有奇遇呢？总是聊胜于无吧。”
石宗柏皱眉，心想这老妖婆倒是当真冷酷至极，不过这等冷酷，自己倒是可以学学。
陈拂岚见他神态，盯着石宗柏的眼睛，冷笑道：
“你一定在心理骂我是个恶毒的老妖婆吧。”
石宗柏扬眉道：“说出来前辈或许不信，我挺佩服你的。觉得要学你才对。”
陈拂岚盯着他的眸子，石宗柏目光毫不躲闪，陈拂岚眼睛微眯起来，哼了一声，移开视线。
石宗柏也转开头，看了一眼东边对面大锅坪上的情形，见那三人还是纹丝不动，问道：
“你既是陈垢子对头，要大义灭亲，怎么又把燕姑娘抓起来，送到那边去？”
陈拂岚道：
“呵呵，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觉得陈垢子这老贼是要做什么？”
石宗柏皱眉道：
“难道他是要吸取燕姑娘的内力？不对，不对，以他现在的幼童身躯也承受不了更多真炁了。难道他是要……”。
他目光中忽然露出恐怖之色，陈拂岚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冷哼道：
“放心，那老贼绝不会换体到女子身上，对他来说，那可比死了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