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此，那炁体不也可以附着于二三岁小孩，就和陈垢子一样么？”石宗柏疑惑道。
陈拂岚摇摇头；“能承载神识之炁体，按内力来算，至少也是河汉期高阶。这么大的炁量，三四岁的小孩决计受不住。”
“那陈垢子又如何能做到？”
“逐渐摸索到的罢了。他的以毒炼炁，本意不过是更好的控制炁袋，谁料结果竟能压制延迟炁体自身意识的产生。
“内力达到天池初阶都尚未炁变。人野心是不断膨胀的，我祖父也是如此……”
石宗柏扬眉：“那又如何”
陈拂岚道：
“最开始他可能就只想脱离温州陈家的控制。后来就想以毒炼炁之法，也创立一番基业。再后来他发现可以不断提升真炁，想得就更多了。
“他当初受到温州陈家的追杀，身体有些损伤。而且毕竟要受年龄所限。内力虽高，也会变老。尤其这毒炼集炁，会加速身体老化。”
方三姑突然插口：“难道老主人想长生不老么？”
陈拂岚冷哼：“长生不老谈何容易？”
接着叙述，当初陈垢子内力越来越高，躯体却也越是衰朽。
在偶尔中发现，身内积聚的炁体，竟可保存宿主之意识，就动起了移炁换体的脑筋。
他是先找了一些炁袋做实验，发现只需炁量够大，换到禽兽树木上，相对容易。但要换到人身，多半失败。
要么炁体宿主只是增加部分外来记忆，但个性意识不变。
要么两种意识激烈冲突，直至自残身体。
以禽兽为炁体宿主，倒可保留来源者之意识，那就是炁魈了。
祖父就此想到了可以让炁体移换到小儿，小儿智识未全，但问题是小儿身体又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庞大的炁体。
石宗柏道：“那如何解决？”
陈拂岚道：“两路并进。”
一是设法减小能承载意识的炁体量；
二是设法增加幼童身体的炁容量。
第一个方向，陈垢子发现以毒炼炁本身就能实现，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创设了一套缩减炁体的功法，按此调运、重整体内真炁，原本至少需要河汉高阶才能承载意识，可降到河汉初阶。
至于第二个方向，他设法收集了大量能增加炁容的珍稀药材，什么千年人参、黄精，万年首乌、茯苓，还有什么炎焜蚕，赤元蛤，玄松膏，蟠椿胶。
让孕妇内服外泡，配合以专门的内功心法，就能提升胎儿炁容。
他选了长媳试验，结果很成功。
只是儿媳妇生下的第一胎却是个女娃。
石宗柏冷笑：
“那女娃必是你了，想来陈垢子不愿意移炁换体到女身，所以你虽然有足够高的炁容，却没有被移换，倒也算是幸运”
陈拂岚摇头：
“那只是原因之一，第一次原本不过就是试验。祖父那时年龄也不过五十多岁，还能撑得住。第一次成功后，就如法炮制推广。
“我父亲有两个小妾，又先后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比我小一岁、三岁、七岁。至于和我一母同胞的弟弟陈霄台比我小十岁。我和三个庶弟的感情很深，小时候一直带着他们玩。”
说到这里，她悠悠看着远方，似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布着皱纹的眼角竟有些湿润。
过了良久，才定了定神，继续道：
“到了我十四岁时，四个弟弟在三天里先后被我祖父的贴身仆人带走，四天后得知，那三个庶弟和祖父暴死，说是遇上山崩了。只有我胞弟也就是霄台活了下来。
“我哭了很久，疑惑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都死了。三个弟弟一下子全没了，我失魂落魄了很长一段时间，做什么事情都没心思，想到弟弟如果在，会怎么样。
“霄台本来非常天真可爱，我也喜欢。只是那天之后，他也不再是原先的那可爱的弟弟了。……
她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目光里露出了厌惧之色。
石宗柏心知定然是那以后，她这个弟弟就忽然变了个人，也有些同情，问道“那你何时得知真相的？”
陈拂岚沉默了半晌，然后似乎才从回忆中跳出来，叹气道：
“两年后的一天，父亲带着我和霄台都到飞蓬山，然后又从飞蓬山半山腰的一个洞穴进去，走了一段路，进了一个密室。”
方三姑若有所思，插话道：
“那个密室莫非就是中间能放下铁栏，两端能放下巨石的？”
陈拂岚瞥了她一眼，脸带疑色道：“老贼连这地方都告诉你了？”
方三姑眨了一下眼睛：
“没有，我和师妹进去过，还和老贼一起被封在里面。”
陈拂岚哦了一声，却也不问她们如何能出来，继续道：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真正召集我和父亲来这里的，其实是我那个看似才六岁的弟弟，他叫我孙女，说自己是祖父陈垢子。
“我虽然两年来和他疏远，但以前他毕竟还假装一下。现在听他说出这个话，毛骨悚然。
“起初还以为他是生病说胡话。直到他施展出只有祖父才可能会的武功，说出只有祖父才可能知道的秘密时，才不得不信。”
石宗柏听燕疏云介绍过她们在这个密室的经历，好奇道：
“那个密室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要两端设立巨石”
陈拂岚介绍说那地方原是只有一端开口的山洞而已。
那时候连无垢观都还没有，后来才建了无垢观，挖了密道连通起来。
这地方，陈垢子叫做寂元室，移炁换体前，需按照一定的心法步骤，缩减体内真炁，把意识存于炁体内。
这过程很危险。内力高达天池期的，一旦发生炁变，危险程度不可估量，会变成什么样的恶怪，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陈拂岚皱眉：
“我猜疑老贼自己移炁换体前，早就让一些炁袋甚至内力已达天池初阶的陈家子弟试验过，无论试验成功与否都杀掉。
“若是失败炁变，则可以放下巨石隔绝。对家族内则托词，这些人出去执行任务，遇到敌人袭击死难或失踪。
“他第一次移炁换体到我弟弟陈霄台身上，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