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疏云眨眨眼睛“大哥问的是什么?”
随即想到他方才打斗时问自己和陈羽士是什么关系,心想瞧这情形他多半和陈羽士有交情,既如此何不顺水推舟攀扯个关系,于是笑盈盈道:
“陈真人是小妹的恩师,莫非大哥是恩师的故友?对了,大哥名字叫宗柏,想必是仰慕永乐年间奉敕修建武当山宫观的葫芦道人张柏亭张真人,又或是张真人一系的门人,那便同属神霄派,大家同气连枝。或者我该叫大哥师叔才对。”
石宗柏神色却阴晴不定,嘿嘿冷笑“故是有的,友却谈不上,我父便是死于陈羽仕这牛鼻子手里,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他的女徒弟,呵呵,这牛鼻子眼光倒是不错,收女弟子还选这般美貌的。至于我的名字,说是仰慕一个武林先辈那倒也不错,只是张柏亭这臭牛鼻子可没这个资格。”
他顿了一下,目露凶光“本来看你这丫头如此识相,倒可放你一马,你既是陈羽士的徒弟,那今天可就走不得了。这牛鼻子连炁蚕脉丝都能给了你,哼哼,对你真是爱得紧。你也是倒霉,这玄羽剑法,确也厉害。可惜我对这剑法早琢磨了不知多少遍?”
燕疏云心想这下糟糕,可全猜错了。眼珠子一转,脸上却笑嘻嘻,现出两个酒涡甚是动人,道“太好了,大哥原来是陈羽士这个臭牛鼻子的仇人,这可太好了。”
石宗柏一愣,道“你这是何意?”
燕疏云楚楚可怜道“大哥,我和陈羽士这牛鼻子也有仇,刚才说是他徒弟,那是骗你的。我见大哥武功这么高,自知不是对手,又以为您和这牛鼻子有交情,才这么说,为的不就是让您高抬贵手么?早知道您和他也有仇,那不是同仇敌忾么?”
石宗柏眼中露出疑色:“那你的玄羽剑法,可作不了假。还有这炁蚕脉丝……?”
燕疏云嘴微微一嘟,“这玄羽剑谱,我是从这牛鼻子的一个徒弟那里抢来的。这炁蚕脉丝么,也是我设法偷来的。”
她见石宗柏还将信将疑,忙道“大哥,你想啊,我要真是这牛鼻子的徒弟,怎么敢如此骂他?我虽是女流,但也不至于为了求饶苟活,欺师灭祖,侮辱自己的师父吧?”
石宗柏心想,这话倒也有理。点头道“好吧,姑且信你”随即朝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冷道“你既然认输,我也不能为难你。你把炁蚕脉丝交给我,我就饶你下山去。”
他心想“自己今日就这般放她下山,真可算得上大发善心了。”又想“这少女武功虽略逊于自己,要制服她,却也大冒风险。若她真肯交出炁蚕脉丝,再要生擒便容易得多了”
想到这里,眼珠子转动,又朝少女那面容和身躯打量了一下,当真清丽俏美,不由怦然心动。
但随即又想自己既已答应饶她,怎可食言?他心思转动,犹豫挣扎,一会想就应该爽快放少女离开,才符合将来大宗师身份;一会儿却想等骗到炁蚕脉丝,再设法生擒住少女,大逞兽欲,又兴奋不已。
此人虽外表俊朗,内心却远不是这般光鲜。
燕疏云见他站在那里沉吟,眼珠子不时转动,脸色忽白忽红,也不知打的什么坏主意。
微微笑道:“石大哥,你真的饶了我么?说不定我把炁蚕脉丝送给你,你就会杀了我给这些人报仇的?”说着,指了指一地的倭寇尸体。
石宗柏正在内心交战之际,听得燕疏云如此说,忙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说饶你便是饶你。这些倭寇和我有什么相干。我虽和你们度厄宗为敌,但也绝不会和倭寇为伍。到这里本是料理他们。却都被你杀了。”
燕疏云皱眉,心想“这度厄宗又是什么?难道钱知县,还有金明都是这什么度厄宗的人么?”
石宗柏眼睛闪烁了一下,又道:“再说你这等美人,我怎舍得杀你”这句话却说得颇为暧昧,眼睛发光,盯着燕疏云。
燕疏云心中恼怒,脸色微红,却仍低声道“那要谢谢石大哥了。不过这炁蚕脉丝是不能给你的。另外我还想问大哥要一样东西。”
石宗柏一愣,奇道:“你居然还问我要东西?”
燕疏云嘴角含笑“就是大哥从游鲤石中取出来的东西,还请送给小妹。”
石宗柏脸色一沉,怒道“你这丫头怎么得寸进尺?我饶你不死也就罢了,你不把炁蚕脉丝给我,还敢要我的东西?”
燕疏云说道“大哥,这东西对我很重要,给了我吧。”一边说着,睁着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满是诚恳地看着石宗柏。
石宗柏看着她如花似玉的脸庞,皎容生辉,若天上人,说不出得可爱,心中一荡,神思恍惚,生出一股冲动,便要开口答应。
突然一凛,想道“怎地我中了这丫头的迷魂汤了”。板起脸孔正色道“丫头,你走吧。我也不要这炁蚕脉丝了,你也休想要我的东西,不要再胡缠。”
他一边说,一边却自己转身要走。
燕疏云却娇声道“且慢”,石宗柏转过来,皱眉道“又怎么了?”
燕疏云笑道“大哥,既然不肯把东西给我,那我们只好再比斗一下了。”
石宗柏呆了一下:“你还要和我动手,你不是承认不是我的对手么?”
燕疏云一脸真诚地看着石宗柏道“小妹自知不是大哥敌手,但想大哥心慈,不至于痛下杀手,或可侥幸一争。”
石宗柏勃然生怒:“好哇,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一番惺惺作态全是为此?”
燕疏云略带哀怨地说道“大哥误会小妹了,小妹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大哥不愿,小妹又怎能相强?”
说着,低头轻声道“大哥若是不肯容情,小妹自知绝无幸理,但请大哥待会儿手下留情,留小妹一个全尸也是好的。”
石宗柏看她哀楚可怜模样,又不禁心旌摇曳,正要开口答应。
猛然间自省“高手相争,不过毫厘之间。她如此作态,无非便是要相斗时,乘我一时手软,好置我于死地。此女容貌虽美,心肠却毒。我若入她彀中,今日只怕要把性命送在她手中。哼哼,她当我石宗柏是无知小儿么。我若丢了性命,她可不会有半分同情。说不得,今天只得收起怜香惜玉之心,拿出狠辣手段来。”
想到这里,发狠道“别说这些废话。要斗的是你又不是我。既然动手,绝不容情,待会儿便是把你砍成七八段,也须怪不得我。”
燕疏云抬起头来,一脸哀怨之色,朱唇微启“没想到石大哥如此铁石心肠,那疏云今日死后,还请大哥能收敛尸身,免受暴露尸骸之辱,野兽吞食之惨。大哥连这都不能答应么?”
石宗柏见她凄美哀怨之状,心知被她这般说下去,自己只怕再硬不起心肠。若稍存怜惜之意,死得定然是自己。便咬牙大喝一声“不答应”。
说着右手剑、左手刀,如奔雷闪电,向燕疏云劈砍而去,这是他的师门绝技风电旋雷功,刀剑合璧一百零八招,取刀如风,剑如电之意。
他此时心中的唯一的念头便是“绝不能容情”,越快将此女击毙越好,若是被其美色所迷,哀告所惑,一个心软,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心念既决,下手竟比平日对敌,更加狠辣迅疾。
只见燕疏云脸现惊惶之色,娇呼一声,似不能躲避。眼看要被石宗柏斩成四截,却于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斜跃,从刀剑缝隙之中,游身闪出。
头上一缕青丝,已被石宗柏之剑劈断,从空中飘扬散落。燕疏云脸上吓得花容失色,石宗柏见她神情越是惶惧可怜,越认定这是惑敌之术,咬着牙越是下手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