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尘怔怔地听完了所有故事,也眼睁睁地看着郭铭无力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竟然自尽了。
面对这样的结局,似乎除了一声叹息,一尘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
想不到,竟是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因由,导致了焚天大军的败亡。
想不到,郭铭死前仍在惦记着的,竟然会是他的战法。
善与恶,功与过,太多太多的东西,难以用一个字,一句话去真正评判。
只是自那一天后,他突然背负起了一个将军的担子,唐国军史上,最年轻,也是提拔最快的一个将军。
“还敢战吗?”
军帐之内,一尘正与一位老元帅席地而坐。
此时,俩人面前正摆着一副黑白棋盘,可观棋盘上的局势,却是那老元帅占了上风。
在问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后,老元帅突然眼光灼灼地盯着对面之人。
“敢。”
一尘很快作答,坚决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打算怎么战?”老元帅继续追问道。
“游击战法,出奇制胜。”
“何为游击战法?又何为出奇制胜?”
“所谓游击战法,乃是以地道为核心,以土系战阵师为阵眼,以刺客为前阵,以远程为主力,以盾守为后卫。”
“此法一出,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而出奇制胜,则需一队宗师强者,直袭海族母巢。”
“哈哈哈哈!”老元帅见他似乎早有准备,张口就来,不由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今日一见,你果然名不虚传!”
“当初秦征那个老家伙状告颜稷偷了他的一个营长,最后,还跑到本元帅这里诉苦,当时就让本元帅对你产生了几分兴趣。”
“后来,颜稷为你上报功劳,还宣称你是一个天生打仗的怪才,更是让本元帅感到惊奇。”
“随着你平息妖族祸乱,擒拿朝中重臣,诛杀西都邪物,胆子越来愈大,名气也越来越响,甚至响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但你我始终没有见面的机会,直到今日。”
“元帅过奖了。”一尘赶忙自谦道,不过他却不料,自己的成名竟会首先出自秦老将军的口中。
犹记得当时,自己可还是一个被他摆了一道的敢死队队员,可他事后竟如此意难平,甚至还告到了兵马大元帅这里。
难道,其实他的心里,本就一直想把自己纳入麾下成为他的营长,哪怕当日的改口,也只是想考验自己一番?
只不过,却被颜稷半路给截胡了。
待想明白了所有症结,一尘不由一阵唏嘘,可当他欲要从兵马大元帅口中探听秦老将军的近况时,不料得知:
他竟也战死了。
“说起来,如果秦征那个老家伙还在世,本元帅私下还得称呼他为一声大哥。”
“唉,事不尽如人意啊!”老元帅接着感慨道。
“唐军如今已然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局面,我们老的老,死的死,是该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站出来了。”
“既然你敢战,又能战,那便放心地去战吧!”
“你的游击战法本元帅可以支持你,至于。”
一尘听后心间一动,可老元帅最后的声调,却仿佛预示着他对摧毁母巢这样的奇招不太赞同。
“至于你说的深海母巢一事,即使是真的,但此法太过冒进了。”
“如你先前所言,须得宗师境界的强者方可接近,可谁又能保证,宗师境界的强者就一定能够摧毁母巢?”
“若是不能,反而引得宗师强者们献身其中,这样的风险太大了。”
“现在的唐军,乃至于现在的唐国都承受不了。”
“更何况,因为上次的袁教员被杀一事,武盟早已对我们唐军心生怨气,若想从他们那里抠出一队赴死的大宗师,实在是太难了。”
老元帅分析了一通,昏黄的眸子里也闪现了一道黯然,如今唐军身陷囹圄,除了自救,似乎别无他法。
可这挣脱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一尘看着老元帅的变化,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外八州南面的徐、扬二州已经被海族攻陷了一半,若是再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当年唐国南境整个沦陷的局面必将重现。
再加上朝中内斗不止,唐军节节败退,连同他手上的焚天大军,也早已雄风不再,眼下简直可以称的是四面楚歌。
他本以为,自己摧毁母巢的建议若是能够得到采纳,绝境之中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唉。
一片肆虐汪洋之中,竟仿佛只剩下了他这一条独木。
但为了那道誓言,他仍旧不愿放弃。
“元帅,若是这宗师力量由末将自己去寻呢?”一尘心中似藏了一盏不息的炉火,仍旧不惮于出声问道。
“你先当好这个将军再说吧!”
老元帅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一个令得一尘满意的答案。
末时,俩人又交谈了一番,等到一尘心有不甘地准备出帐门时,一道声音突然追了出来:
“剑走偏锋,虽能出奇制胜,但一招不慎,兴许会伤到自己。”
“日后,假使你去了那朝堂,这番话还望你谨记于心。”
一尘闻声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从老元帅的劝诫中嗅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
上一个对他这么说,似乎是颜稷。
“在这战场之上,有想法是件好事,可若是出了这战场,却并非尽然如此。”
“这是本将军私人给你的箴言,还望你记在心里。”
原来,他们都早已看穿了自己,或者说,早已看明白了这场战争,乃至于当下的唐国。
但,仗,终究是人打出来的啊!
“末将受教了。”
一尘转身对着老元帅行了一礼,便彻底地离开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道不甘,只会潜藏而不会消亡。
往后的一段日子,他便专心地投入到了整军之中,以及有关新招募军士的训练,看着焚天大军一天天地壮大,他像个老父亲一样,脸上显出了一道道安慰的神色。
龙殊,叶无殇,鱼盼盼,每个人都有了自己更大的蜕变,连同那个因为心念诛邪一事而驻守军中的卫姜,也都成为了暗影的第一女刺客。
尽管,唐军整体的败退颓势始终未变,但他们惊奇地发现:
在那位白衣将军上台之后,海族横推的趋势慢了下来。
毒杀,围杀,诱杀,数次的危局他也都未尝一败,焚天大军宛如成了一块立在海族身前的巨石,任你河水湍湍,我自巍然。
他的游击战法,在收复失地八百里后,更是令得他名声大噪。
......
数月之后,在这一天,他突然见到了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