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河!”
一尘的军帐之内,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从敢死队中亲手摘出来的男子,不由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多年以前的因缘际会,谁能想到,他们竟又在这里相遇。
命运,实在是太过难以捉摸了。
他叫慕河,祁阳郡文玄守之子,祁阳郡郡主慕清音的弟弟,也就是当年那个因为一团五行之气,而被禁锢了神智的五岁道师。
遥想当年,他还是一个道源受损,苦寻治愈之法的小小道童,那时的郡主府还是一番无比气派的模样。
因为自己与那个冰冷而聪明的女人产生了一些纠葛,他最终被她派人引至了府上,也在那里治愈了她的弟弟。
他本以为,俩人自那以后,估计很难再遇见。
可谁能想到,如今自己成了拥千万兵马的白衣战神,慕河却成为了阶下囚!
从他的口中,一尘终于探得了那些有关郡主府的变故,而那些变故,竟还与自己有着莫大的牵连。
原来,当初自己在找楚雄复仇之后,城主府屠府一事连同被翻出来的白府灭门一事,一道被捅到了上面,曾引得朝堂震怒不止,祁阳郡的文玄守,也就是慕河的父亲更是直接被罢免了官权。
可那却仅仅是祸事的开始。
数月之后,朝局因为一纸诉状开始震荡,许许多多的朝中重臣都遭遇了血洗,下面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文官的处境愈发艰难。
许多盘根错节的东西不断被深挖,检举揭发,打压政敌的风气愈演愈烈。
慕河的父亲,本以为自己被罢免是场幸事,可谁知。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竟被宁远将军府扒出了昔日与东方宗域的五行宗有过纠葛,随后更是直接被扣上了一顶私通外域的帽子。
慕家彻底地败亡了。
他的父亲因为此事,郁郁而终。
哪怕是他的姐姐慕清音,也从道院被囚了回来,甚至被封道符封住修为发配至了教坊司。
他更是因为不堪忍受,在大闹一场,杀了许多官兵之后,被关押至了唐国穷凶极恶之徒所在的黑角狱。
慕河言语落下,一尘直接变得面目呆滞,他不曾想,郡主府竟然经历了这样的灾劫,连同玄华四美的慕清音也不曾幸免于难。
可当他回想起发生在自己六师姐身上的祸事时,便似乎想开了一些。
呵,天灾,人祸,灾劫。
每一样东西都似乎是柄悬在人头顶上的利剑,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只是有的人被苦难埋葬在了昨天,而有的人,则正走在一条抵达苦难的路上。
五行宗?
此时,随着一尘愈发地回过味来,他从先前慕河口中所提及的这三个字,突然惊觉当年慕清音在自己询问病因时的说辞。
“家父曾经有一旧友,赠送了一个五行珠的东西。”
“我弟弟终日拿着把玩,虽能五岁入道,却也因此被那‘五行灵体’缠身。”
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祸根竟都已然被埋下。
一尘慨叹着摇头,叹息曾经,也感怀如今的缘分。
只是当他派人为慕河卸下封道符,当即就被他的实力震撼到了。
小宗师!
他竟是一个拥有五行道种的小宗师,这股力量,不正是我所一直渴望的吗?
难道,这竟是天意不成?
一尘心中那道半年前被他所压抑的不甘,终于是又开始冒头了。
“你是说,你想让我与你一道摧毁那海族的母巢?”
慕河听完了眼前的这个白衣将军的一番说辞,看着他此刻的指点江山,除了感叹世事多变之余,一抹当年被他治愈顽疾的报恩心思,也开始在他心中活泛起来。
当年他只有五岁的灵智,虽拥有逆天的修行禀赋和神奇的五行道种,却始终被死死地限制在了一具小小的身体里。
若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耗费了三日的时间废寝忘食地治愈自己,如今的他,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你不愿意?”一尘看着慕河脸上的神色变幻,以为他有些抗拒,遂补充道。
“我可以拿掉你敢死队的身份,让你重获自由之身。”
可慕河却似乎不为自由二字所动,而是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吗?”
一尘闻声瞬间一滞,有些不解其中的原由,直到见他点头之后,慕河的两句话才突然让他醒悟。
“我答应你。”
“但不是为了唐国。”
他最终悟到了慕河的真正心思,一道说不出的滋味在他心中泛滥起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了,只是那份恩情,他却永远记得。
在那之后,一尘常常暗中带领慕河前往那片深海,并在那座母巢的近处放置了一个用于定位的阵眼。
随着俩人研究的越来越深入,一个大胆的战术被他们想了出来。
......
“你们是疯了吗?”
军帐之内,老元帅有些无语地望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他本以为这白一尘是个聪明人,自己当初的箴言也应该把他劝住了,可谁知。
他不但心思未消,如今,竟还带上了另一个疯子过来。
“元帅,你就让我一试吧!”一尘竭力呼道。
“如此这般鏖战下去,纵使我焚天大军在前面撑住了,可其他大军的败退之势始终不改。”
“一旦海族选择反包,哪怕是我焚天大军也会难以抵抗。”
“届时,唐军必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啊!”
“你!”老元帅看着一尘一脸的渴望,再度语塞。
他又何尝不知,源头不断,海族不灭的道理,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位战神前去赴死,他又实在是难以抉择。
“你有没有想过,此事一旦失败,你们二人的下场。”
面对质问,一尘突然昂扬起立起头来,顿生了一股莫大的豪气: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又岂能贪生怕死。
何况,这样的死法,不寒碜!
老元帅愣住了,像是一下子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只是这么多年的战争,不但将他打疲了,打倦了,连同血性也快打没了。
“砰!”
他一抬手,蓦然震碎了眼前的书案。
“他娘的,竟然要干,那便干一票大的!”
“此战,就名为五军之战!”
一尘被老元帅的架势惊住了,如他所言,非但是同意了自己的行动,竟然还调动了五个军的军力为他打掩护。
一念至此,他心中的那道决然的信念,愈发地高涨了。
此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