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学会正视自己。”
灵土之上,密密麻麻的上古人族聚在一堆,他们看着那帮纷纷显出原形的东域修士后怕不已,而许多遭了殃的,更是咒骂不停。
“这!”
“这算什么!”
“藏毒于身?”
“还是说,我们竟然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简直是用心歹毒,丧尽天良啊!”
而就在众人因为逼里有毒,偷鸡不成而怨怒难平之际,一尘兀自丢下一旁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陷入了某种自省状态的人族圣女,转而开始为那帮受害者治病去了。
对于此时的人族圣女而言,她的心绪有些复杂。
因为按照她的本意,这次差点就被酿成的灭顶之灾,主责在自己身上,可为了避免此事拉低自己圣女的权威,她几度提出,直接将这帮东域修士抹杀即可,而不必太多声张。
可这位神子坚持的做法,却也自己截然相反。
他竟然勒令自己,将所有的族人都召集上来,让他们完全地洞悉这帮修士的毒害,以及东方宗域的阴谋。
甚至于,他竟然还要求自己,向着自己的族人道歉。
她乃是堂堂人族圣女啊!
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在这个男人将救治族人作为要挟之后,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样的道歉,在她的人生,乃至于上古人族的统治历史上都属于首次。
她的第一次就这样没了,而这个将她第一次整没了的男人,更是让她终生难忘。
......
治愈上古人族,筹谋出兵一事,以及划分与天师府之间的归属问题。
诸般事毕之后,一尘在临行前给人族圣女留下了一番最后的话语。
“记住,我出手的机会不会太多。”
“我更希望的,是你随后的表现。”
人族圣女听罢,却似乎只能点头,短短几日的相处,她在这位神子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而不单是她,连同她的族人们,都仿佛不过数日,便已经被这位神子的魅力所深深地折服。
但其实,她还有一番话藏在了肚子里,直到那位神子,真正地带着自己的那位女侍离开之后,她才敢完完全全地表露出来。
“早知当年我就!”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因为她察觉到自己堂堂圣女,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太体面。
可转念一想。
为了人族的繁衍,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长空之上,仙船继续飞逝,但在那片不为人知的空间里,却有这样的对话声传出。
“此行你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
“没什么收获。”
“你整日都与那位人族圣女待在一块,又不允许我打搅,能有什么收获?”
彼时,一尘听着她话语中的酸意,刚欲出声训斥。
但在对她进行了某种窥探后,这番对话很快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
他在大巫女的脑袋里,居然看到了许多很奇怪的东西。
大巫女离开自己的这几日,都是和棋院大长老待在了一起的,而他们聚焦的话题,竟全然围绕在了自己往日的风光事迹身上。
最开始是这样的。
棋院大长老为了当好舔狗这个角色,便主动开始了与大巫女搭话,而大巫女在经历了幽州一事之后,也逐渐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她便直接表露了心迹,碍于大巫女的身份,最终棋院大长老只得满足。
可又因为在大长老的见闻中,无论是当年自己被那祁阳郡郡主慕清音的欺压,还是后来在天师府秘境被那女武神追杀,都是有些配不上神子身份的事情。
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被贬的太低,他只得进行了某种艺术加工。
最终竟完全变作了,在自己的大显神威之下,二女跪下为自己唱征服的古怪故事。
而在听完了这样的古怪故事后,大巫女当即便显出了古怪的表情,甚至对于自己与人族圣女的关系,也产生了某种不可描述的遐想。
想不到,原来神子早些年,便和自己的父亲是一路货色了。
果然天上的神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她更是将这样的心思,一直保留到了此刻,对于这样的误解,一尘唯有无言了。
心里念着后续出兵一事的他,却也无暇去解释一些什么,那样反而显得自己这个神子有些掉价。
幽州军,天师府,太悠国,当日被鬼灵子促成而又瓦解的伐唐联军,六路已聚其三,还差最后南境的徐、扬二州,以及东境的滁州,便可举旗。
而因为南境有他外公的这重关系在,他其实没有太多顾虑,说不准在他这位所谓的神子坐镇幽州,欲要举旗诛邪的消息传出之后,他早已在率军赶来的路上。
唯一让他隐隐有所顾虑的,反倒是那位滁州统领李兴。
犹记得,当年的他还曾与自己以兄弟相称,不过,那时候,他可是还称自己为木子兴。
所以,这极有可能意味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
再加上无论是曾经建立侠士盟的木子兴,便已头生反骨,还是如幽州城的文官所言,那位李兴欲要与天师府争权,都充分地暴露出,他至始至终都动了自立为王的心思。
而自己如果需要将他纳入麾下,或者说暂时按下他的这个想法,自然也需要花上一些心思,最好是亲自再跑一趟。
唰唰唰!
仙船继续飞速地朝着幽州城的方向折返而去,而沉浸在各自世界的一尘和大巫女,直到真正地抵达了幽州城后,也再没有说一句话。
......
“外孙!”
“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神宫之内,一尘才踏入其中,便如自己先前所料那般,觉察到了两道自己分外熟悉的气息。
自己的外公南宁王,还有自己的表弟杨苍。
尽管知悉了自己的身份,但一向豪迈的南宁王却是毫不拘谨,直接向着自己重重踏来,随后还将自己给紧紧地抱住了。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杨苍只是立着,仿佛真的将一尘视作为了神明一般,根本不敢近前。
他的头脑之中,更是忍不住地生出了一番如此的争斗。
自己的堂哥,竟然成了传说中的神子!
那自己到底是该跪下,还是,该跪下?
而就在他始终陷入在如此的纠结之中时,一尘却已经和南宁王开始了畅聊。
“外孙,你知道吗?”
“当老夫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许久,尤其是他们竟然还说你是神胚降世,是那庇佑世间的神子时,老夫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早在当年老夫就不信你会是什么狗屁灾星,你的母亲也绝不会是什么妖邪之体!”
“如今看来,是这狗日的世间错了!”
“你是清白的,我的女儿她也是清白的!”
南宁王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继而竟然开始了老泪纵横。
杨苍再度惊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位爷爷,似乎自他降生以来便从未哭过,如今究竟是怎样的感慨万千,才会呈现出一副如此的面目?
“外公,都过去了。”
一尘见状,却也难说没有触动,他的人性光茫再度被唤醒,随淡淡地宽慰了一句。
而这样的一幕,被不远处的疯王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里,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头被人锤了一拳,始终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决定,更是随之渐生而出。
......
“你是说,南境的扬州和徐州,都遭到了海族的突袭,导致你们的军队直接再度元气大伤?”
神宫之内,南宁王情绪渐渐平缓,终于开始端正了自己的姿态,向自己眼前的神子汇报某些事情。
“是啊!”
“那帮家伙真的不是人!”
“当日他们刚刚上岸之时,还曾叫嚷着直取帝都,暗中与我协商,大家反正都是为了夺得帝位,不如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眼看着他们真的就要完全地攻破天晋邦,兵临帝都的城下了,想不到那帮狗东西竟然玩起了偷袭。”
“所以,其实外公除了来看你之外,也是为了来投奔你的。”
“扬州城和徐州城,已经沦陷在海族的手里了。”
此言一出,一尘很快并捕捉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
大唐的帝都面临两面围攻,竟然不久便将要完全灭亡!
看来滁州那边,我必须得尽快跑一躺了,最好今日便去。
他目光微闪,很快便有了自己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