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尘,祁阳郡卧龙城人士。
紫道童巅峰境界修为。
依照唐律,犯三宗罪者,判入玄铁牢房,刑押半载。
一重罪,祸及市绅之公业。
二重罪,残害黎民之性命。
三重罪,扰乱殿司之法纪。
此三重罪,一重胜过一重!
公堂之上,一尘不过短暂露面,便被立刻定下了罪责。
世人纷纷传言,俩人在那命斗场中早已结下旧怨,因此死去那人才择机报复,俩人争执不下,便纷纷显出道法轰杀起来,那人不敌,便自爆了。
“那人是无故自爆的!”一尘睁着怒目,反驳道。
“自爆,那倒也是,可你不将他逼至那步田地,若是早些收手,何以会造成这般局面?”
“如今人也死了,你还想把账全然算在死人身上吗?”
一尘依旧瞪大着怒目,仍欲争辩,但终究是闭上了眸子。
有人要故意陷害他,如此争辩,又有何用?
那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命斗场的幕后之人不成?
“是我!”
“没想到吧!”
一尘再度被关押到了监狱,只是先前是罪责未定,如今是在劫难逃。
可看着那来人的脸,他还是忍不住惊骇起来,竟是那与其仅有一面之缘的他。
宁远将军府,曹将军之子,曹腾。
“怎么,看到我的本来面目,很吃惊?”
“用你现在的脸好好看看我!”
“其实在命斗场中,我早已对你有所耳闻。”
“怎么,那日赏给了你一点饭,你不会就真得把我当成是好人了吧?”
“你还真以为,如你这般的贱种,能入得了我的眼吗?”
“我外面的那些儒雅之行,还不是那文玄守妄图重正世风,我无非是演给你们这帮贱种看的罢了。”
“老子告诉你,你的命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凭你这贱种,竟也能入得那郡主府的大门?”
一尘表情冷淡,脑袋却在飞速地运转起来,看着眼前人如同要失控的面目,不断苦思原因和对策。
若单是那命斗场一事,自己被陷害入狱也不会拖到今天。
直到听到曹腾最后提及的‘郡主府’三字,他突然眸子一亮,再联想起曹腾宴请慕清音失败,而自己却在那生人勿近的女人家中待了整整七日,难怪。
果然还是印证了那句话:长得好看的人都很危险。
但一切似乎都迟了,监狱之中很是压抑,整个空间之内,更是有一股隐约的死亡味道飘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刑押半载,你就能刑满释放吧?”
曹腾的脸一下子变得极度阴冷,不羁的声音缓缓自他嘴中吐出。
“我告诉你,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不好!”
一尘闻声,心中顿时一沉,他不曾想到此人面具之下,竟是如此一副模样,听他的语气,难道要暗下死手不成?
可这不是祁阳郡吗?不是为成文德之治,立明德,正世风吗?
难道自己要被暗杀在监狱不成?
他还欲挣脱,却发现浑身只有一股蛮力,那封道符像是出自高人手笔,寻常修士根本难以解开。
“开始换脸吧!”,曹腾对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说道。
“我要亲眼看着这个小白脸,变成一个无脸之人。”
“然后,再换上一个判处死刑之人的面目,死在众人的面前。”
轰!
一尘只觉从未有过的致命危机向着自己袭来,而自己,竟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这次甚至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曹腾口中的‘换脸’二字竟让他一下子如堕冰窖。
他慕然回想起很多东西。
命斗场上,那气息根本不是道童境界的诡异凶兽。
客栈之中,那个思绪混乱,如同中蛊的抓脸男子。
还有对面的牢房之中,那个前两日还一息尚存,现在也本该活着的无脸之人。
难道!
“别看了,他已经替人去死了。”
“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吗?”
“我也不怕告诉你,老子是权贵,我爹乃是唐国正五品武官,宁远大将军。”
“明面我或许不敢太过张扬,但在暗处,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顺利地死去。”曹腾幽幽地说道,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一尘心中再遭重击,他本以为自己见惯了道界的险恶,然而他还不料,哪怕在祁阳郡这一方文玄守立足之地。
竟也是如此的世风!
看着那离他越来越近的黑衣人,他不禁悲从中来。
我背负着那么多的东西,承诺,仇恨,背影,还有那永生的意志。
如今一样东西都还没有实现。
难道我要死在这阴险的小人手里?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数?
去你娘的命数吧!
哪怕我要死,也要耗尽最后一口生气,我要无憾而死!
就在那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拎着钢针,准备往一尘脸上奋力扎去之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骤然爆发而出。
气宙:大明王之相。
紫气,青烟,血气,无色气焰,互相交错,如同领域一般以一尘为中心蔓延而出,甚至在他的灵魂深处,一股能够搅动九天的古老气息也闪现一瞬。
“啊!”
那黑衣人如同见到鬼一般,惨叫一声,顿时飞速闪了出去。
“我的生气,我的生气被他吸了!”
曹腾闻声,也飞速地闪退,仿佛生怕沾染上半点。
“不中用的东西!”
“公子,这实在是怪不得我,这人身上溢出的气实在太过诡异了,真是闻所未闻,要了命了。”
“不信你进去试试?”
“你说什么?”
“我将军府供着你们这些幻阵宗的人,难道是让你们吃干饭的不成?”
“我告诉你,我说他明日要死,明日就要死!”
“这样,那,那。”
“那明日我请我师父出面,他乃是高阶的易容师,定能将此人改头换面。”
“真是没用的东西!”
曹腾对那黑衣人说完,转头又望着一尘说道。
“那我就让你戴着自己的脸再活一天。”
“我倒要看看,一天时间难道你还能翻身不成?”
冰冷的言语再次轰在了气宙刚刚消散的一尘身上,他因为强行使用,身体此时也有些虚弱,可那言语,将让他连同精神也萎靡了下去。
“一天的时间吗?”,他喃喃道,却生不出更多希望的气力了。
远处又传来了更为致命的声音。
“明日你师父到来的时候,让他把易容,幻形,毒哑这三件事给我一块办了。”
“他换下来的脸皮也弃用吧!”
“我要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无声的悲凉缠住了一尘的心神。
一个女人,竟引出了如此大的仇恨,难道非要扒皮抽筋、啃骨吃心才能解吗?
正五品武官,宁远大将军。
我记住了。
若我能活着,我定牢记于心。
一尘的仇恨目录之中,再度添加了新的对象。
可死亡的雾霭终究不会因为记恨而驱散,无奈之下,他似乎只能想到一种古老的救命方法。
他从自己的裆内摸出了两枚空行币。
从此,他便像个狩猎人一般苦苦地等待着,等待着那送饭时才会出现的守卫的到来。
尽管将救命的长绳系在这样古老而有魅力的东西上,不太光明正大,但也许却最有效。
若是一枚空行币无法传信救命。
那,就两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