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生命的倒数开始。
一尘所幸自己在裤裆中藏下了保命之财,而那送饭的守卫也真的收下了。
至于裤裆藏币,原因无他,若是执意要问,那便只有三字作答:
穷怕了!
他等待着,迫切地等待着,用尽生命所有的希冀等待着。
那个首先露面之人,会是那个有些冷也有些美的女人吗?
我可是挽救了你弟弟的灵智,此时不来报恩,更待何时!
“哒哒哒!”
声音由远而近,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白一尘的心上。
她来了!她来了!
可越到近处,他的眉头反而紧蹙起来,这个声音。
根本不像是女人能踩出来的!
人至近前,赫然是:
曹腾!
一尘吓得瞬间坐在了地上,难道?
他突然生出了极度不妙的情绪。
曹腾看着他,似乎想要讥笑,但最终还是爆发出一股无名怒火,两枚发光的币物顺势砸在了一尘脸上。
“拿这个考验我的守卫?”
“哪个守卫禁不起这样的考验?”
“老子告诉你,这里是有宁远将军府坐镇的祁阳郡!”
“哪怕是这里的守卫,也都是我的人。”
“难道你想靠两枚空行币就将他们收买了吗?”
“你想就用两枚空性币打我的脸吗?”
“老子告诉你,这只能让你早些上路而已。”
一尘闻声,愕然的脸上甚至涌现了绝望的气息。
玄华道院完了,自己的命完了,一切都完了!
郡主府内。
“姐姐,我感知到那位白公子可能要死了。”
“我早就知道了,但是。”
“父亲让我们不要出面。”
“那就这样看着他死去吗?”
“嗯。”
“但他分明救过我。”
“可是。”
“可是这是父亲说的。”
“他说朝堂之上,文武之争如今也愈演愈烈,现在远远不是我们撕破脸的时机。”
“但父亲是父亲,你是你。”
“我,我”,慕清音许久没有说话。
监狱之内,一尘的气宙:大明王之相已经全然开启,但却有逐渐消亡的趋势,而领域之外的俩人则冷眼地看着这一切。
“这鬼东西是什么?”
“贫道也不知道,这种古怪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纵使我游历东域多年,也不曾见到类似的东西。”
“但隐隐之间,倒是感觉与东境的幽州一脉身上的很像,却又不尽相同。”
“难道你是说那个‘疯王’?”
看到身旁的灰袍长者点头,曹腾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畏惧之色,仿佛谈论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古老的魔神。
“他的气已经减弱了,这点程度老夫还是能够奈何的。”
“年轻人啊,不要太过气盛了,你看看自己气盛的后果,还不是要不明不白地死去。”
“带着这份觉悟上路吧!”
在一尘死命瞪大双眼,甚至将要爆开之时,灰袍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到一股中州罕见的阴冷气息。
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突然,似有什么动静传来,灰袍人像是感知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一下子身化灰雾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一个身影飘至了一尘面前。
是她!
祁阳郡郡主,慕清音!
“郡主!”,曹腾脸上显出惊疑与释然的奇怪情绪,俩人很快便交谈起来,只是言语之中,颇有些交锋的味道。
“曹公子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此体恤监狱囚者生活,锻炼己心。”
“但不知郡主来此是为了什么?”
“带他走!”慕清音将美眸突然望向了一尘。
“郡主次举恐有失自身体面,于文玄守而言似乎也并非雅事,郡主难道不知他是戴罪之身吗?”
“自然知道”,慕清音的冰冷声音突然话锋一转。
“但我也知道,有罪和无罪似乎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有的有罪之身还活着,有的无罪之身却已经死了。”
“你觉得他有罪吗?或者说,命斗场中的许多人有罪吗?”
冰冷的气息化作锋刃,在这方阴暗的空间里显出了致命的威胁。
“郡主既然这么说的话,那自然是可以无罪的,只是百姓之中,已经张扬出去,这白一尘怕是非杀不可了。”
“是吗?”
“可曹公子偷天换日的本事,我可是早有耳闻。”
“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单我想知道,底下那群被愚弄的百姓也想知道。”
“而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曹公子自己的本来面目呢。”
“你!”
“慕清音,我好歹尊你一声郡主,你别把人逼上了绝路。”
“不撕破脸,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应该也不想将朝堂之上文武之争的导火索,系于这祁阳郡中吧?”
“还是这个你父亲初登文玄守之位的祁阳郡中。”
“我可不想逼你,所以,我只想带他走。”
“至于日后他在祁阳郡中尚未翻案的这段时间,我可以保证他不显声色,像是依旧被囚于狱中一般。”
“但后面的翻案一事。”
“哼,人要带便带走,翻案一事我办不了。”
“办不了吗?”
“易容幻形,从中牟利,上至权贵,下至囚徒。”
“倒真是门大生意呢。”
“但我大唐域内,遑论中州,哪怕是那外九境可甚少有这样的异术,反而在那更遥远的东方宗域内,一处名为幻阵宗的地方,可是多的很啊。”
“曹公子知道吗?”
曹腾闻罢,顿觉触电一般惊颤起来。
“不知,当然不知。”
“家父乃是大唐皇帝钦赐的正五品武官,一向忠君爱国,知道那些玩意又有何用。”
“不知道自然最好,这只是一个警告。”
“至于其他,如今朝局不稳,大家也没必要撕破脸面,不是吗?”
“可是这翻案一事。”
“五日,给我五日时间。”
“好,那我就等你五日。”
“人我就先带走了,在你这我不放心。”
于是,就这样,如同被命运戏耍一般,一尘从死神的关口又被救了回来。
只是,这种被命运戏耍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似乎除了被命运戏耍,他还被一个人所戏耍。
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丽,但也很聪明的女人,
出了牢狱,慕清音直接带着浑身裹着黑袍的一尘上了车,一尘摘了头套,便始终紧盯着面前这个离他很近的女人,一抹冷淡的表情自他脸上慢慢溢出。
如有先天灵智的他,先前便一直在咀嚼俩人的对话,从那看着似敌似友的俩人身上,像是看出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被囚的消息,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慕请音闻声一颤,突然别过头去。
“你的演技很拙劣,或者在我面前显得很拙劣。”
“你早就明白这是一次契机,于你郡主府与将军府的争斗占据上风的有利契机。”
“又或者是,将你郡主府本已陷入颓势的局面再度挽回一程。”
“不过也无妨,你能来救我,本身于我而言,就是一件应该感恩戴德之事。”
“毕竟,你是郡主,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低级的修士而已。”
“又或者在你们权贵眼中,是个可以玩来玩去的尘民。”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
“自我受邀迈入郡主府的那刻起,便步入了你的算计之中吧?”
一尘看着面前这个美丽而又聪明女人,眼底一缕精光急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