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六月是树木挂果的季节,也是蜀山一年一度,考核成绩的日子!
每逢这个时候,艺满三年,行游各地的弟子也会提前回山,接受大考:
这就像民间的科举考试,中榜及第,就能声名鹊起,名落孙山,只能苟且一生!
这天傍晚,陈欢和明月携手下山,正要走进食堂,恰好遇上了风尘仆仆的唐鑫!
甫一见面,他顿时两眼瞪大,嘿嘿笑道,
“哟,牵上了?!”
他连连啧舌,一脸八卦,
“许久不见,你们发展的挺快呀!”
一听这话,明月面色羞红,急忙收手,默然无声。
陈欢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调笑起来,
“看你一身风尘,迫不及待,莫不是因为想念我欠你的那几只香叶鸡,想要向我讨债吧?!”
唐鑫白了他一眼,撇嘴笑道,
“得了吧!亏你还记得这些陈年旧帐,当年,为了帮你追到明月,我可没少替你出谋划策,如今,你得偿所愿,还想赖着还是怎么着?!”
陈欢偷眼看了看身边的明月,嘿嘿笑道,
“放心吧,迟早请你饱餐一顿!”
哪知,乍一听得这话,唐鑫却连翻白眼,笑骂道,
“又跟我打白条!”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骗我,说是要请我吃香叶鸡,却何曾兑现过一次?!”
陈欢一脸尴尬,讪讪而笑,急声说道,
“这次一定是兑现!”
唐鑫却撇嘴说道,
“得了吧,你每次都是这么信誓旦旦!”
明月双颊微红,莞尔一笑,说道,
“这话不假,他这人就是这样!”
看他们联手发难,陈欢不禁暗暗叫苦,急声说道,
“我一定改!”
哪知,这话一出,却见二人不约而同,极其默契,齐声说道,
“你每次都这样说!”
这一刻,陈欢更是欲哭无泪……
明月似笑非笑,低声说道,
“看见了吗?大家对你有深刻的共识……”
正在这时,唐鑫后退三步,眯眼打量着他们二人,沉吟着说,
“你二位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如今考核在即,以你们的甲等之资,日后必定飞身昆仑,晋升圣坛!”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陈欢的肩头,慨然长叹,
“自此一别,海角天涯,我们兄弟也不知何日再见,你欠我的那几只香叶鸡就不必还了,全当是我提前吃了你二位的酒席了!”
这话一出,明月面色羞红,怒不可遏,急声呵斥,
“你胡说什么呢?!”
尽管只是一句玩笑话,陈欢却心中暖暖,无比幸福……
随着考核时间一天天临近,一度冷清的宿舍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许多闷头练剑的师兄弟们下了山,如唐鑫、王子归等云游的弟子也回来了……
短短几天,宿舍渐渐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久别重逢,一众师兄弟感慨良多,大家纷纷述说着别后的境遇……
这天晚上,李乘云亲自送来了结业的道袍、宝剑:
这也是艺满三年,蜀山对每一位兢兢业业,不曾放弃的弟子们的一份认可!
最后,他注视着眼前这些师弟,拱手致意,诚声说道,
“光阴似箭,眨眼之间,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间,很高兴能够跟着大家一起成长,明天就是六月考核的日子,我预祝自己,预祝大家,取得一个好成绩!”
对于没有道心的人,蜀山生活,无异于一个囚笼,不仅清苦,而且乏味!
三年下来,很多人早已满心怨气,如果不是为了博得“蜀山”这个金字招牌,从而为日后谋个好出路,傻子才愿意受这份鸟罪!
可是,真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大家突然又舍不得了……
此刻,再是听到大师兄这份情真意切的话语,大家不禁心口一滞,百味丛生,拱手一揖,齐声说道,
“多谢师兄!”
六月考核,是个鲤鱼跃龙门的坎子:
一旦通过,则将擢升内门,甚至可能晋级圣坛,名扬天下;
否则,只能告别玄门,回归凡俗,一辈子做个山野村夫!
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日子,即便是修为精湛的陈欢也思绪万千,遑论旁人?
他忍不住暗暗揣测,
“蜀山考核,究竟考些什么?剑术?修为?还是人品!”
不过,安静的宿舍,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个夜晚,也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翌日清晨,一众弟子衣冠齐整,手握长剑,威风凛凛,李乘云、龙雨溪和巫骏的引领下,满怀希望,逶迤踏上了蜀山之巅……
晨曦迷蒙,弦月如钩,天边还挂着几颗廖廖的星辰,青云殿中已经青烟萦绕,钟声阵阵!
此时,蜀山掌门李金安已偕同几位长老,焚香祭拜蜀山祖师,朝良真人和两位师父随侍在侧……
甫一走到大殿之下,殿前的道童朗声高呼:
“正衣冠!”
众弟子惶恐万分,精神一震,忙不迭整理衣冠,随即,亦步亦趋,紧跟在各自的领路师兄身后,徐徐踏入大殿,上香、祭拜……
祭祀完毕,李金安一步步走上前来,眼神深邃,审视着这群艺满三年的少年,不禁连连赞叹道,
“好啊,好啊,一身正气,侠骨铮铮,每一个弟子都是维护天地正气的英才啊!”
他微微一笑,说道,
“不过,光阴似箭,年华易老,既然大家在本门浪费了三年时间,那我们也要对自己做出一个总结,在这三年之间,我究竟提升到了怎样一个水平?!”
“青云殿后,就是本门的‘古神道’,荆棘丛生,一路坎坷,大家只需按时通过,就能取得相应的成绩!”
“古神道?”
听得这话,一众弟子面面相觑,疑惑万分……
正在这时,朝良真人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古神道,乃本门高人所铸,直通鹤嘴崖上的太虚宫,一路上阵法重重,暗含玄机!”
他稍稍上前,扫视着眼前这些稚嫩的弟子们,娓娓介绍道,
“甫一踏上石阶,你们的肉身和元神亦将立刻进入到‘万法剑阵’之中,唯有不断突破,砥砺前行,才能攀爬封顶,到达鹤嘴崖!”
“根据时间快慢,今夜天黑之前到达,列为甲等;天黑以后,列为乙等;明日清晨,及其之后,一概列为丙等,无缘内门……”
哪知,话音刚落,却见李金安眉头一动,朗声笑道,
“历届都是如此,不过,今年不同以往!”
几位师父一愣,不禁面面相觑,却见他微微一笑,道袍轻挥,席卷而来,沉吟着说,
“诸位且看这些弟子,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古神道’虽然精准,却也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本掌门特意宣布,今届考核,不论你们最后的成绩是甲等、乙等,甚至是丙等,只要你们坚持不懈,永不言败,爬上了鹤嘴崖,蜀山的大门同样为你们敞开!”
众所周知,考核成绩的优劣,也决定着将来的发展:
比如,若要报考圣坛的万剑门,必须成绩甲等;
乙等成绩,则只能报考四个下院!
至于丙等成绩,基本算作淘汰,根本没有资格报考……
谁知,蜀山今年竟然一反常规,连丙等成绩的弟子也要收录:
显然,掌门这是在发福利呀!
因此,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叫好!
尤其那些修为偏低、剑法稍差的弟子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齐声山呼,
“多谢掌门!”
李金安微微一笑,拱手致意,朗声说道,
“在此,本掌门预祝大家取得佳绩!”
有了李金安的亲自发话,大家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每个弟子都迫不及待,熙熙攘攘离开了青云殿,只待取个好成绩……
果不其然,大殿之后,就有一条笔直的石阶,青苔丛生,陡峭无匹:
攀爬之时,甚至连鼻子都可能要碰到台阶上!
望着这条直达峰顶的石阶,唐鑫一脸不屑,撇嘴笑道,
“不就是爬坡吗?这小半年来,我走过的山山水水,可比这个危险多了!”
见大家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龙雨溪面色凝重,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家千万不可懈怠!”
“这古神道,看似就是一条陡峭的石阶,其实是蜀山开派之初,由前辈先人以大神通所造!”
她握紧宝剑,沉声说道,
“正如朝良师伯所说,就中暗藏乾坤,剑阵丛生……”
李乘云两眼炯炯,浑然无惧,沉吟着说,
“蜀山古神道,乃大神通之道,唯有天赋异禀,坚韧不拔之人,才能登顶!”
他顿了顿,笑道,
“当然了,如果实在力有不逮,那也无妨!只需稍稍后退,连走三步,就可以安然无恙,重新回到起点,退出本年度的考核!”
话音刚落,他昂首挺胸,第一个走上了古神道,谁知,甫一迈上石阶,整个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见状,大家哗然变色,议论纷纷……
看身边的师兄弟踟蹰不前,畏首畏尾,唐鑫撇嘴笑道,
“都是一群胆小鬼,看我的!”
说着,他手持宝剑,纵身一跃,也跟了进去……
看他瞬间消失在石阶之上,龙雨溪和巫骏也紧随其后,很快,一众师兄弟也陆陆续续跟了上去。
这时,陈欢也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
显然,所谓的古神道其实就是万法剑阵的一个入口,一旦踏上了石阶,也就立刻走进了剑阵!
眼看身边的师兄弟一个接一个踏入了古神道,陈欢却迟迟不动,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明月:
既是一起练剑,一起修道,此刻,自然也要一起考核,一起晋升,今后一起进入万剑门!
就在这时,眼见明月战战兢兢,面色紧张地踏上了古神道,他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人呢?!”
谁知道,当陈欢踏上石阶的刹那,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有别人,更没有明月,只有他自己!
晨风徐徐,陡峭笔直的石阶上,竟然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直至此时,他才猛然醒悟:
原来,在这个“万法剑阵”之中,每个人都是相对独立的,谁也无法影响到另一个人!
“看来,我帮不到明月,明月也帮不到我了!”
陈欢一阵感慨,随后,独自走上了古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