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蛇既然已被罗仙人剑意封禁,那接下来,我等只需找到大妖飞毒,便可从其口中逼问出出府通道!”
一旁,李荣威猛地抬头,双目之中倒映出灼灼焰光,与陈敬庭对视一眼,随后向四周黑色山崖扫去。
“是!想必那大妖飞毒虽然隐匿藏形,但仍在这山腹之中!”
陈敬庭从袖中取出一件青衣,铺在地上,将昏迷少年轻轻放下,拾刀起身,回应道。
但哪知,话音刚落,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如同巨石滚落,凛然望去,果然便发现,方才细如冰屑的碎裂,已经大如磨盘。
“不好!”
陈敬庭心中一紧,五指紧握,那块极寒剑意所化,便连虚空亦被冻结的恐怖寒冰,分明竟已在那条深渊巨蛇的妖力激荡之中,提前中止住了崩溃之势。
两人骇然对视一眼,又齐齐回过头去,果然便见那条恐怖巨蛇,在寒冰之中猛地一挣,大块黑云翻涌而起,仿佛撼动山海的神话巨兽,从古老的寒冰封禁之中挣脱,昂然立起,张口吞天,黑洞重现,刹那之间,便在山腹之中掀起了一阵恐怖的黑色风暴,将那一抹抹湛蓝寒意绞成冰屑,吞入腹中。
而这一次,还有谁能阻止祂?
陈敬庭心中不知,只能紧紧握住刀柄,凝聚全部心神,向洞外凝神望去,反而是原本惊骇沸腾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事已至此,唯死而已。
“嘶……”
那条巨蛇挣脱寒冰,一时倒也并未立即发起攻击,而是伸出细长如同赤红霞光的蛇信,轻轻舔舐着仿佛经过千刀万剐般的躯体,丝丝血肉从森森白骨下蔓延生出,一块块黑鳞重新覆盖。
须臾,待到全身血肉重新生出,几与此前无异,巨蛇方缓缓抬起头来,微微回转,一双狭长瞳孔盯向众人藏身之处。
只是此时,陈敬庭却突然发现,原本巨蛇瞳中,炽烈暴虐如同地肺岩浆般的猩红,不知何时,竟已转化为了一汪幽山寒潭般的碧绿。
随后,那潭碧绿便突然垂落,遮掩在浓稠黑雾中的庞大蛇躯,如同黑色湾流般从似是永无尽头的漆黑深渊中滑出,一直蜿蜒到众人藏身山洞处,方微微耸起,视线忽转温柔,越过陈敬庭和李荣威,落在静静躺在地上,浑身被冰雪覆盖的少年身上。
“真像!”
巨蛇突然嘶哑着开口,已与方才的气势截然不同。
“像什么?”
似是局势突然有了转机,陈敬庭与李荣威对望一眼,眼神微动,略一斟酌,谨慎问道。
“像此间仙府曾经的主人!”
巨蛇沉默,良久到两人以为其不会回答,方嘶哑开口,似是风在山腹之中叹息。
随后,又视线微收,看向提刀守护在白衣少年及明宗大师之前的陈敬庭,呼吸之间,顿时便有疾风扑面,十分恐怖。
只是不知为何,陈敬庭竟从祂的鳞甲峥嵘、森森利齿之中,隐约看出了几分笑意。
“尔等无需惊惧,吾此前被深渊魔气侵染,而今多谢这少年一剑,方能将魔念镇压,恢复神智,说起来倒是吾要多谢尔等!”
“既如此,那可否请阁下引我等离开此地?必不敢再相扰!”
忽逢转机,陈敬庭心中一喜,与李荣威对视一眼,斟酌开口。
“呵呵,便是尔替吾补全南天药王座吧?从尔身上,吾感知到了久违的幽天气息。”
“说起来,倒是吾要请你,再帮吾一个忙!”
巨蛇抬颅,一双大如深潭般的碧绿蛇眸中,幽光流转,原本昏迷不醒的磐石和尚和面如金纸的明宗大师,气息顿时便平稳许多,似带笑意,沙哑开口。
“自无不可,只是需将我这几位朋友,先送往仙府之外!”
陈敬庭当即应允,收刀入鞘,踏前一步,立如巨蛇之前,挺直身形,拜了一拜。
“陈小兄弟……”
身后,李荣威闻言大急,正待开口劝阻,却被斜倚在崖壁上的明宗大师拉住,轻轻摇头。
“可!”
巨蛇似是并未看见两人动作,微微颔首。
“只是吾时间紧迫,尔等需自行离开山腹,在山外等候,待吾事办妥,便可送尔等出府。”
“至于深渊魔虫,既然吾已苏醒,当已陷入沉眠,当无大碍。”
“反倒是那只飞毒异种,得了此间几分妙处,藏匿于空间褶皱之中,吾一时不便寻找,但料想有吾在此,其亦不敢露面,亦无需太过在意!”
山崖之外,巨蛇目光微动,感应着那抹一闪即逝的大妖气息,沉吟开口。
“好!既如此,那便走吧!”
陈敬庭略一思索,感觉巨蛇似非托辞,当即转身,向李荣威及明宗大师谢过,又请李荣威将三人带出,便郑重拜别,转身向巨蛇行去。
“大师?”
目送陈敬庭随巨蛇离去,消失在浓稠黑雾之中,忧心忡忡的李荣威回头,望向斜倚在洞壁上,面如金纸的明宗大师。
“无妨,辩气之术,贫僧也略懂一二,自罗仙人那惊世一剑,陈施主之气运便已为之大改,形如冕旒,云交华盖,邹先生之批言,想必便应在此处。”
明宗大师勉强抬头,气息微弱,温和笑道。
“罢了!既是那小子的气运,本将军便不多做干涉了,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出了山腹再说!”
听罢明宗大师之言,李荣威长叹一声,转身走到洞穴深处,抱起昏迷不醒的磐石和尚,负在背上,用一根黑色腰带缠住,一手提起轻若无物、冷若寒冰的白衣少年,一手扶着面如金纸,慈悲微笑的明宗大师,掏出怀中罗盘,顺着指针指引的方向,向山外大步行去。
“昔日洞天仙府,而今却沦为深渊魔窟,尔之心中,是否存有许多疑惑?”
远处,黝黑漫长的蜿蜒甬道之中,巨蛇如疾风般飞掠而过,忽然沙哑开口。
“是!”
蹲伏在巨蛇黑颅之上,紧紧抓住片片黑鳞之间,隐隐约约如同鹿角般的突起,陈敬庭轻轻点头,这本就是他压在心中许久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