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斗诗
陈红鸾蛾眉微皱。
她没想到王文斌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自从在墨竹苑设馆,她已经久不单独陪客了,平日里顶多在大厅中与文人学子们叙谈叙谈,或者弹弹曲子。
她现在所差的也就是一个贱籍身份,其他的也没人能勉强她什么。
可她到底不是自由身,她的超然地位终究要依靠诸生捧场,如今眼看众人兴致正浓,要讨这个彩头,她一时间倒也不好拒绝,只好不情愿答应下来,想着到时候再临机应对,总不叫人占了便宜就是。
见红鸾大家答应下来,诸生兴奋得脸色都有些涨红,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凭自家文采人前显圣,讨得红鸾大家欢心,到时候登堂入室,进入红鸾大家闺房,说不定有机会一亲芳泽,做成满京城学子想做而做不得的事业,岂不荣耀?
诸生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把自己往日里凑成的诗词,拣那品格高的放在嘴边,只等到时候轮到自己了,立即就脱口而出。
也有平日里不擅长诗文者,此时不免后悔,可是后悔也无用,只好临时费心去编,可一时间又哪里编的出来。
大厅中诸生都忙于思索自己的诗作,场面反而安静下来,只有洛三钱师兄弟两个,自顾自吃喝,冷眼旁观着诸生的各般姿态,倒也有趣。
过了盏茶工夫,坐中有书生等不及了,于是高叫道:“今日诗会既然由文彬兄提议,不如就从文彬兄开始,文彬兄还请将大作诵出,让我等瞻仰瞻仰。”
王文斌,字文彬。
王文斌早就心中急不可耐,只是苦于不好自荐,不然未免显得没有风度,听到下面有人让他先诵诗,正中他的心怀,于是将早就准备好的诗作当众诵读出来。
洛三钱本就对诗词没什么造诣,如今听着他用略带方言的官话诵诗,连诗词中的字都听不完整,只大体知道似乎是咏竹的诗,称赞竹子有节操。
他抓一捧花生在手,一粒粒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心想,这个书生倒是有心机,知道这红鸾大家喜欢竹子,于是就拿咏竹的诗来讨好她。
只是颂扬竹子的节操,本就是咏竹诗的常规,未免落于俗套,恐怕算不得上品。
他向陈红鸾怜欲交织的脸上看去,见她最开始还有些期待,后来却忍不住流露出失望之色,显然并不怎么欣赏这首诗。
陈红鸾不仅不欣赏,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本来是期待着能在诗会上发现一手让人眼亮的诗作,可王文斌立即就让她清醒过来。
京中有名的才子尚且如此,他人水准如何,也就不难推测了。
想想也是,好诗作都已经被盛唐的风流人物写尽了,她既然饱读了盛唐的诗作,又哪里还能期待在这种诗歌末世见到让她心动的诗作呢。
陈红鸾失望的摇摇头,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作出微笑,看着下面地书生们。
王文斌诵诗完成,立即得意地看向陈红鸾,说道:“请红鸾大家品评。”
他话音刚落,下面已经有不耐烦的书生叫道:“若每人读完都要大家品评,未免繁琐,而且时光虚耗,不如大家一一将自家诗作诵读,之后再由大家评一个一二三等。”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诸生赞同,这名书生作为提议者,自然得到了第二个诵诗的机会。
这名书生咏的是馆舍外的湖景,诗中倒也有些情致,其中一二诗句,连陈红鸾也眼前一亮,有此会不虚的感觉,可单句终究不能成诗,从整体上讲,他的诗还比不过王文斌。
其后各书生纷纷诵读自己的诗作,其诗词的质量更是每况愈下,连前面两个也比不过。
王文斌心中松了口气,心道今晚的彩头,看来非他莫属了。
洛三钱听着各书生像报菜名一样读诗,很快就没了兴致,他本就不会作诗,更难得品读诗词,更何况眼前这些人的诗词又不怎么好,他哪里有兴趣还听下去。
他是来找乐子的,可不是来参加诗朗诵的。
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们这一桌,洛三钱扯扯耿存壮的衣袖,示意他赶紧溜走,免得到时候轮到他们诵诗,他们却没什么作品,徒惹人笑,却见到耿存壮从袖筒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誊写着一首小诗。
洛三钱眼睛都要瞪出来,低声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耿存壮呵呵笑道:“我哪里会作诗,不过想着红鸾大家既然雅好诗词,提前做好准备总不会错,于是花钱向城中秀才买来一首,没想到果然派上用场。”
洛三钱目瞪口呆,心想你他娘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考试,居然还提前做了小抄,这个女人就这么惹人着迷吗?
不过…
师兄你自己做好小抄,就不知道提醒你师弟一把?
洛三钱心中气恼。
这么一耽搁,诵诗的次序已经到了他们这一桌,耿存壮连忙将纸条上诗作读出来。
他的诗不知从谁手上买来的,竟然出奇得还不错,引得周围书生纷纷侧目,心中纷纷猜测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在哪家书院受学,以前怎么没听过他。
连王文斌和他后面诵诗的杜松也对他另眼相待,暗中升起警惕之心,今日诗会的魁首原本就在他们两个之间,如今竟然插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耿存壮哪里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一时间心怀激荡,脸上一阵潮红,连忙整整衣冠,向前面的红鸾大家拱手行了个礼,只是他到底不是书生,于文人礼仪并不精熟,如今东施效颦地学来,不免有些滑稽。
陈红鸾并不计较这些,也大方地向他回了个礼,让耿存壮又是一阵心脏狂跳。
耿存壮诵诗后,接下来就到了洛三钱。
众人见他俩人一起进来,又坐在一处,想必是同窗,耿存壮诗作既然出众,此人必然也不俗,于是全都敛神静听,看他能拿出什么样的诗作。
洛三钱尴尬地揉揉脸。
他哪里会作诗,除非做文抄公…
可是此世的历史进程很奇特,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历史上有哪些与前世相同,又有哪些发生了变化,更加不知道哪些历史人物及其作品还在。
若是贸然做文抄公,被人抓个现形,那才是真正的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