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十一,你早该听我说的雇一辆马车的。”
远处走来两个少年,一个佩剑,一个佩刀。
佩剑少年丰神俊秀,眉目似剑,要是嘴角带上和煦的微笑一定颇受大龄女修喜爱。
只可惜,是个面瘫。
许十一微微皱眉,盯着眼前这个少年,冷笑道:“虽然我做这一行不算久,但还真没听说过连出行花销都好意思让杀手买单的雇主。”
“这不是最近手头紧,实在没有余钱吗。”张林曜讪笑道,“咱们做这一行也别讲究这么多啦。”
“你少喝两场花酒这钱不就省下来了吗?”
“这必不可能!”张林曜正色道,“一个月两次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一次都不能少!”
许十一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对这个浪荡子实在是没招。
“许十一。”
“嗯?”
“等下到了白鲤镇钱你先垫着,等这趟回去我接几单私活再把钱还你。”
“你是想死吗?”许十一青筋暴起,左手安耐不住要去抽腰间的配剑,“你哪次向我借钱有还过?”
“别冲动啊,剑经,剑经!”
听着剑经二字,许十一不情愿地将正要拔剑的手放下,又不知从拿翻出一个小账本,熟练地翻到最新地一页记到:“天启十二年十二月,张灵曜勒索嘴脸极其嚣张,但因欠债和剑经缘故不砍,还完钱后砍两剑。”
“喂,原来你那个小账本都是记这些琐事的吗,还有就算你要记能不能不要读出来啊?”
许十一不想与他继续胡扯,看了一眼手中命牌,待确认方向无误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命牌一物极其稀有,是将修行者精血滴入不朽木中制成,可以根据命牌知道其主人的安危,且具有定位功效,一般只有大宗门弟子才会拥有,且主牌一律放在宗门密境保存,只有宗门弟子失踪才会制作子牌供其他弟子追踪使用。
人在牌在,人亡牌碎。
自己手上的命牌是张灵曜给的。
那天张灵曜找到自己,只说了两句话。
你的剑经缺了一章。
帮我杀一个人。
许十一同意了。
他没有问要去杀谁,也没有问为什么张灵曜一个刀客会有龙虎山的剑经。
一个人的佩刀能说明很多东西。
张灵曜见自己时就没有想过隐瞒,他带来了自己的海蛟。
一把沾了很多龙虎山人血的刀。
如果一个人有了这把刀,那么他要杀谁就很明显了。
杀了那么多龙虎山的人,那么他手上有剑经也不难解释吧。
突然一阵风来。
有大雾起
“喂,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天生感知变弱了?”
张灵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十一回头时发现自己被大雾围住,身后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可是许十一一点也没有感到惊慌,这雾对自己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似乎师傅也喜欢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累吗。
“你来得不是时候啊。”
话音刚落,许十一的身边的雾气竟然自行散开,随之出现一个头戴高冠面容清秀的白衣女子,径直走到少年跟前,毫不避讳地拿起许十一脖子上的珠子把玩起来,然后又捏着少年的脸,开口称道:
“白泽那小子眼光不错,收了这么个俊俏的弟子,就是修为差了点意思,还没到观海境巅峰。要是你修炼段日子过来,师叔我再给你开开后门,把这几年的福源都给你安排上了,突破到龙门境可不是轻轻松松易如反掌?”
许十一此时满头黑线,想要挣脱却被一股怪力禁锢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眼前这个女人糟蹋。
过了好一会,白衣女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少年感觉到周边禁锢消失,迅速后退数步,生怕自己再一次陷入白衣女人的魔爪。
“白泽不是我师父,他是我师兄。”
“还有。”许十一面色古怪地道,“师姐你也是我师兄的相好?”
这一席话如同一道雨后惊雷,劈得师姐浑身酥麻,雪白的俏脸不经意间闪过一抹红晕,犹豫了一下,才娇羞地回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呀,什么叫你师兄的相好呀,是你师兄一厢情愿,向我表的白。”
许十一无奈扶额,看师姐这表情,自己应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师兄,你究竟欠了多少桃花债啊,我看你当剑圣真是浪费人才,干脆转行去当情圣吧。
反正无论是靠剑还是靠女人,不一样是称霸天下吗?
“不过。”白衣女人突然画风一转,眯着眼盯着许十一道,“你说的‘也’是什么意思?”
“哦,还有不老林的阎姐,碧落泉的红姐,他们都和我说我师兄和她们定过终生......”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白衣女子咬着牙愤恨的说道,“这两个老女人都快比你师兄大一轮了,还这么不要脸的想要老牛吃嫩草,不嫌害臊吗?”
嗯,师兄如果还活着现在也才三十五六吧,回头得去问问师父我们门派有没有什么祖传分身术,我真的很好奇师兄是如何练剑泡妞两不耽误,而且还能同时和这么多女人有纠葛的。
不过师姐应该言过其实了吧,红姐当初在山上说她和我师兄是青梅竹马,估计最多也就比我师兄大个一两岁。
难怪当初下山前师父和我说下山修行要看破红尘不能像师兄那样,看来师兄那些年的风流债没少给师门惹麻烦。
“师姐,师兄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他说什么?”
“如有来生,定不相负。同去风陵,神仙眷侣。”
“啊!”白衣女子此时已经泣不成声,“风陵渡是我们定情之所,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千真万确!”许十一点点头,不过在风陵渡和师兄定情的,还有阎姐红姐,说不定还有什么王姨林姨陈嫂......
“果然你师兄这辈子最忘不掉的女人还是我。”白衣女子明明未从悲伤中释怀,但还是勉强挤出一抹凄惨的笑容,来到许十一身前,摸着他的头道,“你既然是他的后辈,师姐我肯定会对你照拂一二的。
这白鲤镇可是一块福地,你误打误撞提前来到这里倒也没事,只是真正的福缘还有半个月才会开启,师姐我先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先提前半个月去福地布置,等半个月后龙虎山那群小兔崽子进来只有捡你吃剩的份了。
师姐这串手链你先拿着,在福地里要是遇到什么机缘不知道怎么破解,就通过手链传音给我,我会告诉你破解之法。
对了,这里还有一张地图,上面大致记载了这个镇里的福缘所在,你要是有哪个宝物看顺眼了也和师姐说,师姐帮你去取。”
“要是......”
“等等。”许十一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师姐道,“师姐,再怎么说我也是下山历练的,这样走后门会不会不太好。”
“那倒没事,这块福地本来就是你师傅借给龙虎山的,取自家的东西能有什么愧疚感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可以了。
”还有啊,你总是师姐师姐地叫也太生分了,我叫薛雪,以后你就叫我薛姐吧。”
“好的薛姐姐,我叫许十一。”
姐和姐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意义对女人来说却是天差地别。
“小十一,你也觉得我比那些婆娘年轻吧。”
“因为师兄嘱咐过,看见年轻漂亮的女人要叫姐姐。”
许十一此时的内心很复杂,其实这些话是看着师兄喝花酒的时候学来的,当时自己听到这些话时曾想,究竟一个人是有多厚颜无耻才能说出口。
不对劲,自己似乎离高冷剑客这个形象越来越远了。
“我先把你们送过河吧。”
薛雪玉手一挥,张灵曜如同木偶般呆呆地走了过来。
“刚刚怕你的同伴听到我们的对话,我便用福地的迷阵让他小憩一会儿,现在他也快醒了。”
雾气逐渐散去,忘川河上凭空出现一道虚影,虚影逐渐凝实,竟幻化成一道石桥。
“白鲤镇外的忘川河可有点不同寻常,一旦渡过,前尘往事尽忘,既是险境,又是机遇。”
“要想过河,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乘烂柯舟,二便是走这奈何桥,这奈何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走的。小十一你带来了黑珠,这桥便是为你架起的。”
“有黑珠庇佑,从奈何桥上走小十一你终归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将往事忘尽,可有一些关系到白鲤镇本身的记忆依旧会模糊。”
“记住一句话,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薛雪似笑非笑地道,“师弟请过河吧。”
许十一点了点头,朝师姐行了个晚辈礼,便带着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张灵曜走上了奈何桥。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薛雪在岸边大喊:“师姐不能陪你一起过河,师弟你自保重啊!”
许十一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
只是谁都没有发觉,张灵曜呆滞的眼神在这一刻忽然焕发了一丝清明,用无法被别人察觉的声音一遍一遍呢喃道:“凡所有相,皆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