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片啦?”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躺在这里。”许十一指着桌子上的空酒瓶道,“这些都是你喝的。”
面瘫也是有优点的,至少面瘫在说谎的时候不会被别人看出来。
“不对,我发现了一个疑点。”张灵曜一脸严肃道,“如果这些酒都是我喝的,那么是谁帮我买的单呢?”
张灵曜不仅是一个酒鬼,他更是一个穷鬼。
一个身负分文的人自然不可能喝醉。
可这一切都被许十一算到了。
“你看看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嗯......,我的刀呢?”
“不是你的刀,现在这是我的刀了。”许十一将海蛟重重地拍在桌上道,“我刚从店家那里赎回来的。”
张灵曜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道:“嗯,这确实是我会做的事。”
“那么,你想用什么把它换回去呢?”
“阎罗殿旁那家小红楼有几个我熟识的姑娘,嘿嘿,等这趟回去......”
许十一利落地拿起剑,转身欲走。
“等等,我告诉你剑经第三章的下落!”
少年重新坐下,向小二要了两碗汤面。
“龙虎山剑经一共三章,一章一层意境。”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发现,你一层剑意圆满,意境与剑法融会贯通,却无半点二层意境的痕迹,不是不能突破,是不知如何突破;
如同一个健壮的青年人上山,你明明有体力继续前进,但是你从未走过这条山路,也没有人告诉你该如何走,这条山路险峻异常,寻常山路若是走错大不了重头再来,可剑道一旦走错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头了。
剑经第一章是快剑,讲究快与力,利剑出鞘如流星坠地,迅雷不及掩耳,既要快,又要狠,敌未动而剑已至,处处占尽先机,招招取人性命。一旦敌人有稍有疏漏,下场就不是落败那么简单了。
是身死道消!”
“剑经第二章却闭口不谈快与力,只说巧与变,剑招之间融汇贯通,若清风拂过花丛,剑气四散开来,惊起满天蜂蝶,死剑尚能招架,活物又如何能捉?”
话说一半,正巧小二送来两碗汤面,张灵曜端起碗筷吸溜两口,又向掌柜要了两坛好酒,才不急不缓地说道:“这第三章才是龙虎山真正的不传之秘,我打包票天下绝无副本,只因剑经第三章再不是简简单单的心法口诀,而是龙虎山顶石碑上的三道剑痕。”
“难道没有人试着临摹?”
“哪有那么简单!”张灵曜没好气地看着许十一道,“先人真武大帝的真迹,是你说临摹就能临摹地出来的吗?”
许十一陷入沉思,似有所感悟。
“虽然在你入定的时候打扰你有点不好意思,但你能不能把刀先还我。”
张灵曜接过刀,向许十一挥手告别道:“你先在这里悟着,我去镇上打探打探情况。”
“小二,把酒钱算到这位头上!”
许十一此时神游天外,冥冥之中抓住了几丝对剑道的感悟,如同走山路时找到了一盏明灯,依稀可以看清接下来的道路,只是对接下来该选哪一条依然有些模糊。
正在踌躇之时,许十一突然发现张灵曜座位前的桌子上,有用酒水清晰地记录着的剑经二章心法口诀,字迹迟迟未干,显然是用真气特殊处理过。
饭都喂到嘴边了可没理由不吃啊。
许十一默念口诀,正式进入入定。
张灵曜此时正在白鲤镇街边闲逛,左看看,右悄悄,无聊了还调戏一下街边的小姑娘,像极了一个被关禁闭好久才放出来的浪荡子。
许十一这家伙应该已经入定了吧,先天剑胎就是好啊,这么几句话就能有所感悟,吃个饭都能随随便便突破。
算了,这次就让他捡个便宜,把心法口诀先给他了,毕竟接下来这个人可不好杀啊。
张灵曜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自言自语道:“之前和他说要杀一个观海境巅峰,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观海境是观海境,不过是个八年前的观海境。”
“这家伙被我坑得多了,应该不介意再被坑一次吧。”
......
天色已晚。
许十一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坐在那个小酒馆呢,整个酒馆除了自己和张灵曜,再无他人。
看着面前陈列着的丰盛吃食,许十一就感觉到一阵肉痛。“醒了就快点吃吧,一会还得靠你杀人呢。”
面前的张灵曜狼吞虎咽地吃着菜肴,丝毫没有察觉许十一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算了,看在这家伙把心法提前给自己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这样想着,许十一端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问道:“你今天去镇里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大了,对门那家豆腐摊的老板娘才二十六岁就守了寡,别看她现在和隔壁杀猪的老王眉来眼去,依我看啊那娘们还是喜欢我这们这种干干净净的小鲜肉......”
“我没问你这个。”
“哦,忘了你不喜欢这种年纪大点懂得疼人的姐姐,隔壁那条街上周掌柜正在挑女婿,他女儿我偷偷去见过了,好家伙,那身段,你根本猜不到她才......”
“我是问你有没有命牌主人的线索。”
“哦,这事啊,差不多打探清楚了。”
张灵曜道,“镇里本来外来人就少,而且这么多年留在镇里的只有一个,就在......”
“客官,是您点的鲫鱼豆腐砂锅吗。”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张灵曜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走进店里。
中年人很高,进店门时需要大幅度的弯腰。许十一注意到,中年人虽是寻常店家小二的打扮,但是全身上下却很干净,明明是一个伙夫,但是麻布衣上却不染一点煤灰。
于此同时,许十一手中的命牌突然起了反应,不可抑止地抖动起来。
“叔,十二月的天你还穿麻布短袖,这不冷啊?”
中年人朝张灵曜笑笑,一边麻溜的将砂锅架到桌子中央一边回应道:“干活利索。”
真是个无趣的中年人。
“客官还没给钱呢。”
“不急,天气这么冷,喝口酒再走吧。”
中年人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接下,转身寻了隔壁桌一个空位子,便坐了下来。
张灵曜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汤,中年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客官别着急,鱼汤要烧热了才好吃。”
“等不了,我馋这一口好久了。”张灵曜将碗中鱼汤一饮而尽,开口赞道,“很久没有喝过这么鲜的鱼汤了,鲫鱼先用菜籽油煎过吧,这味道和我老家的一模一样。”
随后张灵曜似乎想到了什么,惆然若失的摇摇头道:“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客官何不回家看看?说不定你的家人也很想你。”
“是啊,我的家人此刻一定很想我,我也很想他们。”
“或者说,我也很想杀了他们。”
听到这里,中年人喝酒的动作突然停住,死死的盯住张灵曜的脸。
“三叔,那些年父亲带我来你家,你每次都会亲自给我们一家烧鲫鱼豆腐汤。”张灵曜一直没有停下盛汤的手,到最后,张灵曜直接端起起砂锅,将嘴对着砂锅喝了起来。
“张仪你的手艺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这汤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喝啊。”张灵曜擦了擦嘴,歉意地对许十一道,“这汤就不给你留了,喝了上瘾的。”
“毕竟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喝到这鲫鱼汤了。”
话音未落,张灵曜已将手中砂锅向中年人飞掷过去。
图穷匕见!
可是砂锅还未触及张仪身体时就已经断成了两半,店里飞洒着鲫鱼的残骸以及豆腐的碎末。
一刀之下。唯有两断。
张仪的反应速度很快,因为他在听到张灵曜的话时心里就有了防备。
但许十一拔剑的速度更快,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许十一。
观海境下不可能有人比许十一的剑更快。
但中张仪还是接下了许十一这一剑。
修士观气海,是为了寻龙门。
鱼跃龙门,有风借力,可以上青云。
张仪不是观海,他是龙门!
许十一一剑不成,又出一剑,一剑又一剑,一剑快过一剑。
快就是许十一的的道理,剑剑如流星赶月,得理不饶人。
张仪不是观海,本不用和许十一讲理,只需后退一步便可避开。只是发现了许十一的剑意似乎有些熟悉,便饶有兴致地一招一招接下。
张灵曜这瘟神又坑我,这家伙不是观海,是龙门!还不是寻常的龙门境!
事到如今,许十一有苦也只能咬咬牙往肚子里咽,不过好在这家酒店有第三个人。
张灵曜此时已经绕到张仪身后,提刀斩去。
张灵曜的刀很慢,但是气势很足,一出手便是杀招,磅礴的刀势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欲取张仪命门。
张仪虽是龙门,却也是肉体凡胎。
中年人不惊反笑,显然早已料到了张灵曜的偷袭,侧身一步,同时躲开身前的剑和身后的刀。
张灵曜来不及收势,只能折返刀劲,一刀砍穿酒家墙壁。
墙外灯火通明,原来外面正在举行白鲤镇一年一度的庆典。
张仪随手拿起之前未喝完的酒坛,恰巧此时庆典的歌声传来,中年人仰天将酒灌下,潇洒之姿如同仙人。
张、许二人在他眼中确实只是跳梁小丑。
“来呀,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