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变成斩妖将军，手持三尺长刀斩尽天下妖魔。

　　就在他功成名就，凯旋而归，国泰民安时。

　　皇宫大殿之上，给他论功行赏的皇帝满脸狞笑道：“将军，你这就斩尽天下妖魔了？”

　　“那……你看朕可熟悉？！”

　　皇帝突然形体大变，滚滚妖气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瞬间就将方寒吞噬。

　　“将军，来当妖吧，朕赐你长生！”

　　“啊！！”

　　方寒猛然坐起，汗如雨下。

　　他第一反应是去摸刀，但什么都没摸到。

　　恐惧随即弥漫，将他彻底包裹，呼吸都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记忆重新涌入。

　　“我这是……在聊斋里，做了个梦？”

　　“梦中梦？”

　　方寒连连吞咽。

　　他怎会在聊斋世界中，做了一个如此诡异的梦？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方寒循声看去，正看到一个官差打扮的白净小吏走入，对他施施然行礼。

　　“方生，考官已至，请你去考试。”

　　“考试？”

　　方寒不由诧异，他想起临睡前老妇所唱，明白过来。

　　他这个身份应该是准备考取功名的学子。

　　可惜身染重病，就此耽搁。

　　这样又如何能够考试？

　　他将心中疑惑道出，那小吏却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儿催促。

　　方寒感到无名火起，若是在大乾，有那文员小吏敢催促他这个斩妖都尉，直接就是拿刀说话！

　　“实在抱歉，我患病在身，实难赴考。”

　　方寒脸色铁青，也没了耐心。

　　“那可由不得你。”

　　小吏突然咧嘴一笑，模样怪异。

　　接着，就在方寒眼中，他右手轻轻一挥，这间小屋便顷刻间融化。

　　连带着房中火炉，卧下睡床，都一同蒸发。

　　方寒还来不及反应，已经站在原地穿戴整齐。

　　可他前一秒还卧病在床，和衣而睡！

　　小吏又是一挥手，两匹白额大马突兀出现，样子却死气沉沉，一动不动。

　　“方生，请你上马，前去考试。”

　　方寒双眼微眯，这摆明了是有诡异，而且根本不管你愿不愿意。

　　“好。”

　　他只能暂且应下。

　　小吏满意点头，跨上另一匹马，当先带路。

　　他们走的路极其生僻，两旁没有任何参照物，像是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大道上。

　　方寒根本没有催动马匹，但这马就是跟着面前小吏，亦步亦趋。

　　他心中有所猜测，联想起此前发现，不由心中忐忑。

　　重要的是，他没有刀。

　　没有刀，一身实力便无从发挥，只能寄人篱下，听凭安排。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马蹄声，马嘶声，甚至方寒本该有的呼吸，心跳，他统统都听不到。

　　“看来果然如我猜测，即将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几乎是下一秒，在他面前就平地出现一座巍峨巨城。

　　黑石围拢的城门上，两个血红大字栩栩如生——

　　酆都！

　　看到这座城，方寒反而略微松了口气。

　　“能来到这里，说明我的确死了……”

　　“那所谓的考试，又是什么？”

　　他有意观测一下传说中的酆都景象，跟在小吏身后，进入城门。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幽深的门洞也是漆黑阴森，仿佛深渊般深不可测，方寒上下左右都被阴暗笼罩，面前只有小吏微微摇晃的身影，还有胯下马匹那醒目的白色额顶。

　　他盯着那抹白额，渐渐迷失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呼喊。

　　“方生，方生，醒醒，考场已到。”

　　“方生！”

　　小吏摇晃着方寒身体，终于让后者回过神来。

　　“我这是……被迷了心神？”

　　方寒一经醒转，瞬间有些慌乱。

　　仅仅是进入此城，思维就无法掌控，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如何能有一战之力？

　　“去那儿坐下。”

　　小吏指指堂下坐墩，轻推方寒一把。

　　方寒顿时好似纸片飞了起来，直直落于座上。

　　“这……”

　　方寒心中震惊，连一个官差小吏随手一击，他竟然都没有抵抗之力？

　　那这次聊斋一行，岂非要任人宰割，听天由命？

　　“考生方寒，考生张冲，即刻开始做题答卷。”

　　大殿上，传来一个恢弘声音。

　　方寒抬头看去，只能看到茫茫迷雾笼罩，雾中似有十几人轮廓勾勒，端坐而立。

　　他环顾大殿一圈，除了他们这处地方，其余都是黑灯瞎火，不辩分明。

　　在他身旁，有一个和他同样打扮的书生静坐，似已来了很久，察觉到方寒目光，他向方寒看来，眼中带着赞赏。

　　“这就是那考生张冲？”

　　方寒对他微微点头，以示友好。

　　情况不明，还不能翻脸，先观察观察再说。

　　张冲愣了愣，同样行礼。

　　紧接着就有两张试卷从殿上飘来，分别落于方寒和张冲案头。

　　方寒收敛心神，凝神看去。

　　卷上只有八个大字——

　　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什么意思？”

　　方寒完全摸不着头脑，让他提刀砍人，他非常在行，玩弄权谋，他也能应对一二。

　　哪怕摆张应试教育的试题过来，他也能胡编乱造，高谈阔论一番。

　　可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八个大字，是要如何作答？

　　你又是在求什么？

　　方寒悄悄转移目光。

　　张冲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已经提笔书写，动作娴熟，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门口，那名官差小吏犹如坐化，纹丝不动。

　　大殿之上仍旧被迷雾笼罩，看不清其后身影。

　　随便写一通？

　　就像高考作文一样。

　　这个念头一经兴起，就被方寒迅速否定。

　　眼下明显是阴司考教，通过尚且不论，如果写出来的东西与当前时代完全不符，会不会引起剧变？

　　方寒能够来到此地，阳间的身体就必然已经死亡。

　　换言之，他若是通不过这场考试，就是一命呜呼的下场。

　　此次世界探索，直接就是失败！

　　方寒大敌当前，当然不想放过每一次探索的机会。

　　哪怕是白色晶体通关，对于他的实力也能有所增涨。

　　既然考试不擅长。

　　那把事情引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不就行了？

　　念及于此，方寒顿时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他举起手，声音沉稳道：

　　“主官大人，方某有一事相求。”

　　殿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疑，还是最初那个声音开口问道：“你有何事？尽管说来。”

　　“对于此卷作题，我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为了上交一份满意答卷，希望主官大人能予我一柄长刀，让我推衍一二。”

　　“刀？”

　　殿上声音疑惑更重，随即迷雾产生颤动，那十几个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半晌，终于响起另一个声音道：“既然你有要求，那便予你长刀，来，给他。”

　　门口官差遥遥行礼，解下佩刀向方寒走来。

　　方寒心中波澜不惊。

　　直到亲手握住刀柄，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温度。

　　他才终于踏实。

　　他猛然间拔刀出鞘，看着刀刃上映出的自己面孔，意有所指道：

　　“主官大人，方某还有一个疑惑。”

　　“说！”

　　殿上声音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兴趣更浓。

　　“如果我答题错误，或是交了一份失败的考卷，下场又当如何？”

　　“呵……”

　　殿上众声先是冷哼，继而哄堂大笑：“你一个小小阴鬼，得此考试殊荣，若是抓不住，自然是前往投胎，重新做人罢了！能有何下场？”

　　“如此，方某就放心了。”

　　方寒将刀彻底抽出，整个人气势随之一变：“我不想做鬼，也不想投胎，更答不出你那所谓考卷，但我又不想平白走这一遭，既然如此……”

　　“就只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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