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坊,长乐街。
处于幽州城的心脏地位,繁华似锦,即便是喧嚣的西市也难以企及。
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杂货、布匹、粮油,琳琅满目,满足着世间万象之需。
而娱乐之所,茶肆、酒坊、戏台,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汇聚了八方来客,无论是本地百姓,还是远道而来的商贾、游子与江湖客。
夜色渐浓,春风楼如一颗璀璨星辰,矗立街尾,金碧辉煌,照亮了幽州城的半边天。
远处,是天幕深邃,星辰稀疏点苍穹;近处,是春风楼高,灯火辉煌映红尘。
春风楼内群芳荟萃,绝色倾城,其魅力跨越山河,引得无数世家子弟、王公贵族趋之若鹜,越千山,渡万水,只为那惊鸿一瞥。
来者皆醉,流连忘返,曾有人言:
“春风楼畔夜色浓,灯火阑珊映长空。玉笛声声传幽远,琴声袅袅绕梁中。宾客满座欢声笑,美酒佳肴醉意融。繁华似锦不夜城,梦里依稀是春风。”
左晚晚,一袭云白锦袍,狐狸面具下,眼眸含笑,折扇轻摇,步履间带着几分不羁与风流,身后跟着满脸不情愿的青书。
踏入春风楼,仿佛步入另一个世界,丝竹之声绕梁不绝,与外界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一楼大堂,舞姬轻舞飞扬,身姿曼妙,如同月下精灵,引得众人喝彩连连。
左晚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却未停留,径直向二楼雅间走去。
二楼,雅间错落有致,每一处都透露着精致与奢华。
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江湖豪侠,各据一方,或低语商谈,或挥毫泼墨,气氛既紧张又和谐。
屏风之后,棋声、茶香、墨香交织,构成了一曲独特的乐章。
而三楼云霄阁,则是春风楼最为神秘的所在,非尊贵之客不得入内。
站在此间,可俯瞰长乐街灯火阑珊,远眺幽州城壮丽夜景,万盏灯火与星空交相辉映,恍若人间仙境。
歌姬之音,自云端飘来,清澈空灵,令人心旷神怡,忘却尘世烦恼。
一位小丫鬟眼尖,一眼认出左晚晚,清脆嗓音穿透喧嚣:“玉儿、芷若、翠娘,那位左公子又来了!”
话毕,三位仙子般的佳人,莲步轻移,自二楼翩然而下,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各自以独特的韵味,吸引着所有目光。
玉儿以她的妩媚多情,翠娘则以娇柔温婉,芷若则是那份不染尘埃的清新,共同编织了一副令人心动的画卷。
玉儿轻启朱唇,语调中带着一丝撒娇与挑逗,环上左晚晚的臂弯:
“左小公子,数日未见,玉儿心中甚是想念呢。”
芷若、翠娘,眸中含羞带怯,望向左晚晚时,只以眼神传递千言万语,唇边挂着一抹淡然而神秘的微笑。
左晚晚嘿嘿一笑,宛如浪荡公子,左手搂住玉儿,右手搂住芷若,再将翠娘抱入怀中,颇为艰难的走上二楼,步履间却尽显风流倜傥。
青书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好家伙,吾家小姐初养成,风流尽显拥三娇。
想罢,紧随其后,满脸尽是无奈与苦笑。
一楼内,宾客们见到左晚晚左拥右抱,三位佳人环绕,皆是艳羡又嫉妒,纷纷嚷道:“他凭什么能享此艳福,我们却一无所有?”
“就是,这不公平!”
“对,我们也要姑娘!”
喧闹声此起彼伏,夏荷,这位春风楼的一楼管事,也是春风楼四位香主之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道:
“若你们能让姑娘们心甘情愿,我自然不会阻拦。”
春风楼有它的规矩,不得强迫春风楼任何一位姑娘,否则,便是与春风楼过不去。
春风楼的四位香主皆入先天,楼主更是宗师强者,武力强大,据说其身后更有天人武者,故无人敢在此闹事。
何况,幽州城内,法制森严,触法者,必受严惩。
左喧之名,震慑四方,无论王公贵族,还是江湖浪子,皆不敢在其眼皮底下妄动干戈,更遑论在春风楼中滋事生非。
此时,一位华服公子立身而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真要做了?。”
夏荷眸光坚定:“我说的。”
得到许可,华服公子自信满满转向身后陪侍的小姑娘,快步向前,与其交谈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
然而,小姑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一丝恼怒,径直离开。
华丽公子的脸瞬间涨红,“别走啊,欸!”
众人见此,皆是哈哈大笑。
“诸位有目共睹,佳人无意,强求不得。”夏荷语毕,转身翩然而去,留下一室静默。
众人遂收心观舞,沉醉于丝竹之音中。
步入二楼雅室,左晚晚轻摘狐面,露出清秀的少年俊颜,一身锦袍,竹叶绣纹,更显其文雅气质。此乃青书的易容之法,寻常人物是看不出破绽。
雅室内,香雾缭绕,与窗外月色交织成一幅幽梦。玉儿奉上龙井,茶香缭绕间,翠娘轻抚琴弦,芷若则随音起舞,身姿曼妙如同风中柳絮,引人遐想。
左晚晚斜倚雕花檀椅,左手不经意地揽着玉儿腰肢,眼神却追逐着芷若轻盈的舞步,耳中尽是翠娘指下流淌的琴音,一曲一舞。此刻她心神俱醉,仿佛置身仙境之中,尽享这片刻的逍遥自在。
青书一旁无语,自家小姐身为女儿身真是苦着了,只能干看着。
未几,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自外头外汹涌而入,打断了室内的宁静。
秋茗,四大香主之一,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王公子,您暂且屈尊,另觅佳人相伴如何?”
眼前这位王公子,出身麟都北望候府,身份尊贵,家族显赫,且祖父为天人武者,叔父、父亲皆是宗师武者,一门三高手,自是嚣张至极。
“哼,我倒要看看,那个小子胆敢和我抢女人!”
王想此刻怒火中烧,今夜原欲俘获玉儿芳心,岂料佳人早有他约,无奈作罢。
转而欲寻翠娘丝竹之乐,慰藉心绪,孰料翠娘亦是被约,心灰若死。
更甚者,连那清冷如莲的芷若,亦未能一见芳踪。
更添几分怒意的是,三人皆是被同一人相约!
是可忍,熟不可忍!他王想何时如此窝囊过,必须得教训这小子一顿。
“嘭!”
门被踢开了。
秋茗心疼道:“王公子,这可是百年金丝楠木制作的门,很贵啊!”
“我赔!”
王想未转身,只冷冷丢下一句回应,秋茗见状,心知劝阻无用,遂遣一小丫鬟急寻楼主,自己则紧随其后。
穿帘过屏,步入雅间深处,翠娘与芷若正于小台上轻歌曼舞,风华绝代。
窗边,一侍女静立,而玉儿,那平日里清冷如月的女子,此刻软腰竟被一陌生少年轻轻环住,姿态亲昵。
王想目睹此景,心头怒火如潮,几欲喷薄而出:
我连玉儿的手都没摸过,这小子怎么敢的啊,怎么敢的啊!
“你这小子!怎敢觊觎...觊觎我看上的女人!”王想双眸怒火中烧,紧盯着左晚晚,一字一句,如同寒冰利刃,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愤怒。
他周身气息涌动,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一场风暴。
左晚晚瞥向这不速之客,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悦,轻启薄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冷漠:
“哦?这位公子此言差矣,世间万物,缘来缘去,岂能单凭一眼便定了归属?她们在此与我共赏风月,乃是两情相悦,何来‘觊觎’二字?”
“这位公子,你犯花痴了~”
“噗!”
众女皆掩面而笑,甚至王想身后秋茗也如此,雅间内顿时轻松下来。
王想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一愣,怒火中烧的他,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左晚晚,仿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又能言善辩之人。
“你...你!”王想气急败坏,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左晚晚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她悠然自得地继续道:
“这位公子,江湖儿女,讲究的是个‘情投意合’,而非强取豪夺。”
“你若真有本事,何须在此大动干戈,不如用心去了解她们,或许能收获真正的情谊。”
王想,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咬牙道:
“好,既是江湖儿女,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作为北望候府的继承人,王想自幼习武,年方十九,却已先天,江湖中可称得上一句少侠。
他在言语上占不到便宜,便想在武斗上见真章。
左晚晚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满是不以为意,她轻摇折扇,缓缓道:
“这位公子好本事啊,欺我年幼,竟欲与我比武。”
的确,左晚晚之体态,相较于王想那魁梧之躯,显得尤为纤细,宛如初春嫩柳。
但王想可不管那么多,呵声道:
“江湖中人,哪管什么年不年幼。”
言尽,王想身形如虎扑食,直取左晚晚,欲将其挫败于拳风之下,以泄心头之愤。
然,一颗乌黑发亮的棋子自暗处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击中了王想疾冲的手腕。
力道之强,令他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捂住手腕,目光凌厉地扫向那棋子飞来的方向。
只见一位身着翠竹雅裙,面覆轻纱的女子,踏着轻盈的步伐,缓缓步入场中,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可言喻的清冷与高贵。
秋茗、玉儿、芷若、翠娘四人见状,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楼主。”
王想目光微凝,望着这位春风楼的神秘楼主,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知对方非等闲之辈。
他强压下怒火,眉头紧锁,问道:“你便是春风楼的楼主?为何要横加干涉,阻我行事?”
柳月君语气淡漠,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她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春风楼之地,向来讲究规矩二字。随意出手伤人,莫非,王先诚未曾教过你这些?”
王想闻言,心中一震,这春风楼主竟识得他父亲,且言辞间颇为不屑。
他虽然鲁莽,但是并不愚蠢,心中暗忖:这春风楼楼主,身份定然非比寻常。
于是,他强忍怒气,拱手作揖,语气中多了几分歉意:
“是在下鲁莽了,扰了这位小公子的清静,实在抱歉。至于损坏之物,我自会照价赔偿。”
左晚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插口道:
“王公子此言差矣,我并非‘小公子’,江湖人怎能分年幼?”
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
王想闻言,牙关紧咬,却未再发作,只是狠狠地瞪了左晚晚一眼,随即转身离去,背影中透露出不甘与愤懑。
然而,在他心中,却已暗暗盘算,待左晚晚离开春风楼之后,定要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以雪前耻。
柳月君见状,目光深邃,仿佛已洞察一切,却并未多言,带着秋茗转身离去。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也如同夏日里的一阵微风,虽留下了些许涟漪,却终究归于平静。
而左晚晚,则继续沉溺于温柔香之中,不可自拔。
亥时正,夜色温柔。
左晚晚于玉儿、芷若、翠娘三女的万般不舍中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三位姐姐,我左迟迟定不负相约,常来此见你们。”
玉儿眼波流转,柔情似骨:“左公子,你此言,我玉儿定当铭记心间,莫让风月空等。”
芷若与翠娘,静默不语,只以眸中笑意,温柔了周遭的夜色,似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左晚晚目光温柔,逐一掠过三人,字字真挚:“迟迟心中,三位姐姐如月之恒,不可或忘。”
言罢,深情一瞥,三人皆以眼神回应,那一刻,仿佛世间万物皆失色,唯余四人,情深似海,誓约如石,坚不可摧。
青书旁观,颇觉无语,心中暗道:“真是‘郎’情妾意啊~小姐要是男子,不知得嚯嚯多少良家少女。”
见四人还在情深意浓的相望,青书出声打断:
“公子,该走了。”
左晚晚心中暗自为青书点赞,她轻咳一声,嗓音清朗,对众女道:
“诸位姐姐,夜色渐深,迟迟这便先行告退,改日再聚。”
言罢,她向玉儿、芷若、翠娘三人投去一记温和的目光,随后转身,携着青书缓缓离去,留下的是夜色中一抹淡然而去的背影。
翠娘轻启朱唇,笑道:
“还是晚晚小姐有趣,一介女子却能将深情演绎得如此自然。”
芷若闻言,眼波流转,亦是嘴角微扬:
“没想到左喧大人的千金竟是如此性情中人,真令人好奇那位‘剑诛妖魔守四方’的鹤鸣公子又是何等风采。”
玉儿掩嘴轻笑,声如银铃:
“呵呵呵,我倒真是期待了,若是他与晚晚小姐性格相仿,那可真是难得。”
玉儿轻笑几声,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那王想似乎对晚晚小姐不利,她会不会遭遇危险?”
“不用担心。”
一道清冷而高贵的声音慕然响起,如同寒夜中的月光。
“楼主。”
玉儿、芷若、翠娘三人闻言,纷纷行礼,脸上洋溢着对这位神秘楼主的敬畏之情。
柳月君凝视左晚晚消失地远方,笑道:
“左晚晚、左迟迟,倒是个会取名字的。”
望着柳月君,玉儿忍不住追问:
“楼主,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用担心?”
柳月君笑道:
“因为这里是幽州城。”
是的,这里是幽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