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马车内,曲红绡与随侍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心神未定。
那青衫少年,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剑光一闪,群匪灰飞烟灭,于春风化雨间,杀机已敛。
曲红绡心中暗赞:“好一个少年剑客,风华绝代,世间罕见。”
她轻启朱唇,莲步轻移,步下马车,风姿绰约,眸中闪烁着对左鹤鸣无尽的钦佩,向其欠身致谢:
“小女子曲红绡,今日得公子援手,脱此大难,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其红衣似火,金丝绣蝶,步摇生姿,恍若仙子踏云而来。杏眼含烟,眸光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晶莹如晨露,映日生辉。
红衣虽艳,却不掩其端庄气质,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华贵,令人不敢直视。
声音细腻如丝,宛如古刹晨钟,余音绕梁,令人心旷神怡。
左鹤鸣淡然一笑,剑尖轻点地面,剑光收敛于无形:
“曲姑娘言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应尽之责。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曲红绡闻言,更显温婉,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
“公子高风亮节,红绡铭记于心。愿公子告知姓名,日后有缘再会,定当厚报。”
左鹤鸣轻笑,洒脱道:
“在下左鹤鸣,行走江湖,出手相助,不图回报,只愿姑娘只需安心前行罢。”
闻此言,曲红绡对左鹤鸣之好感,又添几分,心中暗道:“真乃翩翩公子、江湖义侠,不知有无婚配,我那表妹...”
“追云!”
银驹闻声而至,宛如疾风,悄然立于左鹤鸣之侧。
正当他欲翻身上马,曲红绡轻启朱唇:
“左公子欲赴幽州城?若是不弃,可愿与红绡共赴一程。夏日炎炎,阳光炽烈,骑马也颇为难耐,马车宽敞,既有茶水凉饮,又有清风徐来,可解鞍马之劳。”言罢,眸光闪烁,似有深意。
左鹤鸣抬头望日,略一思忖,觉未尝不是好主意。点头应允,眸中满是笑意:
“曲姑娘所言极是,烈日之下,马车实为良伴。”
他翻身下马,随后轻轻一跃,便稳稳地落在马车旁。
“曲姑娘先行。”
左鹤鸣微微欠身,示意曲红绡上车。曲红绡轻移莲步,优雅地踏入马车,左鹤鸣稍逊其后。
马车之内,果如曲红绡所言,宽敞幽静,凉爽宜人,车帘轻垂,隔绝了尘世的酷热与纷扰。侍女早已备上茶水与凉饮,香气袅袅,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左公子,你那骏马,是否需要遣人驭之,以免落单?”
“不用,追云灵性十足,自会尾随。”
......
左鹤鸣悠然落座于曲红绡对面,轻啜一口清茶,随即问道:“曲姑娘不似幽州人士,因何事来幽州城?”
曲红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眸光微动,轻启朱唇:
“我自青州碧涯郡远道而来,赴幽州探亲。不料偶遇恶匪,幸得左公子相救。”
“原来如此...”
“左公子呢?因何去幽州城”
“回家。”
一听左鹤鸣竟是归家,曲红绡眸光流动,柔唇轻启:
“左公子归家心切,想必府上定有诸多温情等候。”
左鹤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
“温情或许不言多,家中唯余老父幼妹,相依为命。”
曲红绡心中暗自盘算,唇边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想:“那便是尚未婚配了。”
她预想着将这位武艺高强、风度翩翩、前途无量的少年郎引荐给表妹,更何况他家中也在幽州城,这岂不是天作之合,缘分使然?
......
车马缓缓而行,两人再无言语。左鹤鸣望向窗外风景,曲红绡则是拿起一本蓝皮书观看。
左鹤鸣见曲红绡看的如此入神,不免心生好奇,多瞄了一眼,只见书封之上,赫然烙印着俩个大字——“钟传”,他默默记在心中。
......
时间悄然流逝,眨眼间,已至傍晚,马车缓缓驶入幽州城。
城门口,左鹤鸣与曲红绡告别:“曲姑娘,后会有期!”
言尽,左鹤鸣牵着追云,转身步入幽州城的繁华之中,身影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左公子,后会有期。”
目送左鹤鸣离去的背影,曲红绡忽想起并未询问左鹤鸣家住幽州城何处。
不过,既在幽州城,总能相遇罢。想着,曲红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明艳动人,转身身步入马车道:
“走吧,去李府。”
“驾~”
如果说,大山城的盛世景象归功于百姓的勤劳,那幽州城则是归功其商业繁华。
幽州城,商贾云集,街巷交错间,金银满目,绸缎如云。店铺林立,昼夜不息,灯火辉煌映照着琳琅商品,人声鼎沸,交易繁忙。夜市更是热闹非凡,香气四溢,灯火阑珊处,尽显盛景。
之所以如此,归功于左鹤鸣父亲,即幽州天麟卫——左喧。
提起卫道司、天麟卫,可能有人还不知晓其为何物。
天麟王朝设立卫道司,负责维护各州的秩序,其从上到下分别为天麟卫,麟卫,虎卫,犬卫。
自多年前的妖兽之乱后,麟皇失去各州的绝对统治。
卫道司俨然成为各州的“小朝廷”,而天麟卫则成为了最高统治者,一切权力尽在其手。
左喧,一代英豪,以其非凡的胆略,为幽州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
他亲自领兵、同时召集幽州的江湖好汉,围剿幽州境内所有妖兽群,杀的妖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自此,幽州境内再无妖兽成群屠戮村庄、袭击商队。
正是这份保障,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四面八方的商贾纷至沓来。他们带着奇珍异宝,穿梭于幽州城的繁华街巷,绘制出幽州城昌盛的盛世图景。
幽州城,可以说是除麟都外,整个天麟王朝最繁华的城市了。
牵着追云,左鹤鸣穿梭人潮,缓缓行于黑石街上。
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茶馆里,茶博士手法娴熟地冲泡着上好的龙井,茶香四溢,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小憩,谈天说地。
酒楼之上,窗棂半开,丝竹之声悠扬,达官贵人与文人墨客在此觥筹交错,吟诗作对,尽显风雅。
两旁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金银珠宝、绸缎布匹、奇珍异宝、南北杂货,应有尽有,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与游客。
如此繁华昌盛之景,初来乍到之人无不瞠目结舌,难以言表心中震慨。
片刻之后,左鹤鸣来到一处偌大府邸。府邸前,古铜门楣映日辉,麒麟镇守显威严。府匾上,两个大大的金字烙印“左府”。
左鹤鸣悠然归家,门前府卫见状,立刻迎上前来,神色间满是恭敬:“公子,您回来了。”
左鹤鸣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嗯,回来了。”
府卫随即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动作娴熟而恭敬,随后唤来一名侍从,吩咐道:
“好生将追云送去马厩,务必照料周全。”
左鹤鸣踏入府邸,步履轻盈地穿梭于曲折游廊间,庭院深深,每一处景致都透着往昔的熟悉与岁月的沉淀。
他跨过几道雕花月门,最终步入了庄严肃穆的正厅。
正厅之内,一缕幽香缭绕,与古木家具的沉稳相得益彰。在那光影交错之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正静静地伫立,那是他的父亲——左喧。
左喧身着一袭华贵锦袍背对着门扉,静默如松,其背影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江湖气息与世家风范。
袍上墨色麒麟,栩栩如生,脚踏祥云,仿佛随时能跃然而出,巡视这方天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其身姿态仿佛与周遭的景致融为一体,成为了一幅不可多得的画卷。他站在那里,时间仿佛凝固,不知已等待了多久。
“回来了。”
左喧的声音在空旷的正厅中响起,温和而有力,如同春风拂面,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风尘。
他缓缓转身,那张英俊的面容上,眼神深邃而充满慈爱,眉宇间流露出对儿子的深深期许与骄傲。
“我回来了,父亲。”
左鹤鸣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几分历经风霜后的坚韧与对父亲的尊敬。
“父亲,鹤鸣此番外出妖赏之途,发现北域妖兽银虐虎在我幽州边陲活动。
虽已被我斩杀,但北域妖兽出现于我幽州,此事非同小可。
我已与雷叔商量对策,不知父亲意欲何为?”左鹤鸣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小觑的严峻与责任感。
左喧闻言,面色微沉,目光深邃,沉吟道:
“北域妖兽横跨边界,确为异象。
我即刻修书一封,致云州天麟卫,看看究竟是何缘故。
再遣兵甲巡视边陲,妖兽之害,不得不防啊。”
想当初,他左喧从上任天麟卫手中接过重担。领兵征战七年才将幽州境内妖兽群歼灭,唯余零散妖兽,隐匿于山林深处才逃过一劫。
左鹤鸣见左喧已有对策,拱手言道:
“既然父亲已有决策,那鹤鸣先行告辞”
语毕,他身形一转,踏月而去,留下一抹飘逸的背影。
左喧见左鹤鸣着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声提醒:
“晚晚那丫头,此刻正在西市。”
左鹤鸣闻言,身形微滞,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仿佛夜色中的星光微微闪烁。
他轻轻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多谢父亲告知。”
夜色朦胧,左鹤鸣离去。
望着左鹤鸣渐远的背影,左喧轻叹一声,喃喃自语:“越来越相像了...”
唉...
此声叹息,随风飘散于夜色,唯有那轮明月,似窥见左喧胸中千般思绪。
无人知晓他在叹息什么,唯有时间,悄然铭记。
府中庭深,绿荫浓浓,暗香浮动。
左鹤鸣归至居所,步入其室,轻解征尘,换一袭胜雪云袍。
此袍以稀世云锦织成,色若凝脂,纯而不杂,宛如初雪覆山川,清冷而圣洁。
袍上绣鹤,金银细线勾勒,鹤羽细腻,振翅欲飞,宛若天外仙禽,与左鹤鸣超凡之姿相映成趣,尽显其公子如玉。
步出内室,左鹤鸣穿花拂柳,行于府邸曲径,花香轻绕,似伴他行。
行至游廊,未几,几道目光从四处投来,细碎声响起,似风传密语:
“呀,公子可真俊啊...”
“那是,武艺超群,风姿卓绝。”
“好想嫁给公子...”
“太阳才下山呢,姐妹...”
“哈哈...”笑声中,几分戏谑,几分仰慕,皆随风散入夜色。
......
夜幕低垂,西市灯火阑珊,灯笼高悬,犹如夜色中的繁星,红橙光影交织成梦。人潮涌动,笑语喧天,小贩吆喝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糖人儿,新鲜出炉的糖人儿!”
“来个兔儿形状的,可好?”
“得嘞!”
老艺匠手若飞花,于温热糖稀间游走,须臾间,一兔跃然,晶莹剔透,色彩斑斓,恍若活物脱纸而出,引人驻足。
“姑娘,您的兔儿糖人。”
青书以指拈糖人,另一手轻抛铜板,于老艺人掌中叮当作响.
随后,青书漫步至河畔,杨柳依依,月色朦胧。
河畔一隅,粉裙少女蹲坐其间,目光温柔地追逐着水中游鱼,仿佛与世隔绝,自成一幅淡雅画卷。
觉身后风动,左晚晚蓦然回首,不满的嘟囔道:
“青书你好慢啊,我等的花都谢了。”
青书闻言,白眼微翻,道:
“小姐,你可别冤枉我了。”
“街市上行人如此之多,犹如蚂蚁搬家,我怕糖人给挤坏了,特地绕了点路避开人群。
“喏,糖人完好无损地给回来了。”
言罢,青书轻摇糖人,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左晚晚闻言,脸上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
她接过糖人,仔细端详着,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哇,好可爱的兔子啊!青书,你真是太棒了!”
轻咬一口,甜意沁心,眸光更柔,嘴角微扬。
其实,比起糖人,小姐更像一只娇俏可爱的兔子。
望着左晚晚,青书心中暗想:唉……要是小姐内在如外表般可爱,左喧大人也不必如此头疼了。”
杨柳依依,河水潺潺。
待糖人食尽,左晚晚眸光流转,愉悦之色溢于言表:
“走吧,春风楼,听曲去。”
青书闻言,面露难色:
“小姐,老爷有令,小姐你要再去那种的地方就打断腿。”
左晚晚冷笑,小眼圆睁:
“呵,反了天了,他左喧敢打我?”
见左晚晚如此嚣张,青书苦笑,欲哭无泪:
“小姐,老爷是说要打断我的腿啊,呜呜呜。”
......
空气凝滞,两人相视无言。终是左晚晚拍胸脯,豪气干云:
“放心,本小姐护你周全,何惧之有!”
青书瞥了眼左晚晚平坦的胸口,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化为一声长叹:
“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