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你,就为了赊把刀?”
“事实就是这样,而且预言和之前差不多,都是妖魔上门,只不过确定了中元节的日子,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我有血光之灾。”
“十四,那你觉得,值不值得信?”
“我也说不好。”
“誒——”
季晨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面前,陈十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兄弟俩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第一次看到徐逸的时候,都发现了对方的奄奄一息,流民堆里长大的孩子对那样的特征很熟悉。
如今吃住无忧,自然能帮则帮。
但那带着拳印的菜刀摆在面前,他们不得不怀疑当初的看法——
虽是凡身,可陈十四已是锻骨,他蓄力下的拳头已经足以击破世俗的凡铁,更何况这还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如今,菜刀非但没被轰出破洞,甚至只有个淡淡的拳印停留表面。
除了修士,他们找不出其他的答案。
“应该是真元依附。”
季晨双指发力,把菜刀的一角捏成粉末,确认道:“真是修士。”
“不对啊......”
陈十四不解道:“如果他是修士,之前怎么沦落到那种境地?还有,他当时跟我要钱的样子,就跟我们当初讨饭一样一样的。”
“他还跟你要钱了?”
“嗯。”
陈十四想了想,认真道:“准确来说是敲诈。”
季晨:“......”
陈十四:“......”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长时间的沉默后,终究还是季晨打破了安静。
“应该是个高人,反正我看不透,那谶言......我们得信。”
季晨想了想,又安排道:“你明天继续跟在他身边吧。”
“不是。”
陈十四很疑惑,声音还带着哭腔:“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我跟着他干嘛?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啊,季哥!”
...
今日的坊市比昨日要安静些。
坊市长街的入口,官商人家的公子哥们站在那儿。
很多人不敢大声说话,也猜到了他们过来的目的。
就跟那富商被吊打时,这帮人扔出瓜果一样,他们听到了赊刀人和季晨的对话,过来落井下石。
对于身为太守独子的季晨,他们这些人就像地上的尘埃,都争着最高处的位置,渴望季晨走过去的风能带飞他们。
就像当初的陈十四。
对此,徐逸只能表示——
季晨真是个大好人,居然还可以给他带来客户!
这坊市本就不大,逛的人都是周围平民,昨天赊了那么多把刀,又用了很多把刀换钱,生意应该不比昨天。
现在嘛,这么多人,巧了嘛这不是?
徐逸把背着的刀尽数放在地上,目光扫过这群穿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问道:“赊刀?”
“赊刀。”
众人笑着点头,只不过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有人用菜刀噼里乓啷地砸着地板,贱笑道:“你这菜刀好像有点差。”
有人拿起菜刀,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几个把式,又看向徐逸,问:“我这几下能不能打倒妖魔?”
更有人把菜刀全部归拢,放到脚底踩了又踩,得意地挤眉弄眼:“反正你这刀都是白送的,我能全赊了不?”
其余人大笑着,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徐逸昨日预言的可笑,他们的言语粗鄙至极,毫无公子哥的风范,甚至没控制音量,那声音传遍了坊市的整条长街。
坊市里的所有人都缩着脑袋,季晨才到安定府不久,传言不多,但这些人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恶少,他们的名字足以让三岁的孩童停止哭泣。
也有人用余光偷瞄着赊刀人,心叹可怜,但却不敢做出任何行动,只能暗暗握紧拳头。
徐逸不说话,他默默拿起菜刀,刀面浮现小字,居然记载着这帮人的......
死期!
「梁笛,强抢民女,被斩首而亡!」
「蔡坤,烧杀抢掠,被斩首而亡!」
「张尚义,欺男霸女,被斩首而亡!」
「......」
徐逸一连看了好几个,什么罪行都有,全是被斩首而死的,好家伙,都可以当成给地府进货了。
不过,这刀,他要赊出去。
将死之人也有利用价值,昨夜给陈十四赊刀都有奖励,他又怎么可能放跑这帮恶少?
给个废话预言就好了。
“大家因为谁来的我也清楚,所以预言就跟原先一样了,如果季府有妖魔上门,我再来收账。”
这还没完,徐逸又补充道:“一人一把,别贪多,也别乱动,那位可是要让我等到中秋的。”
公子哥们停止了大笑,他们神情微变,心想的确如此。
再且,季晨还没动手呢,他们哪敢出头。
如今还是先赊把刀,日后也好有理由为难这小子。
“甚好,我们每人赊一把。”有人说。
摊面上的刀都赊出去了,公子哥们却还在原地停留,再次开始吵闹。
徐逸渐渐闭上眼睛。
他脑中有书籍出现,明明无风,书页却在快速翻动。
书中,纸上小人似乎活了起来,尽管都是盘坐在地的状态,可徐逸却看到了他的呼吸节奏,像是在遵循某种法则。
《黄庭外景经》。
书里有写:「出日入月呼吸存,四气所合列宿分。」
呼气为阳,吸气为阴,集四时灵气合于身,兼存日月星辰,使心与道合。
徐逸按照方法呼吸了一下,他悟了——
呼吸涨道行。
...
坊市里还回荡着恶少们讨论的声音。
与之前一样的粗鄙至极,很影响商贩们的生意,但大家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敢当那个傻乎乎出声的二愣子。
坊市里的人肉眼可见地减少。
也有商贩思索着要不要提早打烊。
此时日上杆头,有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这几个逼崽子围在这作甚?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赶紧滚回家看看你们的老娘有没有爬上隔壁墙头!”
陈十四踏进坊市,看到这人群,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赶忙蹿到徐逸的身边,满脸恭维的笑容,亲切问道:“哥,今天赊了几把刀?”
徐逸没理他,右手从身下抽出刀,左手贴着刀面握成拳头。
“了然,了然。”
陈十四轻声道,突然又站起来,目光如刀,扫过了这帮瞪大眼睛的恶少,呵道:“你知道我跟这摊位感情有多深吗?给你们脸了?你们这样站?
得交钱!”
陈十四伸出手,恶狠狠地说:“一人二两银子,不然今天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