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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鲜衣怒马

八月当飞雪 七月为歌 10727 2024-11-12 09:07

  咚咚咚!

  屈知州刚吹了灯准备躺下休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传了过来,这可把在静雅轩‘忙碌’了一整日,正准备好好睡一觉的屈知州顿时惹急了,当场就对着门外骂道:“哪个不开眼没规矩的小崽子!是不是活腻歪了?在这给我报丧?”可是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响个没完,屈知州没办法,只好又重新点着蜡台,披着件长袍来到门口,边开门边继续生气的喝骂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没有一刻让老爷我清闲的时候!你最好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们这些打扰我休息的混蛋全家抓进水牢里面去喝脏水!”

  ‘吱呀...’

  屈知州拉开了一扇门。

  “大老爷不好了,镇抚司的人来了!”

  来人一看屈知州开了门,慌忙跪倒下来道。

  “什么?镇抚司的人??”屈知州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心里也有些慌了,忙道:“常近福,赶紧他娘的起来回话!说清楚怎么个事儿。”

  原来来人正是屈知州的师爷兼管家,屈俭越的跟班常庆诵的父亲常近福。

  常近福听到屈知州问话,这才赶忙站起身来看着屈知州慌张道:“大老爷,就刚才,一个穿着镇抚司衙门官服的年轻人夜闯衙门,张口就问您在干嘛,要你出来答话,我这急忙忙拦住一问,他这才说自己是镇抚司衙门的总旗,过来提审咱们家公子抓获的那个叫大海的犯人。”

  屈知州转身就进屋抄起官服,一边忙乱着套官服,一边问道:“他说是镇抚司衙门的人就是镇抚司衙门的人?你查验过他的腰牌没有?”

  常近福赶忙一边帮着屈知州穿衣服,一边快速回答道:“看了,是铜牌,材质花纹都对的上,上书锦衣卫总旗陆河!”

  屈知州一听,穿衣服的速度明显更快了,嘴里同时嘟囔着:“这次天真的是塌了,我这乌鸦嘴啊!屈俭越这小混蛋这是给我惹到哪尊佛了?难不成是聂慧安?可是凭他聂家虽然是个豪绅,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能量请到锦衣卫吧?”

  好容易收拾妥当,屈知州赶忙拉着常近福,二人跌跌忙忙就跑向了前堂。

  此刻一班衙役都已经分列两排站好,而大堂正中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身青色锦绣袍打扮,手持绣春刀,自然就是常近福所说的那个镇抚司衙门总旗陆河了。

  屈知州赶忙走上前去,弯腰拱手行了个礼,满脸堆笑道:“陆总旗这么大晚上的光临我衙门,真是让我衙门蓬荜生辉呀!啊哈哈哈哈哈...”

  陆河看着眼前这满脸堆笑的知州,毫不给脸色的打断了他的假笑,冷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耽误了时辰你吃罪不起!”屈知州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然对被打断说话有些不爽,可是形势比人强,只好讪讪的回道:“是是是,旗爷您吩咐。”

  陆河左右看了看,手一指屈知州说道:“我要现在就提走钦犯!你让你的人头前带路,立刻!马上!!”

  屈知州一愣,心道说,钦犯哪里来的钦犯?刚才不是说要提审那个叫什么大海的死囚嘛?一个半大孩子,什么时候成了钦犯了?难道是常近福老糊涂吓傻了,传错了话?想到此处,屈知州先是狠狠的瞪了那此刻也满脸疑惑的常近福,接着又堆笑着向陆河开口问道:“不知旗爷说的钦犯是?据本府所知,现下大牢里面关押的并没有什么钦犯啊?只有一些普通犯人。”

  陆河懒得和他打哈哈,直接道:“就是你前几日抓获的,杀了聂家母女的那个叫大海的孩子,现在立刻带我去提走,他现在已经是朝廷钦犯,多担待一秒,你这知州恐怕吃罪不起!”

  屈知州赶忙接过话头道:“是是是,前几日我这是刚抓获了这名犯人,旗爷,容下官问一句,下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怎么就突然成了钦犯了?”

  陆河瞥了瞥屈知州那皱巴巴的官袍,冷笑一声道:“不该问的不要问,这点规矩不懂吗?我的知州大人,这事儿牵连甚大,谁问谁死!劝你勿要多言,马上办事为上!”

  屈知州看着眼前说话狂妄的锦衣卫,心里那个气啊!

  可是现在早已不是当初在跟着大将在军营,此刻天高皇帝远,大将军现在也没能力罩着自己了。屈知州左右想想,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对着右侧一个人高马大的衙役喝道:“孙班头,你现在立刻带这位总旗大人前去囚牢提人。本官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说着手一拱,转身便走。

  陆河看着屈知州离去的背影,毫不在意。只是对着那班头道:“孙班头,请吧!”

  孙班头立刻点头哈腰,当即带齐衙役在前面带路,出了衙门直奔囚牢而去了。

  沧州囚牢处

  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

  人声鼎沸,喝骂声,呼救声,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起火燃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也夹杂其中。

  大队人马把守牢房各处,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每一寸土地,每一扇牢门。

  陆河和孙班头快马加鞭赶到沧州囚牢大院门口,翻身下马,快步冲了进来,见到眼前这慌乱的一团,二人不禁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孙班头看着前面指挥救火救人的一个身穿差役制服的上了年岁的人,赶忙走上前,拉住了他低声问道:“老刘,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此人乃是大牢的主事刘牢头,此刻他正忙不迭失的呼喝着众人干活,忽然被人拉了一把,正待转头生气喝骂,定睛一看,原来是府衙的孙班头,赶忙换了一副笑脸道:“孙爷您过来了啊?咱们知州老爷有什么安排?我们这真是尽力了,无奈对面实在武功高强啊!”

  孙班头看他前言不搭后语,也懒得纠缠,直接一把把他往后面一拉头往后扬了扬道:“别说什么疯话了,赶紧先来拜见陆大人。”

  刘牢头听闻,不禁一愣:“陆大人?哪里蹦出来的一个陆大人?”孙班头顿时气结,小声在他耳边咬着牙低声道:“这是镇抚司衙门陆总旗!”

  “锦...锦...锦锦衣...”刘牢头一听锦衣卫的名头,差点都吓尿了,结巴了半天也没结巴出个什么,还是孙班头,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刘牢头被这一脚顿时就踹醒了,跌跌忙忙的一下子跪倒在陆河面前,大喊一声:“小的刘铁叩拜陆大人,叩拜陆大人...”

  陆河看着眼前这嘟囔着不停叩拜的老头,伸手就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稍一用力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刘牢头问道:“这大牢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关在你们这里,叫大海的死囚呢?”

  刘牢头心里那是一个叫苦不迭啊!心话我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没琢磨好怎么和我们知州大老爷汇报呢,嘿!现在倒好,直接来了个更狠更厉害的,心里当真是一阵打鼓,正犹犹豫豫的不知该怎么说,陆河一把拽住刘牢头的衣领,加大了音量道:“快说!”

  刘牢头被惊的一个哆嗦,立刻嘴比脑子快张口就道:“刚才有歹人突然趁我们交接班的时候冲进我们牢房,杀了我们二十几人,然后就把大海那个死囚劫走了,我已经安排人一面赶紧去追捕,一面差人去给知州大人汇报了,歹人四个人高矮胖瘦全都有,目前看来应该是朝城南跑去了。”刘牢头惊吓之下,一口气未换就说完了这些话,语速之快,孙班头认为他平生未见。

  陆河一把丢下刘牢头,转身大步进入牢房内。

  此刻牢房内,一堆人忙进忙出,有清查在册犯人是否有趁乱越狱逃跑的;有清理差役尸体的,有打扫杂物的。

  陆河一眼望上去,心里也有些吃惊,心道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歹人,如果仅仅只是四个人,还要携带一名半大孩子,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掉了二十几人,并且看样子还没有活口。武功绝对非常高强,并且配合也是相当默契!

  陆河看着周围的物品损伤,看着地上还未清理完毕的尸体朝向和伤口,闻着那刺鼻的血腥气,一幕幕打斗场景慢慢的开始在脑海中构建起来。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陆河的念头。

  “陆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陆河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浑身是血的差役,胸口和大腿都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此刻还有些轻微渗血,此刻被人搀扶着,向自己走过来。

  陆河看着这位受伤的差役,开口问道:“何事?”

  那人忙回道:“在下牢内巡查班头赵伍,我是刚才第一时间发现的那群匪徒的人,我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请饶恕小人重伤在身,不能给您见礼了。”说着对着陆河拱了拱手。

  陆河摇摇头:“繁文缛节,我向来不在意,你且先和我说说他们的具体的情况。”

  赵班头回道:“回大人,小人和他们遭遇的时候,他们是四个人,分别高矮胖瘦各占一位,其中胖子手里拿着一个金算盘,矮子拿着两根短棍,高个的是一把怪异的细剑,那个瘦子并没有出手,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的兵器,而且他们的的武功怎么说呢?速度非常快,小人粗学过几年拳脚,可是压根都来不及接个一招半式,所以在很短的时间,我的这些兄弟们就都...”说着说着,赵班头心里难受的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们逃走多久了?”陆河对赵班头问道。

  赵班头闻言立刻收了收心神,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道:“肯定不超过两刻钟。”

  陆河点点头,转身就走。

  这时赵班头在陆河身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又道:“陆大人,其中一个高个还有一个特点!杀完人后会再行补刀,他们,除了人数不对,其余的和全国通缉榜文上一伙罪犯极其相似,您注意安全。”陆河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谢,你好好养伤吧!”说完走出门去,起身上马,丝毫不顾孙班头和刘牢头的献媚,分辨一下地上的痕迹,快速向城南追去。

  待追到一片民居,痕迹居然突兀的消失了。

  陆河翻身下马,开始细细查看一番后,又重新找到了相关线索,不禁冷哼一声,虽然这伙歹人的行踪痕迹被他们小心地做过掩藏处理,可是这点粗浅的小伎俩,还是轻易的就被自己分辨出来。

  于是陆河又上马快速转入隔壁的街道上,看着地上深浅不一的一片马蹄印,心里笑道:果然如此!原来在此处早就准备好了退路,留好了逃跑的马匹。哼!雕虫小技,哄骗一般的衙门捕快还差不多,对自己简直就是太儿戏了。看着眼前马蹄印的方向,原来他们往城南是个幌子,真正的逃窜方向是是向着城东!

  陆河毫不迟疑,立刻跃马扬鞭,向着城东奋起直追而去。

  一刻钟后,陆河出了城东,就来到了宽阔的官道之上,歹人的痕迹也逐渐夹杂在这繁忙的官道之上,被众多的脚印车辙覆盖夹杂,变得模糊不清,不甚明朗起来。

  于是他勒马驻足,思考片刻,然后又下得马来,并未立刻沿着官道直追,而是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起来。

  就在这时,左侧不远处的密林,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见密林深处飞出的一群惊鸟。陆河心里暗自盘算道:深夜万籁俱寂,未听到什么野兽穿行咆哮,一般肯定不会惊扰深林高枝歇息的飞鸟,如此一群飞鸟,定不寻常!

  忽然,陆河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场猫鼠游戏,我赢定了!驾!”催马转头便冲着密林而去,不消片刻,便撞到了密林深处的仁首几人。

  一见到几个人,陆河便对着几人朗声道:“放下钦犯,给你们留下全尸!”

  礼三看着眼前来人,听着大哥低声说,竟然说此人是锦衣卫,不由得咧开嘴笑着对仁首道:“大哥,看来我们的战绩榜上又要有新的一道辉煌战绩了!斩杀锦衣卫,哈哈,我还真没试过!”

  义二则收起了日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一点,侧头对着礼三道:“老三莫要托大,锦衣卫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货色!不说万里挑一,也绝不是普通人,他出现在这个地方,至少追踪能力和胆识是相当不错的,一切听老大安排。”

  仁首没有时间去注意自己兄弟们低声交谈,他直直的望着眼前的锦衣卫,丝毫没有松懈!

  从自己拜师当天,师父告诉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这么多年,自己从未忘记教诲,就是面对几岁小孩也从来不会掉以轻心,更何况是面对赫赫有名的锦衣卫?

  陆河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全都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却都没说话,陆河有些不耐烦了,把绣春刀往肩上一扛左手指着他们道:“你们晋原未鬼都是聋子还是说都是哑巴?如果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那你们家陆小爷我倒也懂一些刀法!”

  听着对方这意思,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仁首是终于开口了:“这位官爷,既然你知晓我等名号,还敢孤身犯险,一个人就敢来追捕我们,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陆河看到有人回应,十分不屑道:“你们不过就是区区几个全国通缉榜排名第九的恶棍团伙而已,你就是叫什么仁首吧?知道小爷我怎么当上这总旗的吗?排在你们前面的八个犯人,有三个都已经被我亲手抓捕扔进我们镇抚司的监牢了,你们在别人眼里或许还有些名气,在我这,你们就是几个不入流的小毛贼而已。”

  看着面前的几个人,陆河伸出手指,开口数着:“一、二、三、四...”一握拳头说道:“还真是少了一只鬼呢,本来我还不信,看来传言不假,你们果真是窝里斗,生吃了剩下那个人?这样可能不好玩了,完全不够我打的啊!”

  仁首闻言心里不禁大怒,自己晋原未鬼在江湖上也算威名在外,一个小年轻,仗着穿身官服就敢如此孟浪?精钢折扇一扬,喝骂道:“好个晚辈后生,穿了一身狗皮,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这里大放厥词!今天就让我们好好教育一下你该如何尊老敬老!”说着扇子向前一甩,十几根萃着剧毒的钢针立刻从扇中飞出,直刺向陆河!

  陆河转身避开,绣春刀出鞘,疾步前冲!

  义二等人一看老大已经动手,多年养成的默契让他们也迅速行动起来,快速在树间穿行,掏出各自的兵刃就向陆河包围过来!

  陆河看着眼前几人配合有素的动作丝毫不慌,毫不顾忌他人,因为此刻,陆河的眼中只有仁首一人,他一眼就看出这几个人,只有仁首的武功是最强的,一打定主意,陆河便瞬息赶到仁首跟前,紧接着挥刀便砍!

  仁首一看这锦衣卫刀势凶猛,赶忙抬手将折扇一挡,未曾想顿时一股势不可挡的的沉重之力从扇上传到自己手中。

  仁首大惊,立刻变招,握着折扇的手借着陆河的去势往右下一带,一下就把这股力给卸了下来,险险地侧身避过刀锋!

  接着快速转身,打开折扇,对着陆河的身子斜划而下!

  陆河眼见一刀未成,刀式未尽便双手握刀改招横扫,一刀砍在仁首折扇的精钢扇骨之上,顿时火花四溅!一招就把仁首的攻击化解,瞬间反击了回去,击退了仁首!并且把仁首的折扇其中两根精钢打造的扇骨也瞬间被砍断!

  仁首本以为尽可能高估了这青年的功夫,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心里只能道一句,果然是江湖代有人才出啊!

  而此刻其他人,却并没有感受到仁首的压力,也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仁首那断成两截的扇骨。

  心只是心里道一声好小子,眼看己方三人围势已成,可这小子竟然毫不防御,还是只顾和仁首对招!

  这是完全不把我们三个人放在眼里啊!义二对着礼三和信五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向后退了两步,如意金算盘放在身前在一旁为几人掠阵,而礼三和信五对着义二各自点点头,快速欺身向前,趁机各自使了一招抢攻而上,直接向着陆河要害而去。

  毕竟老大仁首在三个人眼中,武功就是无敌的存在,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无数场,哪怕那年夜闯少林寺,也是轻松脱身,从来未逢敌手!

  就是平时兄弟间切磋,义二礼三信五三人联手,仁首也是游刃有余的,所以三人都以为仁首在随手试探这年少的锦衣卫,给自己三人表现的机会。

  此刻陆河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都是什么想法,他的眼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先击杀了仁首再说其他!

  可是这边刚把仁首逼退一步,再欲攻上一招,就看到礼三和信五招式已到。

  陆河没有办法,只能猛地提身一纵,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高高跃起!

  这一下就轻易避开了二人的攻势,接着陆河向旁边的树干用力一蹬,借力斜飞出去,又是一刀直接从上往下向仁首头上斩去!

  仁首不由得大惊,心里道一句:“这个小疯子,四个人就追着我砍,这么一根筋的人我就没见过!就不能尊老爱幼让我稍微喘口气吗?”一边向着身后退去,企图避开这来势凌厉且沉重的一刀。

  义二此刻也找到机会,看到陆河落下的身形,吃准他无法再闪避,横着算盘右手一推道:“九上四去五进一!”几个算盘珠立刻飞散而出!陆河下落,避无可避,眼看自己各处大穴就要被算珠击中!

  忽然,陆河的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猛地一扭,竟然整个人向后跌去,正巧撞上一击未中又向前出招的礼三和信五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陆河就趁势双手抓住礼三的肩膀,紧接着立刻横着一脚踹飞了一旁的信五。

  受了陆河一脚的信五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仿佛被一头野牛狠狠的撞在了胸口之上,闷哼一声,人飞出一丈多远!

  然后后背就重重的撞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顿时感觉自己内脏就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震荡,一口鲜血喷出,信五反弹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这边被陆河抓住肩膀的礼三自觉反应速度极快,一觉自己肩头一沉,顿时就要低下身子卸力,两根短棍向上顶去!

  只是却万万没想到陆河反应更是快他一步!

  借着横踹之力,按着礼三的肩头身子在半空一旋,陆河一下子就落在了礼三身后,礼三还未做出反应,一道金芒就从远处飞来!

  细看之下竟然是自己二哥的兵器如意金算盘,十分熟悉义二武器关窍的礼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容一怒张口就道:“二哥你...”

  话未说完,那算盘砰的一声砸在了礼三的身上,接着猛地炸裂开来!

  同时礼三身后的陆河也已经把绣春刀插进了自己的后心。接着一大团滚滚浓烟就将礼三和陆河包裹其中。

  原来是义二最先看明白了这锦衣卫的实力,绝对势不可敌,在看到锦衣卫只是一招就踹飞信五时,便低喝一句:“大哥!快退!”

  同时狠心向着少年将手中的算盘丢了出去!

  仁首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睚眦欲裂,大呼一声:“五弟三弟!”作势就要冲,忽然右臂却被一人拽住往后一带!

  却原来是义二,硬拉着仁首转身逃窜而去!

  “咳咳咳...”

  一阵干咳声从浓雾中传来。

  烟雾散去,陆河放下怀中的礼三矮小的身体,从他的尸身上拔出刀来,看着仁首和义二逃窜的方向,拿刀在礼三的衣服上蹭干净沾染的血,收刀入鞘,道一声:“算你们逃脱的够快,今日先饶了你们的狗命!”说着先是走到昏迷的大海身旁,伸手探了一下大海的颈脉,发现脉搏调动有力只是昏迷了过去。不由得放下心来。

  呼出一口气,陆河扛起大海,信步走到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信五身旁,对着地上昏迷中的信五道:“我听闻你素来谨慎,出招必杀人,杀人必补刀,这么多年你们犯案累累,落在你们手中的几百条人命,存活下来的仅有几人。不过人嘛,做什么事都要讲究有始有终的!今日,你既然落在我的手里,那我便替你做最后的收尾吧!”说完一脚踏在信五的脖颈上,脖颈立刻塌陷下去!紧接着头一歪,鲜血便从信五的口鼻眼耳处涌出。

  一生作案无数起的无常鬼之一的信五,就此身亡。

  “噼里啪啦...”

  一个燃烧的火堆旁,大海悠悠转醒,看着眼前,一个带着大帽,身穿官服的年轻人正在往火堆里添着干燥的树枝。

  只是大海睁开眼睛醒来的短短的两息,呼吸的变化就被那青年察觉到了,接着那青年的声音就忽然响起:“你醒了?”

  大海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感觉,此刻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道人身影忽然浮现出来,竟慢慢的重叠在这戴帽子的官爷身上。

  上一次这个场景出现的时候,自己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也是自己最爱的母亲,那这次呢?

  自己又失去了什么呢?

  大海脑袋里此刻一片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的平静。

  阿桃、聂夫人、聂小姐的人影依次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自己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大海不由苦笑起来,什么都没了。

  “你是哑巴吗?”陆河转过身来看着大海道。

  大海缓缓地摇摇头,缓缓开口道:“不是。”

  陆河点点头,继续道:“起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吧,你中了晋原五常鬼里信五百花迷魂烟,可能最近几天都会时不时的头昏恶心,多喝水,多吃东西,会缓解一些。”说着手拿着食物向着大海一递。

  大海站接过陆河递过来的一只烤熟的兔腿,放进嘴里,小小的咬了一口,嚼了起来。

  吃掉一只腿后,又接过陆河的水壶,拧开喝一口。

  “噗!”大海一口喷了出去,然后大海瞪着眼睛转头看着陆河。

  陆河看着大海,感觉有些尴尬,一把快速抢回水壶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里面是酒。”

  赶忙递过去另一个水袋道:“这个里面是水,你喝吧,这回错不了了。”

  大海接过去喝了一大口,稍微冲淡了一点嘴里浓烈的酒味,然后盖上盖子抬头冷静地看着陆河道:“什么时候杀我?”

  这话把陆河问的一愣,不禁有些好笑道:“你这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大海认真的看着陆河回道:“你不是官差吗?知州不是已经判决要马上砍我的头了吗?”

  陆河听到这回答,笑着摇摇头道:“他一个知州算个什么鸟官?这林子里的麻雀都比他多!你这小子的命啊,暂时寄存在我这了。”接着陆河又绷起了脸严肃的看着大海“我下面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知道吗?”

  大海点了点头,忽然,大海觉得他不怕面前的官差,或者说,他什么都不怕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再失去的了,没有什么值得挂怀的了,如果自己都不惧怕死亡,那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担惊受怕的呢?

  “那聂家母女你可相识?”

  “是,我认识。”

  “她们死的时候你可在现场?”

  “我在!”大海眼睛一下子红了,那天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再次涌来!

  “她们是你杀的吗?”陆河继续快速的发问。

  大海忽然霍的起身!近乎嘶吼着对着陆河回答道:“不是!!!”

  陆河抬眼看着满脸发红,眼睛充血的样子,淡淡地说道:“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大海用力喘息着道:“她们待我如亲人,我怎么会杀了她们!”

  陆河看着如此激动的大海,指了指旁边的地上,示意他坐下,然后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们又是怎么死的?你如实讲出来,记住,一个字也不要隐瞒,这不但关系你的性命,”陆河盯着大海的眼睛,忽然拍了拍身边的绣春刀,接着道:“也关系是不是可以为聂家母女报仇的可能。”

  大海看着眼前的陆河,忽然觉得,陆河的青色锦绣袍,在临近黎明的极致黑暗中,在火光的映照中,忽然散发出了祥和的柔光。

  大海开始一点一点地又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先是拿起水壶拧开又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缓缓开口道:“十多日前,我与母亲从保定启程,前往应天府,准备寻找失去音讯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

  “嘶......”

  火堆的火燃尽了最后一点薪柴,然后冒出一股白烟,自行灭掉了。

  天,也早已大亮。

  大海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紧闭着双眼,两条泪痕就这么赤裸的趴在大海的脸颊上。

  大海一字一句,不知道讲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讲完的。

  就好像,他耗费了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力气。

  陆河毫无表情的就这样安静的听着大海的讲述,全程没有打断一次。

  等到大海讲完了,陆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大海的目光也更柔和了一些,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可能觉得你失去了很多,也可能觉得你很惨,但是,总有人会有比你更加凄惨的人生。”陆河就好像一个长辈一样,伸手摸了摸大海的头,又道:“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让你比惨!而是告诉你,斯人已逝,而活着的人,应该做的是,带着离去的人的信念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也能让离开的人安心。”

  “离去人的信念吗?安心吗?”大海有些迷茫。

  陆河耐心回道:“是的,离去人的信念!比如说,你的母亲,肯定希望你平安健康的长大,你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大海摇摇头,低声道:“你说的不对!我的母亲,她肯定希望我找到我的父亲。小阿姐肯定希望我帮她找到当初救过她的神仙哥哥,也希望我替她报仇。聂夫人和聂小姐,他们也肯定希望我替她们报仇!”说着看着眼前的陆河,空洞多日的眼神忽然有些发亮的看着他道:“你说过,刚才你说过!如果我如实讲出来,就有为聂夫人聂小姐报仇的可能!是不是???”

  陆河看着大海:“你真的这么想替她们报仇?”

  大海用力点点头。

  陆河拿起一旁的绣春刀,站起身来说道:“我是镇抚司总旗官陆河,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虽然我个人比较相信你的话,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此案涉及到了一个知州的公子。没有上面命令的情况下,我虽然可以不顾知州的指令把你从大牢带走,但是却没权力私下碰他的家眷。并且作为一个知州,他在这当地的关系肯定盘根错节,各种势力交织。再加上现在你和他们提供给朝廷的供词完全相反,我也不能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立刻武断行动。如果愿意拼一把,我就带你回镇抚司衙门。”

  说着陆河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马伴随着嘶鸣飞奔而来。

  陆河翻身上马,一伸手道:“你要知道,自古民告官,规矩就是先受刑罚!虽然现如今的圣上英明神武,甚至鼓励民告官,就在前两年,常熟的陈寿六(注一)还手持《大诰》状告当地县吏,并且状告成功了!也算是本朝开朝以来的盛举了!不过,圣上也曾明言道:‘奸徒若不抵罪,天下善人为所诬多矣’如果你觉得你有把握可以成功,我倒是可以带你前去一试。”

  大海看着陆河伸出来的手,毫不犹豫的就搭上自己的手,借力上马。

  他知道,哪怕有一丝机会,自己也要为了阿桃和聂家母女拼命一次。

  如此,才能对得起她们对自己的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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