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一群高僧盘坐灵堂,反复诵念着往生咒的声音一遍遍传来,声音低沉,却充斥在整个聂府的每个角落里。
而此刻的府内每个人都是身穿素衣,面容哀伤,行色匆匆。
在通往厨房的回廊上,一个端着餐食盘的婢女一边哀叹一边向着厨房走去。
不想迎面撞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婢女看到之后赶忙退到一旁,让出路来,低着头道一声:“李管家好。”
那位李管家看到这端着餐食的婢女,先是对着这婢女点了点头,接着看着婢女手上端着的满满一点未动的饭菜,不由得摇摇头对着婢女道:“老爷这又没吃饭?”那婢女听到李管家的问话,赶忙回道:“回李管家的话,今天都已经第三天了。”李管家听着这话,心里的担忧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继续开口对着婢女问道:“还是老样子?门也没出来?”婢女点头称是。
李管家明白,这忽然之间痛失爱女和妻子,那肯定是极其悲伤痛苦难过的。这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就是随便一个外人听来,也是要忍不住扼腕叹息,同情不已,更何况当事之人?
不过斯人已逝,日子总是还要过下去的,另外还有无数的事情也在等着老爷最后拿定主意处理,总不能让老爷一直如此消沉下去!李管家心里打定主意,就决定好歹再去劝解老爷一番。
此刻,聂老爷依旧如前两日一般瘫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端的是心乱如麻!
聂夫人和聂小姐的噩耗就这么突然传来,聂老爷的心中自然是无比悲痛的,可是有些事,此刻却远比自己老婆女儿的性命更重要。那就是自己的性命与财富!
半月前,那大仙托梦于自己,告知第二次的时辰已经到了,眼看,一切都是顺利进行,没有丝毫问题存在的!却不曾想到半夜杀出个和小儿子无比相像的小乞丐出来,自己一时心软,没有下手处理了,谁知如今酿出了这般大祸。
左思右想之下,聂老爷感觉不能坐以待毙。最起码,等大仙来收债,自己也能和大仙说清楚前因后果,想到补救办法,实在不行,把那个和自己的儿子万般相似的大海血肉生祭也成!
想到此处,聂老爷狠狠心一跺脚,从一个木匣里面掏出三枚抹掉字迹的铜钱,用一张白纸包起来,揣进怀里,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吱呀...”
伸手打开门的瞬间,正好撞见李管家站在门口,看到他抬手作势准备要敲自己的房门。
两人一个对视,聂老爷眼看李管家张口欲言,忙伸手一拦道:“李管家,你不必多言,先听我说,我正好有事交代你去办。你现在就去城南祥来客栈,将此纸包交于柜台,就说我想喝他们家的将军醉了,让他们今夜子时务必送来,去吧!”
说着就从怀中掏出那包着铜钱的纸包交予李管家,李管家双手接过,自不管耽搁,赶紧放在怀里贴身放好,开口道:“好的老爷,我这就过去。”正准备离去,可看到聂老爷布满血丝的眼睛整个都陷了进去,整个人也是消瘦不少。
左右想了想,李管家还是忍不住对聂老爷劝解道:“您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了,这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老爷!我刚才已经吩咐厨房给您又做了点清淡一些的,您多少还是吃一些吧,不然,夫人和小姐的在天之灵也会心疼您的。”
聂老爷摆了摆手,面容愁苦道:“出了这等事情,我哪里还吃得下睡得着?你不必再劝我,现在你先把这件事处理妥当,我这两天,感觉都有些撑不住了,夫人和小姐的后事,全权交予你来妥善安排了,替我好好料理,让她们走的安详一些,也就算宽慰于我了。”李管家还待说些什么,聂老爷却已经又转身进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李管家看着紧闭的门,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出府去了。
夜半子时
吵闹了一整天的聂府终于消停安静了一些,高僧们也都暂且休息去了。
此刻灵堂上只有几个夫人和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偷偷抹泪,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时时照看替换着灵位前的香烛,防止它们燃尽。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丫鬟们抬头一看,原来是聂老爷走了进来,众人赶忙行礼。聂老爷倒背着手,没有理会跪着的众人,而是直直的看着这灵堂的两口上好的楠木棺椁,心里实在难受的不是滋味。
直至此刻,聂老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夫人就这样突然离去。
这两天,自己还总是能感觉到她会随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再唤自己一声老爷。
再低头看着这几个忠心的丫鬟,聂老爷对夫人的思念之情更加浓烈。
聂老爷看着这几个丫鬟,开口道:“你们几个先去休息吧,让我在这单独陪他们娘俩一会儿。”众人听着老爷嘶哑的声音,自然不敢多言,对着老爷磕头行礼后,都退走了。
聂老爷等人都退走了,来到聂夫人棺旁,手轻轻的抚摸着着棺椁,眼眶也不禁又湿润了。
轻声念叨着:“夫人,这么多年,咱们也算一起经过风风雨雨了,你这样突然撒手人寰,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当真是心里难受极了。”说着身子趴在棺上,好像又把夫人搂在怀里,继续道:“我这辈子,欺瞒过你,也做过很多恶事,但是我对你,当真是心爱的不得了。我从小就是孤儿,父母什么样子我都没有印象,从小受够了太多欺辱。唯有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的光景,让我感受到了一些世间的真情,我真的不敢去想你就这样离我而去。没有你,谁还能真心待我?我想你了,我知道你也肯定有很多话和我说吧?儿子的事,都是我的错,头些日子我还因为那个小乞丐和你发脾气,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我那些不可告人的隐秘,连你我也没办法说出口,为夫对不住你啊!”
“呵呵!真没想到,我们聂老爷还是个多情种!”
一声冷漠的略带嘲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聂老爷听到这声音,身体一怔,心里却一点不觉惊讶。收了收情绪,忽的站直身子,用袖子抹了抹脸,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的看向门外。
只见门外站着四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一个身形细高,手里握着一根特别粗大的拐杖,一个却十分矮小,手里玩弄着两根短棍,还有个满脸笑眯眯的胖子手里抱着个金算盘,而为首一人却略显清瘦,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精钢折扇!
刚才的话,就是那个矮小的汉子说的。
聂老爷看着那矮小的汉子,冷言道:“礼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礼三回嘴,为首的清瘦男人先扭头对着礼三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死者为大,这般没规矩,是不是想让我家法伺候?”
本来礼三对着聂老爷的话毫不在意,可是自家老大一开口,赶忙换了一副神情,嘿嘿一笑,身子低下去道:“老大对不住,我错了,我就是看不惯智四这般做作的样子。”
为首的人挥挥手,先是带着几个人挨个给聂夫人和聂小姐上了几柱香,接着走到聂老爷身边一拱手道:“聂老爷,节哀顺变。”
聂老爷摇了摇头,探口气,接着伸手虚邀,一指旁边的椅子,让几人在旁落座,然后对着清瘦的汉子道:“仁首,咱们也有多年未见了吧?”
仁首看着聂老爷身上这华丽的衣衫,缓缓开口道:“十八年了,十八年前,我们替你做了那件事,替你在钱家坐稳了位置,就再也没见过。不过这些年,你年年交代给我们的银子,一年倒是比一年多了。看来当初,你和我的决定都不错,你的确是个做安生生意的苗子,不像我们四个人,只配亡命江湖,浪迹天涯。”
聂老爷一时哽咽,挨个看了眼前几个人,最后盯着仁首道:“老大莫怪,你知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若不是遇到老大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官差手里了,你的恩情我一直都铭记于心。只是我另有不可言说的奇遇,并且也确实不是练武打斗的材料。没办法长久追随老大你,是怕我给您拖了后腿。”
仁首不置可否,看着这四周布置的甚是豪华奢侈的灵堂,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一旁的胖子道:“义二,你说等哪天咱们死了,会不会有人如此给咱们大操大办啊?”坐在仁首旁边的胖子马上笑眯眯地接口道:“呸呸呸!老大您武功盖世,谁死您也不会死啊!我们可还有大福没有享受过呢,现在死了可不是亏大了?”说着,眼神瞥了瞥一旁的聂老爷。
聂老爷是毫不在意义二暗地里的挤兑,接着对仁首开口道:“老大,我如今当真是没有办法了,这件事,只能拜托您来帮我,事成之后,我愿意给大家一半的家产表示感谢!”
仁首听到聂老爷这话,不由得一愣,紧接着笑道:“什么事儿如此棘手?让你这巨富贾绅都处理不了?竟然下这么大的本钱?”
聂老爷自然不可能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缘由,只摆出满脸悲伤说道:“我只是想让亡妻走的更安稳一些,现在,想知道一个真相罢了。虽然衙门的人已经抓住了凶手,但是那是个好孩子,我认识他,他绝不是这种会杀人的孩子,我现在只想要当面问他事发时的经过、真相。”
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细高个此时端起一杯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道:“只是想问个话罢了,你这苦主,难不成衙门还能阻拦你不成?”
聂老爷看着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这件事恐怕还涉及着那知州家的公子,现在衙门急着处理这事儿,这几日,就准备匆忙处以极刑,并且不管我什么理由,他们都张口一句朝廷新规,死刑犯禁止任何人探视来搪塞于我!我怀疑,此事肯定和那公子哥有莫大牵连!”
义二听到此处,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盯着聂老爷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替你去劫狱救人吧?”
“正如二哥所言!弟弟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还望几位哥哥成全!”聂老爷起身看着几人,开口说着便当场跪了下来。
礼三看着跪在地上的聂老爷,砰的一拍桌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怒斥道:“你他妈疯了吧?你让被朝廷通缉的哥几个不顾死活去替你劫死囚?你当真是发了颠病!!!”
聂老爷没有理会礼三的问责,而是快速跪着走了几步,一把抱住了仁首的大腿,高呼一声老大,就大声痛哭流涕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与发妻,相濡以沫近二十年,如今她和我女儿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走了,我当真是难受的要命,如果不能得知真相,我当真是死不瞑目啊!大哥,她们也算是您的弟妹您的侄女了,现在也只有大家能帮她们的在天之灵做主了啊!求你们,求你们。”说着竟然以头撞地,砰砰的磕起头来。
礼三厌烦的看着聂老爷道:“死不瞑目?那好啊,那你就去死好了!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死不瞑目!我们哥几个凭什么为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以身犯险?”
义二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笑嘻嘻的说道:“智四啊,这事我们还真是爱莫能助啦。”说着看向身边几个人,开口道:“哥几个,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别妨碍聂老爷守灵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忽然,他一抚额,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对着聂老爷道:“对了,聂老爷,今年的年供又要到时间了,别忘了及时送到祥来客栈去,过了期限,你是知道后果的哟。”
‘砰!’
“都住嘴!”
仁首一拍桌子,大喝一句,众人都不禁吓了一跳,似乎所有人都十分惧怕这老大,就连跪在地上的聂老爷都立刻收了声,只是满脸泪痕的抬脸看向仁首。仁首看到这效果,心下还是比较满意的,先是站起来一把扶起聂老爷,然后和风细雨的对着聂老爷说道:“智四啊,我今天喊你一声智四,就是把你当自己兄弟,本来劫狱这种事,我们哥几个是万万不能做的,但是,今日不同往时,今天是自家人,是弟妹,是自己侄女的事,我们肯定无论如何都要出头的!”
义二听着老大的话,一脸错愕。
连那胖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赶忙低声对着仁首说道:“大哥,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没想到仁首把自己的折扇向义二怀里一按,让义二替自己拿住,毫不理会义二的劝说,依旧对着聂老爷继续道:“智四啊,这些年,大哥让你每年拿出一大笔银子来供养我们,想必你也有些烦了吧?”
聂老爷被他们拿捏着把柄,现在又有求于人,自然不敢说烦,刚要开口辩解,仁首连忙摆摆手示意聂老爷别说话,然后和颜悦色的继续道:“智四啊,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懂,你听哥哥说,哥哥是什么人,你是了解的。”
说着话,仁首扶着聂老爷慢慢坐在椅子上,先是回头看了自己几个兄弟一眼,然后收起了笑容,对着聂老爷正色道:“聂老爷,你有的赚钱路,哥几个也有哥几个的江湖路!现在哥几个年纪也都不小了,这些年也多亏你照顾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彻底做个了结如何?”
聂老爷一时拿捏不准仁首到底什么意思,只能先卖糊涂对着仁首的话哭道:“大哥,弟弟真的不能没有哥几个啊!过去都是弟弟迷了心窍,和哥哥们少了亲近。弟弟该死啊!”
仁首直直的看着聂老爷的眼睛,说道:“噢?你当真是如此想的吗?倒是我们错怪了你的心了?”
聂老爷被仁首盯着,赶紧低下头去,只剩呜呜的哽咽,来躲闪着仁首注视的目光。仁首毫不在意聂老爷的小动作,端起自己的那杯茶来,看着里面被泡开的茶叶道:“我们如此纠缠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不如这样你看可好?那个孩子,我们现在就帮你带出来,而你,你的家产什么五成几成的,说来生分,给我们准备...”说着对着义二斜了一眼。
义二顿时心领神会,对着仁首比了个手势,仁首心领神会,继续道:“给我们准备好十万两银子,你知道我们都要上年纪了,老喽,不中用了,再和你拿这最后一笔银子,准备去偏远之地养老了。”
“这,这这...”聂老爷看了义二一眼,心思急转,心道这义二不愧是金算盘,果然名不虚传,我现在这全身家当七七八八,全部折成银钱,撑死也就个九万多两。这是现在想趁机榨干我,远走高飞了啊?
仁首看着聂老爷支支吾吾,心中冷笑,嘴上却道:“聂老爷有难处?那我们可就不多打扰了,等你过些时日想清楚了再说吧,我们肯定是等得起的,就怕那个孩子等不起。义二、礼三、信五我们走!”
聂老爷一看事已至此,心思急转,端的再无其他办法。
大海的干系实在太大,钱都是小事儿,只要此事能平安过渡,多少钱都能很快回来。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狠心咬牙,自己也不再拿捏着哭腔。站起身就大声喝道:“众位兄弟且慢!这个价,我应了!”
沧州城大牢外
仁首等人伏在远处高楼房顶之上,望着前面高挂着灯笼,门前一片灯火通明的大牢的大门口,又看看里面交换班的轮次,都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此时礼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我们真要劫狱?”仁首头也不回的道:“怎么?你是害怕了?如果怕了,你现在就走,我们三个很能轻而易举的做好这件事。”
礼三听到仁首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些急道:“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怕?这么多年,我跟着你,劫官银,绑大官,哪次说个怕字?我就是不甘心替智四做事!”
仁首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礼三郑重的说道:“现在朝局趋于稳定,北元也几乎要全灭,这些年我们犯下了这么多大案子,我们几乎就要没有容身之地了,并且我们也都不再年轻,是时候寻找后路了。年前我已经找好了路子,我们趁这次机会,拿到足够的钱,我带你们远遁南洋,离开明朝,去到外面重新开始我们的人生去养老。”
接着看着自己的这几位兄弟,仁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都对智四意见颇多,我也看不得背信弃义的小人,只是我们还需要他给我们搞钱,现在,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能看出来,智四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不过那些和我们也没有妨碍,这个孩子他是势在必得的,但是目前只有我们有能力帮他救出来,无论如何,现在就是救出人来,到时候我们交换拿了钱,杀了他,我们立刻就走!现在,我需要你们再和我做一次,拿到交换筹码出来。”
义二笑着拍拍礼三道:“你呀!就是太莽撞,从来不够冷静,你看看信五,从来寡言少语,你应该多和他学学,这次事情结束,那就真的彻底了结了,你就乖乖听大哥吩咐就是了。”礼三撇撇嘴,正想再说什么,仁首忽然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时辰已到,对面巡逻的差役又开始换班了,此刻人们是精神状态最疲乏的时刻,有什么话。先做完这票再说!行动!”
剩下三人听到仁首命令,不再多言立刻蒙好面纱,俯着身子,施展着功夫在屋顶辗转腾挪,飞跃街道,快速的接近了大牢的一侧高墙。聚在高墙之下,众人互相默契的一点头,二人蹲下身子,剩余二人将身一纵就踏上二人肩膀,二人用力将肩膀向上一顶,上面的二人就借力一下高高跃起,翻上了丈五高墙,在墙头之上,二人攀着墙沿,一条腿贴墙垂下,接着下面两个人向上一跳攀住上面人的腿。四人几息之间就轻而易举的翻越了高高的围墙,接着四人低着身子快速向里面最深处的死牢摸去。
刚到门口,就见到四个差役手持火把,正打着哈欠昏昏沉沉的等待着其他人前来换班。仁首看向四周,巡逻的队伍刚走过几息,先回不到牢房正处,便转头看向礼三,礼三对着仁首的眼睛,默默地点点头,手伸入腰间便摸出四把飞刃,抬手一甩,四把飞刃“嗖”的一声同时飞出,瞬息间就扎进了几个差役的脖子里,几个差役还没来及的呼喊一声,就捂着脖子一头栽倒在地,鲜血立刻从他们的手指缝里涌了出来。
四人配合有素,毫不迟疑。
眼见一招制敌,四人赶忙上前,将尸体拖进去藏于门后,同时把他们的火把顺手熄灭,而仁首抬眼看了面前长廊,分辨了一下,接着一挥手,三个人立刻就跟着仁首向里面轻声走去,半刻钟,几人便越过了众多牢房,走到了死囚房门口。
此刻牢内
五个差役早就伏倒在桌子上,桌上的酒杯酒瓶都东倒西歪的倒在了剩菜盘中。剩下三个则嘲笑着这醉倒的几个人的酒量,继续推杯换盏,丝毫不知自己即将身亡。而不远处的牢房里面的大海,则躺在湿乎乎的草垫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屋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样也好,死了应该就可以再见到母亲,再见到阿桃姐,对了,还有聂夫人,聂姐姐了吧?
唉,好想她们啊!
大海心里难受的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即将死亡的恐惧,甚至有些期待,那一刻快点来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自己的父亲还未寻到,屈俭越那恶人没有被自己杀掉!
大海意识渐渐模糊,昏睡了过去。
看着这几个烂醉如泥的差役,在走廊阴影中藏匿身形的仁首对着信五用下巴向前一挑,信五握着自己的拐杖,按住手柄轻轻一旋,一股白色的浓烟忽的飘了出来,接着信五便往上一拔,一把细长的长剑便被抽了出来!
油灯微晃,人影摇曳。
三个推杯换盏的差役忽然闻到一丝淡淡的异香,脑袋立刻变得昏沉起来。
信五身如鬼魅,借着这灯光人影交错,犹如一条细长的蛇贴地窜行,瞬间就来到了三个喝的醉眼朦胧的差役面前,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句废话。持剑挥舞,三个人就瞬间被割破了喉咙,而信五并未停下将剩余几个人全都杀死以后,又在每个人的胸前心脏处刺了一剑,补了一刀。
义二不由轻声赞叹道:“老五还是如此谨慎啊!”说着晃动着胖乎乎的身形,接过信五扔过来的牢房钥匙,走到大海牢门处打开了锁头,几个人看着躺在草垫大海,互相点了点头,礼三一把捞起大海,扛在肩头,几个人便快速向外面退去。
大牢外面,巡逻的差役巡视一圈后又回到正门,领头的突然大喝一声:“不对劲!”后面一个小瘦猴子般的差役打着哈欠道:“阿...赵哥,我亲爱的赵班头儿啊,哪里不对劲了?我感觉除了你看我们困了就带着我们走的越来越快之外,一切都正常安静的不得了。现在这世道,皇上年富力强英明神武,可比过去鞑子当道的时候太平多了。”
赵班头儿没有理会这困得胡言乱语的跟班转身对着身后这队小二十人的差役们说道:“你们他娘的都醒醒盹,闻闻这是什么味儿?”众人只好和一群狗一般嗅了起来。
忽然另一个差役顿时精神一震:“这是血!血腥味!!”
众人都是一激灵,心道:遭了!真出事儿了!
众人赶忙涌进门内一看,四个把守全部被飞刃穿喉。眼睛圆睁,当真是死不瞑目!
“快!有刺客!!!跟我进去!”赵班头一拔腰刀呼喊一声就冲向里面的牢房,众人一看,也是尽皆拔出腰刀紧跟而上!
仅仅几息过后,赵班头就率领众班衙役在狭长的通道和仁首他们撞在了一起!
赵班头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贼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劫狱!”企图震慑住对方。可是仁首这些江湖亡命之徒,哪里会和他们废话?仁首一把从礼三肩上接过大海,低语一句:“动手,一个不留,速战速决!”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迈步就向对方冲了过去!
先是信五,一柄细剑,仿佛游蛇一般舞动,配合着那灵巧的身法,每次刺出,剑尖必然伴随着一朵血花迸射开来;而礼三从后腰拔出两个短棍,大开大合,也是耍的虎虎生风,棍到之处,骨裂之声不断;义二对比两位弟弟,反而显得更加从容,虽然身形肥胖,但是每次前行后退,仿佛身轻如燕,甚是轻巧,笑眯眯的举着一个金算盘,空中抖一抖,那算盘珠看似满处脱离算盘乱飞,实则每个算盘珠都冲向了那些衙役的眼睛、喉咙、后脑、下体等部位。
短短时间,二十左右的差役都尽皆放倒,吓得周边牢房内的犯人大呼小叫,有的甚至都吓到失禁。
此时,门外又有喝骂声响起!
仁首伸手一拦正在补刀的信五说道:“来不及了,信五。”然后大喊一声:“大家快撤,这些差役增援很快!”说着一马当先,扛着大海就窜了出去。
东城一户空院内
几个黑衣人翻身进入,迅速躲进屋内。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大牢内冲杀出来仁首几人。
仁首几个人一顿乱杀,几个人也几乎都多多少少的挂了彩,终于也是逃了出来!
“呸!他娘的,这活干的,真是又累又疼啊!”礼三吐口唾沫,看着自己被砍了一刀的臂膀说道。
信五听到礼三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言简意赅的对着仁首说道:“得加钱!”
义二看着这两个人,笑骂一句:“你俩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处理一下伤口,我估计马上就会有人追过来。”接着义二对着仁首道:“老大少待,我现在去隔壁院子里牵马过来,咱们现在动身出城。”仁首点点头,看着被迷晕过去的大海,不放心的又封了几处穴道。然后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帮忙给礼三和信五处理一下伤口。
这边刚收拾完,只听门外便传来几声有节奏的鸟叫,仁首知道这是义二的暗号,便又重新扛起大海,和二人说道:“走,回了我们的据点再说。”二人一点头,跟着仁首出了门,骑上快马四人便向城外飞奔而去。
刚出了城门没有多久,众人以为差不多甩掉了官兵,于是放慢了速度,借着月光钻进了一片密林中。
仁首也开始继续和他们说着自己前往南洋的计划这时,身后远处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嘶~”接着便是一声勒马急停的嘶鸣!
“有人!”仁首几个人同时噤声,立刻翻身下马,把身形藏在树后,接着向声音处望去。
咔嚓...咔嚓...
一些落叶叶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林间慢慢的显现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义二低语道:“老大,只有一个人。”
仁首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忽然那愈来愈近的身影操着一口京师口音朗声道:“放下钦犯,给你们留下全尸!”
仁首眯起眼睛,看向声音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了来人的身上,随着那人越来越近,人影终于也开始慢慢的清晰起来。
但见那人,头戴大帽,身着青色锦绣衣,脚蹬皂靴,手握绣春刀。
仁首用力咬着后槽牙,嘴里挤出来三个字:“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