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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齐云山脚

九洲异 大腿救我 3338 2024-11-12 09:09

  齐云山

  春日不暮,桃花始开,山林野地间淌过溪水,飞鸟走兽开始归巢栖息。齐云山算不得名山大川,只因山顶那座前身带个“古”字的道观,供奉的是位不算道祖一脉的得道高人而小有名气。据说是最古老的几座道观之一,只是从那位道法高,骗术更高的观主口中说出,便真假参半了。

  碧游观的前身能得“古”字,自然不是什么易事,天下十二道观中能带个“古”字的,也只有那座平阳古观了。可山脚小城勉强度日已是不易,哪里知晓这等千年秘事,便是偶尔从古书中窥得一点,也是过目便忘的饭后闲谈,做不得真。

  凡人百载已然长寿,世俗王朝千年传承,便是古国,流传至今,其中多少话语是那史官奉承之语。

  若以此为点,往上千年的时光长河,碧游观确实有段香火鼎盛的日子,一州之内少有。只是遭受那场几乎灭观的浩劫,功法失传,经书四散,便没落下去。而后几经辗转,到此任观主手里,已只剩那座名唤太玄的殿阁还算得当,靠着后山的薄田和官府每月的救济勉强温饱。

  山道崎岖,多年不曾修缮的青石早已残败,体力孱弱者怕是难以攀登,这也是后来道观没落的原因之一,山不高,却难行,登高山道失修多年,一来一去着实耗费体力。

  由远及近,山道上有位少年拾阶而上,身后背着一捆枯木。

  少年要赶在天黑前给山上的碧游观送木柴,哪怕微微喘着气,也一步都不曾停歇。按照往日的时辰,他早送完柴火已回返,只因昨晚贪婪多看两眼书,今早便睡到午后。他也奇怪,睡中好似做了一梦,至于梦见什么,是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今早起来更是腰酸背痛的,仿佛骨头都被卸下一般。

  等活动开来,浑身却说不出的舒畅,往日走到此处早已上下气不接,今日感觉仍有余力。

  少年,名为萧逸君,祖上几代为官,到父亲这辈算不得多清正廉明,可造福的实事做得不少,博得一些个百姓“青天大老爷”的俗称。按照他父亲的意思,他自当勤奋读书,考取功名,不说一步登天,只说靠祖辈积攒下来的情分,在朝廷谋求个不错的一官半职不算难事。

  日子本该还算殷实,只是前些年几位藩王不满那位自认权柄极大,实则实权早被架空的皇帝削权,便起义造反,建立新的王朝,国号重贞,与原有的大夏朝分庭抗衡。

  乱军作乱,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一城县官。萧父管辖的城池正好离叛军营地不远,自然难逃一劫。萧父领着守城士兵与叛军周旋半旬,城池被破,萧家府上家仆十数人全部身死,善且年幼的萧逸君和其年迈的祖母被密送出城,四处逃难,到齐云山下的望津城生活。

  要说恨,是有的,若是可以,他自然恨不得将叛军千刀万剐。可萧逸君也知王朝腐败,王权旁落,迟早是要有人起来将那锅浑水彻底搅浑,才有可能死地后生,而父亲时运不济,说到底是被波及的那个。后来他听说那位在位数十年的王帝下了罪己诏,将帝位传给已过而立之年的太子。

  新帝上位,第一要紧的事就是召集各藩属的领兵守将,御驾亲征;第二件的事便是追封逝去的官员,只是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情,从祖母嘴里说出,更让他心有余悸。里面的曲折是非如今怕是理不清,更甚者是太上皇与当年尚是储君,如今高坐龙椅的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便是保住赵氏数百年基业。

  如今叛乱平定数年,百姓安居乐业,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只是难免痛恨世道不公。过惯还算富余的生活,一跌跌落谷底,总归有怨气。

  平日里登山已是勉强,根本无意留心山道风景,今日才发现山道两侧多是不知名的古木,枝叶繁茂,葱葱欲滴。山林野鸟时而缱绻旖旎,时而枝头轻语,时而振翅而飞,便是高处冰雪已融,光秃秃的枝丫亦抽长出新绿。

  大约酉时时刻,萧逸君便来到碧游观前。

  临近日落,西边天空不见残阳稀薄的景象。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作响,雨水时节,多是润物细无声的时候,少有如此漫天雷声。

  山下小城有一男子,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起身,望着齐云山的方向忧思不已。

  雨天路滑,山林行走的人儿怕是有得苦吃。

  常在山林行走,多少学会查看天色。萧逸君心念:得赶紧回家,免得家里的大哥担心。不然雷雨一下,山道泥泞,便是想回都回不了。

  他将木柴倚在墙角,走上台阶轻扣山门。

  碧游观的山门早已败落不堪,墙壁爬满藤蔓,甚至匾额都缺去一角。平时无有游人前来,此时乌云隐蔽积聚上空,雷声轰然,更显诡异。

  在志怪小说里,有那御风飞行,仗剑执义的剑仙;有那呼风唤雨,执掌山河的天地正神;同样的,有那魅惑人心,为祸人间的妖魔。他一时憧憬起来,临风而立,逍遥人间。

  片刻功夫,道观传来一阵脚步声,大门随之缓缓打开。开门者是位不过束发之龄的少年,身穿浅灰色道袍。

  少年道人看清来人是谁,笑道:“还以为你不来了,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萧逸君转身将木柴挑到背上,说道:“路上耽搁些。”

  隔三差五地便来道观送柴火,所以萧逸君对道观颇为熟悉。一砖一瓦,更是清净,兴许传说中得道仙人清修的洞天福地大抵就是如此吧。

  两个同龄人走在一起,倒有些许共同话题。少年道人平日面对着古板的师傅,话语拘束,难得与萧逸君相见,便似破口的水瓶,滔滔不绝。

  两人往后院柴房去,便折返绕过那座放在天下道家正统眼里堪称祖庭的太玄殿。殿内历来只供奉着一尊神像,却非道祖乃至其座下一脉的道人,甚至非当今道家三脉家乘里所载的任何一位道人。

  为何敢堂而皇之地将“太玄”二字置于殿前,其中缘由,说来话长,连那位青雍观主都说积于祖上荫庇。

  两人路过殿前,特意迈轻脚步,连说话声语都不敢嬉戏,怕的就是那位在殿内打坐修行的老道人。那位对自家弟子从来不曾有好脸色的老道人已过古稀,在附近的城池算是小有名气,原因无他,早年一手出神入化近乎传奇的骗术将城内男女老幼都诓个遍,连县城主簿都难逃毒手。

  两人刚至殿外,看见一老道负手站立殿前。

  少年道人赶紧止住笑语,埋汰一眼萧逸君,动作却丝毫不马虎,恭谨地与萧逸君一同给老道人弯腰作礼。一人唤师傅,一人唤道长。

  被少年唤作师傅的老道人,正是此任碧游古观观主,自称青雍。老道人向来不苟言语:“逸君啊,雨水多变,山道难行,暂且在道观住下吧。”

  萧逸君抬头望天,乌云黑压压地朝山上涌来,天雷如鼓,狂风乱作,雨已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传说中的天柱倒塌时生灵尽灭的景象。

  他也不矫情,说道:“那就叨扰道长了!”

  对于这位在外口碑不是很好的青雍道长,萧逸君很是敬重。从搬来山下的望津城便与祖母相依,日子虽是清苦了些,靠着父亲留下的家产,度日已是足够。直到年前,祖母恶疾缠身驾鹤西去,才算让他见识到世道不堪,若非青雍道长及时出手,可能他都难逃一劫。后来青雍道长着他数日给道观送些薪柴,并与他说富贵在天,不说飞黄腾达,至少能糊口饭。

  他心知是青雍道长庇护他的手段,不然凭他一个藉藉无名的外乡少年,怎么挡得住险恶人心,怎逃得了富贾豪绅的毒手!

  老道人抬手握住萧逸君作礼的手掌,一股暖意从老道人掌心传递出来,竟比衣衫单薄的少年郎还要暖上几分。老道人的眼神在萧逸君身上停留片刻,飘忽不定,紧接望向那朵雨云暗暗思索,这天气着实让人糟心啊,也不知这破观能挡住风雨几时,转而对不成器的弟子说道:“守望,将东阁暖厢收拾出来。”

  那名被叫做守望,姓言的少年道人与萧逸君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的心思,内心窃喜:“是!”

  “饭后来我丹房!”言罢,老道人转身回到殿内神像前的蒲团打坐。

  话,自然是对徒弟言守望说的。对于自家弟子,老道人一向无有好脸色,便是那几位在外游历的师兄难得回来,皆是一副刻板脸,反倒对萧逸君偶尔能露出笑容。

  言守望瞬间变成苦瓜脸,暗自想自己近日有无出格的行为惹得师傅懊恼,确定没有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萧逸君捂嘴笑着,翩翩少年,便该如此,肩上无担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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