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啷啷!有道是,苍天之下,皆为蝼蚁,在这苦海沉浮之中,人为何?仙为何?道破千言,不过求一心,一剑,一浮生。
书说到,昏昼残阳,此刻,在这雪山之巅,风声、雪声、剑声,此起彼伏,交错重叠。而在风雪交加、流光剑影之中,彼二人持剑相击,如若生死之大仇,招招欲置对方于死地,十剑、百剑、千剑、万剑、剑声铿锵激昂,又尖锐急促,如瓢泼大雨直落玉盘之心。
又霎时!天地骤静,只见那二人终持剑伫立,周身再无风雪之音,一段可谓剑与心的故事,就此展开……
夕阳西下,天边好似染上了一团火,燃烧般金色的光芒下,那两道身影,勾勒出一副充满诗意的画卷。
在这冰封北境的万丈绝境之上,归隐多年的何必与眼前佳人已静静伫立许久,忽略他脖子旁架着那把冰凉的剑,夕阳的余晖之下,倒也显得浓情惬意。
“这位小姐啊,”何必微微一笑,看着眼前持剑之人说道:“偷走了我的心,难道还要斩草除根吗?”
话毕,眼前之人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未有多余言语,毕竟对于那恩爱情侣,这也许是一段动人心弦的情话,可对于面前二人来说,则是一段必分生死的仇恨。
就三日之前,这女人登上了这座千百年来仅几人可以踏足其顶的山,用秘法换走了在这里隐居的何必的心。
偷走了这心,不仅偷走了何必的大半修为,更是扰乱了何必几千年来波澜不惊的心境。
虽然眼前之人并未言语,但何必很清楚,眼前这人除了无视那垃圾话以外,很明显,换走了他的心,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不过现如今看来,二人换心对何必的影响似乎更大。
“自从自己住在这山上,多少年没有笑过了?”
何必伸了个懒腰,仿佛无视了那把剑般,一步步逼近那个女人,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在这山上,用着我的心,拿着我的剑,想要杀我,小姐,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哦?是嘛?”
眼前女子终于说话了,她嘴角露出不可察觉的微笑,后又意味深长地对着何必说道:“若是,这山塌了呢?”
话毕,那女子不知何处唤出一个剑鞘,那是一个陈旧、朴素的木质剑鞘,四处漏洞,粘满尘土,散发着一股受潮腐朽的气味,与其说是剑鞘,倒像是一根烂木头。
可是,看到这破破烂烂的剑鞘,何必瞳孔微缩,似是发觉到了什么,连忙向前阻挡女子收剑入鞘的行为,可终究还是迟了,女子快他一步,剑,入了剑鞘。
那一刻,整座雪山突然震动起来,成千上万道气息苏醒了,无数光芒奔涌而出,细细看来,那是无数隐藏在山中的剑。
万剑破土而出,如龙般咆哮着冲上云霄,终于,北境冻土中伫立万年的山,塌了。
……
江城,百年来第一次戒严,因为远方那座剑山,塌了。
即使那座剑山离着江城几万里远,即使那玩意儿塌了时江城也只是震了一下,但是那玩意儿塌了,影响还真不小,毕竟那座剑山还真不是普通的山。
这剑山啊,也算是这常年冻土的北境一个著名景点了,据传闻,在这座剑山里藏有一位天下无双的剑修,这个剑修选择冲击剑仙之道,据说没能抗过天劫,但临死前于这剑山之中留下成仙的契机。
所以在这千年之间,无数成名或者不成名的剑修慕名而来,不过不知为何,只要登上剑山那一刻,这些剑修便至此音讯全无,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去往了一个未知空间,可究竟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剑修前仆后继,生死不知。慢慢的,这剑山便变成了十死无生的禁地。
而剑山倒塌之后,无数剑气裹狭着无数的剑在北境四处乱飞,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者所言,剑山倒塌那一天,一条由剑组成的剑龙裹狭着这无边剑气直冲云霄,至于那成仙的契机,也可能随着剑龙重现人间。
话刚一出,那一刻,全天下的剑修都沸腾了。
机遇,这可是大机遇,所有剑道宗门都派出大量长老和弟子前往北境,毕竟对于修士而言,成仙便是修行的根本目的。更何况,是万般修行法门中瓶颈最多、修行最苦、大成最难的剑修。
此时,江城城门处,一个守卫坐在城门前的小亭子里,冷着脸、苦着心,一个个盘查着陆续走进亭子之中的修士。
守卫心里苦,剑山倒了,浑水摸鱼的人多了起来,自己身为江郡守卫军的一份子,因为这狗屁剑山的突然倒塌,即使刚新婚半月有余也要没日没夜的上岗,唉,男人啊,真难,离开了自己温暖的家还有可人的娇妻,在这里挨冻受罪,要命。
看着来来往往,忙着去如今剑气乱飞的北境“送死”的众剑修,不由得觉得这帮人脑子有点问题,毕竟鬼知道那座山到底有没有剑龙裹着成仙契机冲了出来,不过看去多回来少的人数,这北境中散落的剑,倒是越来越多了。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守卫,在北境这万年动土之中,这座万丈高的山究竟是怎么塌的?
守卫想不清楚,也不愿意再胡思乱想下去,因为寻思这些,还不如想想今晚怎么哄好生气中的妻子,这该死的山,这该死的头儿。
还是抓紧工作吧,再怎么骂也没招,谁让妻子是头儿亲妹妹,当初大婚时头儿就冷着脸,拎个剑,如今让自己来这城门口值守,这是怀恨在心,故意安排自己啊!
无奈,守卫只好叹了口气,然后严肃地对着眼前的人问询到:
“姓名。”
“何必。”
奇怪的名字,守卫打量着眼前修士,头发乱糟糟的,身着破烂,手持破铜烂铁般的锈剑,与其说他是修士,倒不如说是乞丐来的贴切,啧啧啧,这是进北境遭了多大的罪?
“通关文书!”
“啥?”
守卫狐疑地盯着何必说道:“通关文书!没通关文书,你咋出来的?”
“啊,这不进北境被袭击了,丢了。”
“那说一下文书制式,尺寸多大,多少页。”
“啊,这……”
看着眼前支支吾吾的何必,守卫眼睛一眯,发觉事情不对,不由分说,立刻按下了身边的机关。
随着机关启动,铁板落下,整个房间都被封锁,守卫不由得赞叹到头儿这招真好使,单独问询盘查奸细,发现不对直接封锁。而屋内自带封锁修为的阵法,再加上寒铁铸就的铁板,力修都难以打破。
可随着肩膀处传来的拍打,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那个叫何必的家伙坐在了他的身边,拍着自己肩膀,手里拿着爱妻为自己准备的瓜果对自己说道:“兄弟,你这瓜,保熟吗?”
守卫看着眼前人逐渐逼近,还有腰边挎着的那把仿佛能给自己带来特殊伤害的锈剑,心里只想着一句话:
要遭,头儿害我。
……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当初怎么告诉你的,先出门,再按机关。”
“特么跟嫌犯关一块了都,还能吃瓜喝酒,还喝多了!”
“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跟婉儿的婚事,婉儿是怎么被你个憨批忽悠到的。”
“脑子要不要,我感觉隔壁二傻子都比你需要这玩意儿。”
“怎么想的!怎么想的你!”
大牢之中,一个女子正训斥着自己的手下,而何必坐在牢房里一边吃着瓜,一边跟乐子人一样看着眼前残暴的场景。
骂了许久,女子坐在椅子上,一招手,旁边的人就胆战心惊地递上了一杯茶,她皱着眉喝了一口,然后踹了一脚那个面如死灰的守卫说道:
“我会跟婉儿说,甭的不说,就你喝酒这事儿,看你怎么交代?”
守卫激灵了一下,紧忙着说道:“头儿,头儿,别这样,要是知道我喝了酒,婉儿今晚家门都不会让我进啊。头儿!!!”
伴随着杀猪般的哀嚎,守卫被拖了下去,女子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吃着瓜的何必说道:“刑啥的我懒得上了,累了。说吧,哪儿来的,说完给你个痛快。”
何必扔开瓜,虽有些多此一举,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的衣服说道:“鄙人何必,多年前入北境修行,这不剑峰倒了,北境里剑气乱飞,呆不住了被轰了出来。”
“北境寸草不生,修行多年忽悠谁呢?”女子斜着眼看着何必说道:“编,你就继续编,不吃点苦头不说实话是吧。”
“大人,你要信我吖。”
“来人!上刑!”
半响,十八般刑具皆上个遍,几个牢头累的气喘吁吁,可何必跟没事人一样。
“玛德,要不是拿照妖镜照过你,老娘都以为你是妖。”女子狠狠地说着,然后踹走几个牢头,恶狠狠地盯着何必。
女子就这么盯着何必,半响,她对身边人说道:“送去天机所,让他吃吃苦头。”
身边人领命,领着戴着镣铐的何必出了大牢,但自始至终,似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何必腰间仍挎着那把锈剑,就如没人发现他曾吃的瓜,还有那被刑具打烂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