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大厅里亮起火光，也就是几息之间，刀光弥漫，剑气纵横，刚才进去的几个黑衣人全部身首异处，大量的血液喷溅在门上，洒的到处都是。
封山从屋内缓步走出，魁梧的身躯在火光的映照下犹如一尊魔神，身后跟着的是几个头领，手中刀剑凌冽，还滴着鲜血。
几个手下拿着火把站在院内，原地剩下的几个黑衣蒙面人暴露无遗。
“二弟，是你吧！”
封山已经走出大厅，但脚步并未停下，一步步朝着这些黑衣人领头人走去，身后的一众高手也剑拔弩张，一个个蓄势待发，好似只消一声令下，就可一拥而上，将面前几人碎尸万段。
“是我！”此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间，他扯下面罩，露出了真容。
“二哥！”
“二当家！”
“真的是你！”
身后的几个头领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当初叛逃山寨的二当家，陈风。
“松林那边的四爷，是你杀的吧！如果不是熟知布防，以四爷的本事，起码不会被悄无声息的杀死，只有你！”
“是我又怎样？我与你们这些凡人已经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了，当时放陈铁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更何况，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你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我要取回我自己的东西，谁拦着，谁就死。”
“是吗？”
封山忽然出手，身形犹如猛虎，一拳冲陈风面门而去。
陈风岂是普通人，在封山的拳头未到之前就侧身躲过，仿佛轻描淡写一般。
封山扑了个空，但及时稳住了身形，身子猛的下沉，右拳直直往陈风腹部而去！
“刺啦！”
陈风身子爆退，但还是被封山的拳风撕破了衣衫，再看时，两人已经拉开，间隔有两丈左右了。
陈风神情冰冷，蓦然从腰间掏出一把铁扇，抓住扇骨猛的一撕，链接铁扇的牛筋寸寸断裂，铁扇散落成一片片铁片，本应落下，但却诡异的浮在空中，一字排开，然后齐齐向封山激射而去！铁片在空中发出破空之声，雨水根本无法阻挡分毫。
吴换眼中瞳孔猛的一缩，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他清楚的很，这不就是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神念操控之法吗，自己还拿银杏树叶尝试过多次。
“他居然也有修为！”
收回所有四散的神念，吴换将所有精力全部放在陈风这边。
封山虽然身材极其魁梧，但其速度并不慢，无论是躲闪还是进攻，都动若奔雷，好似有万钧之力，身形迅速移动的同时，顺带接过身旁一个头领抛来的大环刀。
这刀长约五寸，上有九个铁环，一般人拿都拿不起，但若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使起来，长刀本身的重量，再加上九个铁环的重量，一刀斩下，足以开山碎石。
手中有了武器，封山便不再躲闪，一柄长刀让他使的犹如一把匕首，砍断许多飞来的扇刃。
“老二，这么久你也还是没长进，还是这些破铜烂铁，还是这种没用的招数。”
嘴里虽然嘲讽道，但封山并未大意，而是小心的踱步观察，显然这手段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棘手的。
“他到底是什么修为，能操纵这么多扇刃，修为应该比我高，不知道是凝气几层？”
吴换的神念化作一缕缕丝线，慢慢向陈风而去，虽然模糊，但还是能察觉到，他的丹田处，有两个气旋正飞速旋转。
“凝气二层！我现如今两个气旋，一大一小，应该也能算做凝气二层，不知道神念上跟他差距有多少……”
吴换若有所思的观察着两人的战斗，并没有出来的打算。
“肉体凡胎，你觉得你能赢？黑云山已经答应我，此战过后，他们会提供敛神诀的下半部，我还真想看你活到那时候，那时候你才能真正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
“当年拿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并没有私吞，而是把那瓶丹药给了你，而你却处处提防我，这几年你的体术突飞猛进，但我的功法却进展极慢！这样你仍然不满足，还想夺取我的功法，甚至找人追杀我！”
此言一出，一旁的山寨众头领均是神情微变，目光有意无意都在看向封山。
“我曾经跟你说了很多次让你把功法分享给弟兄们，你从来都是以各种理由拒绝，更是和黑云山勾结在一起，就为了所谓的长生？”
“你长生的代价是要整个山寨！”
封山一声大喝，再次向陈风扑去，手中环刀破空而下，发出阵阵嗡鸣。
“分享？他们也配？就连你，也不配！”
“咻！”
本来被封山挡下，插在门上的一柄扇刃好似忽然受到了召唤一般，从封山背后疾射而来，封山本想躲避但已经来不及，只能强行挪动了半寸，避开脖颈的要害部位，从肩部穿透而过，带起血花。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说话的是站在封山身后的五爷。
话音刚落，寨楼上传来弓弦拉动的声音，一支支暗箭从黑暗中射出，陈风身后的几个为数不多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剩余的箭矢冲着陈风而来，却在他身前几寸处生生停下，落在地上。
“原来神念还能这么用！”吴换差点惊呼出声。
“找死！”
一柄扇刃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在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后又飞回，悬浮在陈风身旁，雨滴落下，血雨交融。
“这是什么暗器！”
后方的一众头领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你们都退下！”
封山大喝一声，挡在众人身前。
“去看看山寨里其他弟兄怎么样了，把其他人解决掉！他我来对付！”
这些山寨头领虽说一个个在武林中也算是高手，但就算陈风只是个凝气二层的修士，甚至还不会完全操控灵力，也不是他们可以抵抗的。
“嗯？”
众人离开，陈风并未阻拦，待众人走后，他的眼睛看向右侧的一块巨石，巨石旁有一簇灌木丛，用来隐蔽最合适不过。
“出来！”
陈风一声低喝，扇刃迅速调转方向，朝灌木丛而去。
“封大哥说的没错，你比我早练几年，却只是会摆弄这些暗器吗？”
吴换从灌木丛中走出，手中夹着那柄铁扇刃。
陈风好似如临大敌，瞳孔猛的一缩，身子也缓缓向后挪动。
“是你，你是那天那个小子！”
陈风此时心中骇然，当时传授法决纯属无意，没想到这才短短数十日，当时任人宰割的小子居然有了只比自己低不多的修为，而且收走了自己的飞刃。如果只有这一个小子在此，他也不必惊慌，毕竟自己的战斗经验比他丰富太多，想杀他可以说不难，但现在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战斗的经验更是比他只多不少，一对二，这让他内心萌生了退意，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傲。
吴换此刻内心也是紧张的，周围众人离开之时他就知道不妙，之前陈风的注意力被众人分散，并没有关注自己这边，而且距离也在两丈之外，没有发现他，但现在此地只有他三人，就犹如黑夜中的明火，神识一扫就可以发现他的存在。
“小兄弟，这是我跟他两人的事，与你无关，你如果袖手旁观，事情结束后，黑云山承诺的后半部修炼功法我会与你一同分享！”
“但如果你还是要一意孤行跟我作对，此地的亡魂就多你一个！”陈风的面容在火光下有些扭曲，恶狠狠说道。
“你这挑拨离间的伎俩我已经见过几回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吴换右手轻轻一抛，扇刃静静漂浮在空中，他自己则是站到了封山这边。
“陈风，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本书让你变成了什么样！我当年认识的陈风怎么可能像你一样阴狠毒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用我的名义处死了多少犯错的弟兄，更是在山寨里挑拨离间，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本该死的书！”
“我封山是个粗人，不识几个字，但我绝不相信书里会让你这么做！”
封山的话被雨夜搅碎，相隔几丈就听不真切。
“锦囊在哪？把它给我！”陈风嘶吼道。
抄起腰间的匕首，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向封山冲去，但到了近前却方向一转，手中匕首像一束寒光，向吴换刺来。
“小心！”
封山本已经做好招架这招的准备，但没想到陈风临时改变目标，转而袭击吴换，情急之下只能一掌推开吴换，但陈风的此举却露出了破绽，被封山抓住空档，一脚踢在腹部，身子断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去。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封山的胳膊比常人的大腿都要粗壮，更别说全力的一脚踢在腹部，若是换了寻常人，恐怕已经命丧当场了。
“噗！”
陈风的身体在泥浆中翻滚几圈后才停下，此刻蹲伏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只是想长生，我有什么错！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都要妨碍我？凭什么他能短短十几天就能达到我几年修炼的成果！”
“当年那个濒死的修仙者是你发现的，为什么你还要把那本书给我，但是又为什么不给我其他的东西！那个锦囊本该就是属于我的！”
“你给我死！”
周围地上无主的刀剑，插入地面的箭矢，忽然齐齐颤抖起来，随着陈风神念的调动，全都悬浮起来调转方向，以迅雷之势朝封山破空而去。
“操纵这么多武器需要耗费他所有神念，现在就是他最薄弱的时候！”
“轰隆！”
天上忽然响起炸雷，闪电划破夜空，将此地照的透亮。
吴换全力展开神念拦截飞向封山的刀剑雨，虽然拦下大部分，但还是有不少兵器掠过，封山则是手持九环刀舞的生风，砍断了不少面前袭来的刀剑，同时身体以崩山之势向陈风冲去。
陈风刚想躲闪，但已经来不及，沉重的九环刀已经压在他的肩上，只消猛的拖拽，他就会身首异处。
而封山这边也不轻松，没有挡住的兵器给他身上添了数十个伤口，淋漓的鲜血不断涌出，最要命的是腰部一处被箭矢洞穿，万幸是没有伤及内脏，不至于直接丢了性命。
“动手吧！你我兄弟一场，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风自知今日逃不掉了，干脆放弃了抵抗，表情由之前的癫狂熄灭，慢慢转为了绝望，准备折返的刀剑也纷纷落地，陷进泥浆里。
封山刚想张口说什么，忽然面色大变，身体猛的向右侧一倾，但为时已晚，一把匕首从他左肩穿堂而过。
“啊！”
左肩的剧痛犹如奔流般涌来，封山的左臂被匕首直接斩断，落在地下，止不住的鲜血狂涌而出，他的面色先是异常的红润，然后又变的苍白，犹如死人一般，持刀的手也不由得松下，紧紧的捂住断臂处，尽量不让自己失血过多。
“可惜……”
面前的陈风忽然笑了，穿透的匕首只是略微停顿，竟然狠狠的刺向他自己的心脏。
他的武功远远不如封山，此刻神念枯竭，只有这一击之力，若是得手，结果尚未可知，可若是失手，他自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如今本该穿透封山心脏的匕首却只是斩断了他一臂，自己就是有再多的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了。
其实刚刚封山并没有发现这杀招，但却逃不过在一旁仔细观察的吴换，危急关头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方才拦截下那么多的兵器也将他的神念消耗的一干二净，此刻不可能再去抵挡，他干脆直接将神念传送到封山脑中，让其速速躲避。
陈风倒在泥水中，身体抽动几下便没了生气，雨打在他惨白的脸上，闪电划过夜空，显得更为可怖。
封山强撑着身体走到房檐下，运起真气暂时止住了断臂的血，却再也无力支撑，看了吴换一眼便昏死过去。
他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对救命之恩的感谢，又有对吴换成长之快的感慨，有一丝担忧，或许还有一丝无奈。
一个山寨，大哥重伤濒死，二哥身死，老三又不在，老四也死了，现在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也就是排行第五的腾云头领，一场雨，一个夜晚，有多少弟兄被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但就像是奔流江海中的一叶扁舟，虽经风吹雨打，却依旧屹立在水面之上。
吴换找来了刚才的一众头领，他们刚刚也是遇上了几个黑云山的高手，苦战刚罢，这些人几乎把山寨都翻了个遍，估计也是在找陈风口中所说的“锦囊”，但也都是一无所获，反而被赶来的弟兄围杀殆尽。
山寨的头目六爷，虽说武功一般，但对外伤的治疗颇有研究，更是有自己的一套处理办法，人称铁郎中，先是给封山所有的伤口涂了金疮药，再烧了一盆草木灰给创口敷上，血终于算是止住了。
至于黄石这小子，虽说遭遇了黑云山的人，也拿着匕首冲上去想跟人拼命，但挨了一脚直接撞到石头上，昏死过去，还好他们的目的是要找到所谓锦囊，并未补刀，否则黄石也难逃一死。
……
后半夜的山寨人人都在忙碌，五爷重新做了布防，其他人也进行着善后的工作，吴换也见过了不少的刀光剑影，鲜血尸骸，已经不再是当年那惊魂未定的少年，不过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到房间打坐起来。
随着鸡叫声响起，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度过，雨慢慢小了，天光渐明。
“封山和陈风的这次战斗虽说凶险，但我在一旁学到了不少东西，原来神识可以这样用。更是知道了我所学的功法只是有上半部，下半部还不知道在哪里，陈风如此拼命就是为了那下半部功法，起码证明他认为这下半部对他是非常重要的……”
“还有他多次提到的锦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看他的态度，恐怕也是对修炼大有裨益的东西，只不过东西在封老大手上，肯定不好拿。”
“如果封山之前说的话作数，那么这次战斗应该也算达成了条件，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我他知道的事情，不过这都得等他醒来才知道了。”
吴换心念一动，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睁开双眼，展颜一笑。
“你来了！”
“哎，怎么每次你都知道我来了，一点惊喜都没有！”黄石从门外窜进，一屁股坐到吴换的茅草床上。
“你不知道啊，小爷我昨晚与那贼人拼命，我手持一把匕首，与黑衣人连战三百回合，打的贼人是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旁边有几个不服气的，想一起上，也被小爷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见到吴换，黄石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如何和贼人搏斗，如何落入下风，又如何逆风反杀描述的绘声绘色，就好像亲身经历一样。
吴换在一旁憋笑憋的吃力，开口道：“那你昨晚睡的挺好的嘛！”
“那是，小爷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昨晚连夜厮杀，哪有时间睡觉！”黄石瞪大了眼睛道。
“嗯，对，连夜厮杀，哈哈哈哈，连夜！”
吴换看了一眼黄石的表情，实在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哎你笑什么，你笑的我也想笑！”
……
两人的笑声传遍溶洞，吴换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声大笑过了，自从神志恢复到被卷入山寨事件的漩涡里，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一步走错，不仅得不到当年的真相，自己也丢了性命，此刻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仿佛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杀戮，只有和朋友在一起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