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不知名山谷之中,几根木棍搭在一起,几块破旧兽皮围在上面,一个简易帐篷成为了临时的庇护所。
而不远处,一个半大少年在正俯身从一个火堆里往外摆弄着什么东西。不多时,几块浑圆的鹅卵石从火堆里被扒了出来,少年直接就伸手将那有些发红的石头抓了起来,扔进了一个装有水的石盆里。
一只大黑狗趴在不远处,见状连忙上前,将那简易帐篷拉开了一角。趁着热水翻滚,少年急忙将石盆端了进去,而那宋应图,此刻就躺在里面,正剧烈的咳嗽着。
少年把石盆放在一边,又掀开宋应图身上的衣服,看了看伤口上的草药,略显迟钝又有些舌头生硬地说道:“草药...不多...不涮(算)...落(乐)观。”
“吭吭吭吭...”宋应图伸手抓着少年手臂,想要说话,却忍不住剧烈的咳嗽:“魏..魏柠..咳呵呵..我知道...吭吭吭...”
“别,说发。”魏柠正是少年的名字,也是那天从鬼山中黑雾中窜出,救下宋应图的人,此刻他将兽皮衣服为宋应图盖好,依旧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能泥(力)有限,但是,我希望,坚强。”说着拍了拍宋应图的手背,转身钻出去了。
对着大黑狗打了个手势,魏柠便提了一个藤编篓子向远处走去了,只留下大黑狗守着帐篷昏睡。
------
在荒无人烟的群山之中,魏柠此时显得游刃有余,总能在看似不能下脚的地方找到一处落脚点。此时魏柠赤膊上身,将藤编篓翻转一个过背在身上,穿梭在丛林灌木之间,不多时那篓里已经有了小半食物。
魏柠心中默默读数,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处山顶上,找了一块还算是平整的石头,将藤篓放在一边,直接便坐了上去。山风悠悠,夹杂着些许草木青涩的味道,魏柠闭上眼笑了笑,享受着这一刻的微风,随即盘膝坐好,十指相抵,默默运转心法吐故纳新。
阳光照过,只见魏柠周身两寸之内,有些许流光扭曲,好似是水蒸气氤氲上升,最终汇聚在头顶向上飘散不见。
运行几个周天之后,魏柠缓缓睁开眼睛,却是掌心一根浅筋跳动,当下翻身下了巨石,抄起藤篓便飞奔下山去了。
------
宋应图这边,却是气息渐渐平稳,不再咳嗽,当下便按着胸口坐了起来。门外大黑狗听见动静,将帐篷一角叼着掀开,愣愣看向宋应图。
宋应图手脚并用,调转身躯斜靠在帐篷门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说道:“大黑狗,你家主人不愿意听,你肯定能听出来我不行了。”
大黑狗嘴里哼声连连,前爪不听刨地,宋应图则继续说道:“你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回光时间很短的。”
正说着,只听远处树木淅淅索索,一个精壮瘦身影飞身出来,可不正是魏柠。
宋应图连忙直了直身子,将头伸出帐篷,魏柠却是三步并做两步落在其身前:“不动。”
宋应图梗着脖子说道:“魏柠,大恩不言谢。可我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了。”
魏柠只是摆摆手,低头说道:“不必。”
“我不行了。”宋应图眼睛微闭说道:“我想求你帮个忙。”
魏柠没有说话。
宋应图见状咽了咽口水说道:“我知道,不太合适,但是我只能求你了。咳咳咳...”说着竟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魏柠见状连忙扶助了宋应图的胸口,说道:“你说。”
宋应图忍下不适,快速说道:“我乃是南疆御龙一派,追杀我的同是南疆武林中人,我门派有一仙人秘法御龙术,多年来无人修成,日渐没落。前日我门中一女徒梦悟秘法,不成想走漏风声,南疆武林皆以为得秘术可成仙人,这才遭此大难。”
魏柠沉吟片刻,咬牙说道:“我当如何。”
宋应图手臂颤抖,从鞋中摸出一张破旧皮纸,说道:“此为秘术图本,与我肩甲、板斧并称御龙三绝,我原将此赠送于你。只求你,救出我那徒弟,保我门派香火...”宋应图说到此时不免激动,胸膛起伏不止。
魏柠接过皮纸,扶着宋应图躺下,问道:“你信我?”
“呵,咳咳咳...”宋应图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我看到,你从那儿出来,咳咳咳咳...我知道那儿,鬼山。那么多人,你单单救了我,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善恶之分的...咳咳咳...求你了,别让我死得不痛快。咳吭吭吭吭......”
“在哪,叫什么。”魏柠问道。
“淮鹿,城,御.御龙..龙门,宋,莲莲。”宋应图说道。
看着宋应图,魏柠沉声道:“应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宋应图胸口剧烈起伏,“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魏柠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仙人。”宋应图问道。
魏柠想了想,说道:“不算。”
“我就说嘛,咳咳咳...”宋应图说道:“若力有不从,不必强求。”说完这句话,宋应图胸膛挺起,一口气卡在其间,手掌紧紧抓着魏柠,气绝身亡。
“对不起。”魏柠低声说道:“我救不了你。”
大黑狗哼了几声,魏柠看着宋应图,小声问道:“他说的,那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
大黑狗默不作声,魏柠自言自语:“你说,多久了?咱俩,在那个地方。黑子,你说,师门还在吗?”那黑狗仿佛叹了口气,仍不做声,其实魏柠未尝不知道结果,鬼山多年渺无人烟,结局如何早已是不言而喻,“只不过谁还不能在心里留下一点希望呢?”魏柠在心里想到:“对吧,黑子。”
------------
于此同时,数百里外,襄国都城望都,国主正与太孙在养心殿中对弈,内侍首领官手捧玉简来报,跪地道了声陛下后却迟迟没有开口。
那国主须发银白,瞥了一眼,说道:“讲!”
内侍首领才站起来身,说道:“启奏陛下,淮鹿城鬼山异动,黑雾出山三十里伤人,一支猎风队全军覆没。”
那国主听闻转过身面对内侍首领,眼神闪烁,闭口不语。
内侍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所猎之风,不知所踪。”
那国主却闭上双眼,将手掌按在棋盘之上,说道:“孙儿,为帝者,此时当如何?”
太孙起身抱拳回礼:“启禀皇爷,孙儿认为,不若斩之。”
那国主闻言,长出一口气:“若是这棋盘上,还有一种透明色的棋子呢?”
------------
淮鹿城内,富人聚集的西城区,一隐秘的宅邸之下,竟藏了一间藏书室,藏书室内书架林立,每个书架各有五层,每层上各有几本薄书,不像平常人家书脊朝外,却是斜立在书架上,封面朝外。各封面上均只一个“道”字,只是颜色不同,上面一层的书籍竟还有些光泽闪烁。
藏书室当中一张木桌,一人红袍兜帽坐在桌后,看不清面容,正对着一部厚重书籍细细研读,如果凑到近前,也能得见其封面上一个“道”字。
此时藏书室顶门一声轻响,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巨大的棉布黑袍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身影,说话瓮声瓮气:“鬼山黑雾突出三十里伤人,一支伪装的猎风小队全军覆没,猎物失踪。”
那红袍闻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桌前,冷声轻笑:“哼~终于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