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记得鬼山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做鬼山的,也没人清楚鬼山上的鬼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整个益州于此毫无记载。人们只知道,蛰龙山脉在益州襄国境内有一段终年鬼火萦绕的连绵山峦,十去九难归,纵使偶有逃出者,无一不是变得疯疯癫癫。久而久之,人们称之为鬼山,方圆数十里再无人靠近,俨然化作了一片禁地。
然而此时,却有一位身背大斧、衣衫褴褛的清瘦老人,肩扣一块破损板甲,眉头紧锁,足下生风正朝着鬼山狂奔而去。
在老人身后不远处,约莫三十余骑正策马追赶。为首一人柳目钢须,单手勒马,一臂悬起,上伏有一只白尾海雕。乃是领首王闻此刻笑着开口道:“兄弟们,要不要开个盘了?就赌宋应图这老狗崽子能值多少赏银!”
后方一骑兵回到:“我赌一吊钱,这狗杂能顶半个望都花魁!”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前方那宋应图却是充耳不闻,手中斧柄横握身后,腰身大腿足下齐齐发力,咬牙加快了几分速度,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王闻眼睛微眯环视四周,只觉景色诡异,旋即肩膀一震,那白尾海雕振翅腾空,向着前方之人疾射而去,随后王闻并指如刀,指挥数人分出,从两侧包了过去:“妈了个巴子的,别让这半个花魁跑了。”说罢猛踢马腹率众而去。
但见那海雕嘶鸣一声,跃向高空后朝着魏柠俯冲而下,一双利爪眼看就要抓在后者肩头,却不曾想那宋应图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拧过身来,抽出大斧抡圆,将将蹭掉那老鹰几根羽毛,将其击落到不远处地上,而自己也在惯性影响下摔倒在地,直翻了几个跟头才又稳住身形。等到其翻身站起,捡起大斧,那三十余骑,也已完成合围。
宋应图气喘吁吁,抖了抖单薄衣衫,双手紧握大斧,不甘地朝着数里之外的鬼山看了一眼。“老狗杂子,其实我是比较佩服你的。”王闻开口道,“你看我这三十多个兄弟追了你两天两页,差点就让你跑了。”
宋应图咽了一下口水,努力平复心绪咬牙说道:“狗一样的东西!”
“狗日的嘴挺硬!”一骑忍不住火爆脾气喊道:“你那师门没死的死,散的散,你个狗日的还敢在放你娘的狗屁!”
“呸!”宋应图重重一口啐在地上,“我放在你娘的腚眼子上!”吐沫带血,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
那骑兵双目圆整哇呀呀吼声不止,抄起马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王闻横枪拦了下来,“要活口!”那人只得强压怒火,勒住缰绳,却不曾收刀还鞘,恶狠狠地看向宋应图。
凉风夜起,卷起一缕缕的黑雾飘荡,领首枪尖指地,说道:“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东西交出来,还能让你死的痛快点。”
宋应图此刻的胸膛起伏不再那样剧烈,眯着眼舔了舔嘴唇:“你爹死得痛快就行了,不用管你爷爷!”
“狗日的找死!”王闻闻言暴起,策马前冲,火爆脾气的大汉马刀抡圆紧随其后,其余人却是未动。那巨力一枪直直冲来,宋应图双足站稳丁字桩,用大斧侧面接过,又一个灵巧的拧身把力道卸去大半。一柄厚背大刀却又紧随而至,仓促之间,只得用左肩上那缺了一个角的板甲去挡,那大刀并未砍杀只是横扇而来,随着肩膀上一阵剧痛宋应图直接被扇飞数米远,倒在地上只剩右手还勉强握住大斧。
一旁的白尾海雕此时抖了抖翅膀,发现齐齐断掉的羽毛下竟有一道血痕,想要飞起来翅膀又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这时风里夹杂着一缕黑雾吹在了翅膀的血痕上,那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白尾海雕不明所以地尝试拍打翅膀,竟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冲天而起!
这边大汉刚刚翻身下马,走到宋应图身前,却忽只听一声嘹亮鹰啼,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惨叫,王闻循声回头,只见自己的老鹰竟然啄上了后排一名骑兵的眼睛,此刻正不顾一切的疯狂扑抓。“白霜!!”王闻一声大吼,那海雕闻声猛然抬头,双爪紧紧扣在骑兵双肩,瞳孔却不再灵动,取而代之的是缕缕黑雾!
王闻心头一震,只见海雕已经舍弃骑兵向着自己爆射而来!持刀大汉也顾不得宋应图,意欲反身去挡那老鹰,然而刚一转身,左腿却是突然吃痛,当即拄刀跪地,正是宋应图一斧砍在自己小腿肚子上,削去了半块皮肉,再抬头去看那老人早已站起身来,眼中竟也是黑雾飘散,其色如墨,其形如烟!
看着刚刚还重伤吐血的猎物活动着手臂关节,大汉有些惊慌失措,环顾四周,不知何时黑雾渐起,更诡异的是,这黑雾正沿着自己的小腿慢慢攀爬,顺着刚才的伤口缓缓钻进了体内,一时之间,大汉只感觉力量暴涨,伤口之上,丝丝血肉扭曲翻滚,顷刻之间,已然复原。来不及过多思考,漆黑墨色已将大汉双眼紧紧包裹,一口浊气突出,竟直接越过老人,向着自己昔日同袍扑去!
另一边,王闻一枪横扫将那紫电击退,慌忙开口“老葛!”却是喊那持刀大汉,这一喊本不打紧,奈何此时那老葛也被诡异黑雾影响,闻听此语,爆喝一声向昔日领队砍去。王闻骂了一句娘,长枪一扫一挑只将老葛拦在丈外,忽得又有一人持刀从左后突袭而至,王闻收枪不及只得矮身躲避,却不成想露出了腰间破绽,那刀锋堪堪划破内甲,在腰间留下了小小一道伤口。
王闻暴怒,大枪抡圆,直直砸在偷袭之人肩上,将后者震飞数米。只是在摸向腰间之时,却是不见血迹,王闻心头一惊,转瞬之间双眼已被诡异黑雾转瞬吞没。
数息之间,在场之人,已是不分敌我,战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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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山山脚,黑雾升腾翻滚犹如烈焰,浓郁至极,一个漆黑的飘忽身影隐匿其中,犹若鬼魅般的身影渐渐凝实,破旧皮袄之下,诡异焰火飘荡不止。“出~出来~出来了。”
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九幽鬼魅,刺人耳膜,在其身侧,一道蛇形黑焰犹如实质,自半空之中缓缓落下,却是凝为走兽之形,开口更是犹如百鬼呜咽嘶鸣:“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