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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母子

最后的鸿蒙生命 寸卦 2960 2024-11-10 22:36

  晌午时分,来福客栈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议论同一件事情。

  “听说了吗?小林县出了一桩命案!”

  “你是说那个什么什么村吧?听说整个村子都被屠了,死了上百号人!”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有高手在村里过招,连山头都给移平了!”

  “唉~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

  “扯蛋!”

  跑腿小二听不下去,摇头低骂了一句。

  不巧被他身旁的一桌食客听到,倒也没恼,而是八卦问道:“怎么?小二哥有情报?说来听听呗。”

  周围人开始起哄,受人瞩目,小二立马嘚瑟起来,却不急着开讲,而是提起手中茶壶往嘴里倾倒,倒了半天也没倒出茶水来,他就保持这个姿势用眼角余光扫着那桌客人。

  食客怎会看不出他的意思,故意晾他一会,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赶紧倒了杯酒递上。

  “小二哥,请!”

  小二这才满意地放下空壶,扶了扶有些酸麻的脖子,接过酒杯滋溜一声嘬个干净,随后把肩头抹布甩到另一边,低头靠在食客耳边喊道:“小林县是出了桩命案,出事的村子叫山井村,坐落在深山老林里,总共不到十户人家,哪里有几百号人去死?”

  见他说得颇为详细,大家不由信了几分。云州多山脉,拥有几百人口的大型村落可不多见,基本都聚集在靠北的平原地区,且个个名头响亮,小林县这种山高地险的穷乡僻壤,可组建不起那么大规模的村庄。

  小二得意洋洋地扫了众食客一眼,见大家都被自己给吸引住了目光,露出满意笑容,继续大声道:“高手嘛确实是有,还不止一两位,却不是闲得蛋疼在村子里无聊打架,而是在追杀!”

  食客眼睛一亮,掏了掏有些耳鸣的耳朵,继续问道:“追杀谁人?”

  周围食客全都投来好奇目光,侧耳倾听。

  “还能是谁?凶手呗。”

  小二白了他一眼,那食客面皮抽了抽,继续追问道:“那凶手是什么人呐?”

  “是,是……是那个谁来着?”小二表情突然纠结,眼白上翻像是记不起来,拙劣的演技让众人心里一阵骂娘。

  又有人递了一杯酒过去,小二笑眯眯地接过,呲溜一声喝下,这才一拍大腿,神秘道:“是邪祟!”

  食客们沉默,随后议论纷纷。

  “邪祟?邪宗的邪祟?”

  “邪宗不是在海州吗?咱们云州怎么会有邪祟?”

  “糊弄人的吧?”

  ……

  那食客自己喝了杯酒,狐疑道:“小二哥这消息靠得住?”

  年轻小二把手中空杯狠狠拍在桌上,吹鼻子瞪眼道:“那能有假?大人物亲口对我说的。”

  “哪位大人物?”有食客追问。

  “就是很牛叉的大爷!穿的锦罗绸缎,一看就不是凡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二仰着脑袋,用鼻孔扫了在座一圈,桀骜不驯的架势,好像他自己就是那位牛叉大爷。

  “你能认识哪位爷?不就是偷听了人家谈话,还亲口对你说,瓜娃子也不害臊。”

  有熟客看不惯他嘚瑟的样子,出言拆台。

  小二顿时面红耳赤,扯下肩头抹布拽在手里争论道:“就是对我说了,他还说村子里的人并未死绝,有人活了下来,好像是对母子。”

  “住口!净特娘瞎说,去把门口要饭的给我打发了。”

  前台掌柜听不下去,猛拍桌子把他喊了回去。

  有心找回场子又怕被扣工钱,小二只好把抹布甩回肩头,丢下一句“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后,灰溜溜地跑开了。

  身后笑骂声不绝。

  门口一看,果然有人在行乞,是个抱着婴孩的女人。

  小二不禁皱眉,驱赶道:“走!走!走!这里没有饭吃,到别处去。”

  女人不吭声,脸上裹着一块脏兮兮的头巾,看不清容貌,趴跪在门口双目无神。怀中婴孩倒是乖巧,不哭不闹,眼睛不小却暗沉浑浊,面黄肌瘦叫人可怜。

  小二狐疑地打量着她们,有些犹豫。

  “让你赶人你拉屎……咳咳~客人还等着上菜呢!”

  掌柜的叫骂声传来,小二扭头应了声,咬咬牙进屋拿过扫帚驱赶,可挥舞半天也没敢真落在这对可怜的母子身上,只是恨恨地把肩上抹布揉成一团砸了过去,恶狠狠道:“快走,不走我放狗了啊。”

  说完就进屋忙活去了。

  女人看了眼地上抹布,突然伸手捡了起来,翻开后露出包在里面的两个大白馒头。

  掌柜抬头看了眼门口,要饭的已然离去,不由冷笑两声,低头继续敲打算盘,啪啪作响。

  日落时分,小镇南边偏远处的一间破旧屋子里,女人抱着怀中婴孩坐在地上,门口趴着一只老到掉毛的黄狗,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只管喘气。

  男婴的肚子咕咕乱叫,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不哭不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手里的馒头。

  女人扯下头巾,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不是特别漂亮,却很耐看。她把馒头捏碎泡在装着水的破碗里,用手指搅匀后喂给孩子喝。婴孩看起来刚满月,胃口却不小,两块馒头都被女人泡水喂给了他,自己一口没吃上。

  舔了舔指头上的残渣,女人费力地抱起孩子,在角落已经长草的破烂草席上躺下,轻轻拍打婴孩后背,很快睡去,传出轻微的鼾声。

  入夜,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饥饿,亦或是两者都有,女人蜷缩着瘦弱的身躯,辗转反侧。门口的老黄狗从睡梦中醒来,晃晃悠悠来到她和婴孩的身边躺下,女人抱着它温暖的身体,很快安稳下来。老黄狗舔了舔婴孩的脸颊,后者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平静地望着它。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女人猛地翻身坐起,眼神惊恐大口喘息,衣襟被汗水打湿,该是做了噩梦。她的脸色苍白,比昨天憔悴了不少。

  一旁,小家伙瞪大眼睛看来,嘴唇罕见地呈现出鲜红之色,不知道昨夜睡了没有。

  门口,老黄狗趴在那里卖力地啃咬着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骨头,看它辛苦的样子,牙口应该不是很好。

  咕咕声再次响起,女人按了按肚皮,却感觉摸到了自己的后背。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

  站起身,女人想要出门找些吃食,刚挺直腰杆,只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

  休息了片刻,女人甩了甩脑袋,缓缓起身走出屋子,来到屋外的溪边蹲下。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她伸出手掌摸向水中倒影,一碰即碎。女人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

  少顷,女人捧水喝了好几口,又洗了把脸,这才站起身。扭头发现婴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旁,正趴在溪边,认真凝视着水中倒影。

  女人笑了笑,笑容温暖,如沐春风。她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在老黄狗踉踉跄跄的陪同下,朝南方深山走去,脚步缓慢却坚定。

  破屋,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从屋内走出,沿着脚印一直来到溪边。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他脸上漆黑的面罩以及一双冷冽的眼睛。人影朝南看了一眼,闪身消失在原地,身后,一道又一道黑影越过破屋,追随而去。

  天气阴沉,空气沉闷燥热,蝉不鸣鸟未叫,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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