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这位坐在办公椅上的中年男人此刻看起来一脸疲惫,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揉捏着太阳穴,似乎想要借此缓解一下头部传来的阵阵隐痛感。正当他准备闭上双眼稍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便被助手的声音打断了。
“林局,又是一起失踪案。”姜程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走进办公室对林元忠说。
“这次是什么情况?”林元忠话语中的疲惫愈发明显。
姜程上前把文件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向林元忠讲起了这次的案子:
失踪者姓杨,43岁,蓝江市本地人,2015年因入室盗窃被判了10年,但是由于在狱中表现好减刑至7年,22年年中刑满释放。出狱后找了很多份工作,都因其有前科所以在工作不久便被辞退。直到22年10月的时候才在城东区找了一份稳定的搬运的工作。失踪当天,也就是昨天,他去过城东的老城区一带,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出租屋的房东发现他一直没交租金而且还联系不到他,立即报警求助。
林元忠轻叹一声,缓缓起身,走到办公室那块陈旧的白板前。他拿起红色马克笔,在那张早已泛黄、褪色严重的蓝江市地图上,大致圈出了失踪地点。地图上,一个个红圈和红叉如一只只面目狰狞的红火蚁,在林元忠的皮肤上爬行撕咬,令他灼痛无比。
“今年是第几起了?”林元忠声音沙哑地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地图。
“林局,已经是第六……六十起了。”姜程低下了头,轻声回答道。
林元忠沉默地看着地图,太阳穴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十几年了啊……”林元忠长叹了一口气,“十几年来毫无线索,毫无进展。”
“需要上报到省厅吗?”姜程小声问道。
林元忠点了点头,但是他知道即使有南省省厅的支援,这一类失踪案,破获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早在2007年,也就是他还在当蓝江市治安巡逻部部长时,当年就发生了失踪案。失踪案发生的首月,省厅立刻成立专案组到蓝江市开展搜查行动,动用警力进行地毯式搜索,几乎将整一个蓝江市翻了个底朝天,但依旧没有得到失踪者的任何线索。而唯一能够肯定的,仅有失踪者身份的特殊性——他们都是社会的“边缘”人,如劳改出狱的人、身无分文的人、罹患重病的人等等。
随着失踪人数的增加,蓝江市政府要求市警局加大治安巡逻的力度,同时公开案件的所有细节信息,呼吁群众也加入到搜索行动中。但案件的各项信息公开后,事情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发展。
“犯过罪的人,不该被原谅”,“挺好的,社会上又少了一只蛀虫”,“这种人真是碍事,消失了最好!”等等尖酸甚至是恶毒的话语纷纷出现在各大网络论坛上,甚至还有所谓的“当事人”出现编造谣言诬陷警方。这股汹涌澎湃的负面舆情如狂潮一般席卷整个蓝江市,给省厅专案组及蓝江市警局的侦破工作带来了严重影响。为了扫除破案障碍,蓝江市政府联合警方在公开场合作了多次的澄清说明,但成效甚微。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令人奇怪的是,在第二个月的月底,这些负面舆论居然一夜之间大幅度减少,网络上陆续出现的“人孰能无过,应该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即使身有缺陷,但他们热爱生活”等积极温暖的话语很快占据了人们的视线,舆论渐渐倾斜,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一样。
之后的许多年,失踪案的热度已经降低了许多,大多数人更愿意把案件形容成所谓的都市传说,好像这与他们无关一样。尽管如此,蓝江市警察局的办案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少,晋升为副局长的林元忠更是为此殚精竭虑,一查就是十几年。直到近几年他晋升为了局长,可案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林局?”姜程看林元忠好像怔住了一样,轻叫了一声,“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林元忠的思绪被助手的声音拉了回来,他转过身去接住文件,缓缓走到座位上坐下,认真过了一遍文件,拿出签字笔在文件上签字,然后递给了姜程。
随着“轰隆——”一声,今年的第一个雷响起了。
“闪电还能刹那间捕捉到,但是这雷……”林元忠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雷可没有踪影啊。”
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阴沉压抑,闪电如水蛇般在云层间穿梭游走,划出了道道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这天空撕裂。
“但相同的是,免不了一场暴雨了。”姜程看着窗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