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的破事多。

　　刘光齐上学时谈了个对象，本来说好劳动节结婚，可因为婚房一直没有谈妥。

　　刘海中开始提出的方案是，两间房都隔成两间，老夫妻俩这边一间卧室，一间做客厅。另一间屋子，刘光齐夫妻俩住里间，光天、光福两兄弟在外间。

　　对于这个方案，刘光齐坚决反对，让自己媳妇每天出入弟弟的房间，太不方便；二来他知道两个弟弟的操行，他们夫妻办事时，两个不学好的肯定听壁脚。

　　刘海中咬咬牙，准备多花几百块钱，跟韩守业学，把房子隔成两层。

　　这方案刘光齐是认可的，奈何他对象不愿意。光齐媳妇嫌刘海中粗俗，动不动就打骂孩子。刘光天色迷迷的，眼睛净往自己身上敏感的地方招呼，她想搬出去租房单住。

　　刘光齐是刘海中的心尖儿，怎舍得自己的好大儿离开自己。就这样，这事就僵持住了，一拖就几个月。最后还是父母让步，刘海中同意儿子在外租房，但婚礼必须在大杂院里办。

　　折腾了几个月，婚期终于定下来了。刘海中怕领导节假日忙，把婚礼定在九月份最后一个礼拜天。

　　刘海中办事历来大气，这又是老刘家头桩大事，刘海中很慎重，提前一个礼拜便让傻柱把菜单开出来，刘海中起五更爬半夜，在黑市上踅摸了好几天，算是把食材凑齐了。

　　刘海中也讲规矩，提前一个礼拜，他便带着刘光齐，挨家挨户，拜访将大杂院所有住房。厂里的领导不仅自己去邀约，又拜托车间主任在正日这天帮他提醒一下厂里的领导。

　　政府提倡婚事简办，有的小夫妻把铺盖卷到一块，撒把糖就算结婚了，困难时期像刘海中这样大操大办的真的很少。

　　为了大儿子的婚事，刘海中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千元，给小两口租新房，找木匠做了大木床、大木桌、大衣柜。

　　礼拜天婚礼如期举行，后院里从东到西一溜四桌依次排开，只等新郎接回新娘就开席。

　　十一点半钟，新郎和新娘在前，两个伴郎、两个伴娘在后，男的穿着蓝色的干部服、女的身着白色连衣裙，推着崭新的自行车，绕过傻柱家西山墙，来到后院。

　　刘光天、刘光福早就严阵以待，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后院里硝烟弥漫。

　　烟尘散尽，婚宴正式开始，易中海开始支客。

　　厂领导脱离群众被安排到堂屋里，伴郎伴娘，跟徐立春、阎解成、贾东旭一起，被安排到最东边一桌，许大茂作为刘光齐最好的朋友，坐在主陪的席位，徐立春坐副陪的位置，贾东旭、阎解成坐在对面主宾的位置。伴郎和伴娘男人英俊、女的漂亮，他们男女搭配，分坐东西，明显是两对情侣，许大茂和阎解成好是羡慕嫉妒。

　　许大茂掏出一包香山，打了一圈，六个男的，只有徐立春不抽烟。

　　一番寒暄过后，许大茂发现，自己这边四个人身份地位完全处于劣势。西边的伴娘叫庞敏，在王府井百货商店做营业员，他的对象叫李学华，直接分到纺织厂技术科。东边的伴娘叫张文娟，是个小学教师，对象叫祁远，在宣武区椿树人民公社做办事员。

　　可能是为了挽尊，许大茂向四个客人着重介绍了徐立春，把作家、音乐家的头衔戴到徐立春头上。

　　长得好，还有才华，简直让人没有活足路。祁远很后悔，刚才为了避着阎解成，让对象坐在了徐立春旁边。张文娟是个文青，一脸崇拜地望着徐立春，羞答答的请教问题。

　　很快刘光天端着托盘过来，把中个凉菜放在桌上。许大茂赶紧给大伙斟酒，给两个女士各开了一瓶北冰洋。

　　这时，棒梗喘着粗气赶了过来，清秀的小脸上有两块红色的瘢痕。刚才忙着找“子弹”，他趴在地上踅摸了好半天，汗手洇湿了小鞭的红衣，又把脸弄脏了。

　　知道儿子喜欢吃油渣，近水楼台先得月，贾东旭端起盘子，往儿子搪瓷碗里拨了一些，然后站起身，又往搪瓷碗里倒了些花生米。棒梗吧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

　　贾东旭带着儿子赴席，心思不在酒上，阎解成和徐立春兴致也不高，许大茂端起酒杯敬了圈以后，见大家兴致不高，也埋下头吃菜。

　　汪豆腐、粉条烧肉末，连续两个热菜以后，第三个菜是主菜萝卜红烧肉。

　　今年京城闹肉荒，半年未见肉星子了，大家馋坏了。越是大菜，大家越是矜持，最后还是贾东旭先动筷子，他给棒梗搛了一块五花肉。红烧肉只有薄薄的一层，大家一人一块，下面的萝卜便现出来。盘子里最后两块肉，大家都不好意思伸筷子。

　　棒梗咬着筷头，眼巴巴的看着，暗暗计算距离。他悄悄向南移了一步，踮起脚伸出手。“叮”的一声，筷子打在盘子边沿，还差一点，棒梗心中一喜，索性又向南挪了一步，身体挤进庞敏怀里，庞敏嫌弃地让开身子。

　　棒梗筷子如闪电，他先把第一块肉塞到嘴里，又夹起第二块肉。李文华抓起筷子，“叭”的一声，敲在棒梗的手背上。

　　棒梗感到手背一痛，肉掉在桌上，他“哇”的一声哭了。

　　“哎呀，李技术员，您跟孩子计较就没意思了。”许大茂说道。

　　“这孩子上小学了吧，咋一点规矩都没有？”张文娟指着棒梗，蹙眉说道：“你们看看，他都挤到庞敏怀里了。”

　　“还不死过来！”贾东旭揪住耳朵，把孩子拉到自己身边，呵斥道：“再嚎丧就死家去！”

　　这边的吵闹声惊动了所有人，大家停下筷子往这边看。

　　“每次都闹妖蛾子，棒梗太不上规矩了。”

　　“跟着他奶奶，孩子能学好才怪。”

　　“棒梗九岁了吧，咋还不上学？”

　　大喜之日，鬼哭狼嚎的，刘海中气得直喘粗气，想起春节受的憋屈，他挠起袖子，往这边冲来，就像是发怒的狗熊。

　　易中海赶紧拉住他，劝说道：“老刘，大喜的日子，消消气。”他转头喊道：“光天、光福，拉住你爹。”

　　“贾哥，棒梗这样……要不你把棒梗抱回家吧。”阎解成说道。

　　贾东旭抱起孩子回了家，徐立春端起酒杯劝祁远和李文华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