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萍的到访，让谭瑞芳有点动心。

　　陶萍长得不错，许有德身材高挑，两人的孩子相貌想来不差。可许大茂的学历和工作不是特别好，只能算差强人意。

　　“天成，这个许大茂咋样？”

　　“不咋样，”娄天城没好气地说道：“晓娥嫁给谁都行，就这个许大茂不行。”

　　“为啥？”

　　“还为啥，老子心里膈应，”娄天茂沮丧地说道：“妈的，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让宝贝女儿嫁给下人的儿子，这颗黄莲太苦涩了，娄天成咽不下。

　　可一个月过去，媒人介绍的男孩相比许大茂差多了，谭瑞芳决定实地考察一下，如果许大茂长得好，自己就找陶萍要张相片，让女儿自己做决定。

　　吃过午饭，徐立春拐到供销社，买了些布料。远远的看到巷口停着一辆华沙M20，徐立春擦着车头拐弯，越过一男一女，在院门口下车。

　　徐立春提起大杠，正准备拾级而上。

　　这时，左边有个女人问道：“同志，请问南锣鼓巷95号在哪？”

　　“同志，这就是。”徐立春调过头，笑着说道。

　　呦，这小伙子咋长的？怎么这么帅？看年龄好像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跟我家晓娥年龄相仿。

　　徐立春站在门洞里，静静地等待问路的女子跟上来。问路的女人穿着黑灰色毛呢大衣，围着灰色围巾，神态雍容大方，看上只有三十来岁，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她怎么看着眼熟啊？现在，拥有私家车的实在太少了，徐立春知道这个女人是娄天成的妻子，娄晓娥很快就要嫁给许大茂了。

　　后面跟着的应该是她家的司机。

　　“小伙子，许有德家住哪？”

　　“同志，我跟许伯是邻居，我带您过去。”

　　走到许大茂家门口，徐立春帮谭瑞芳撩起门帘。

　　谭瑞芳敲门，许有德问道：“谁呀？”

　　“许大爷，是我，徐立春，有人找您。”

　　许有德打开门，看到谭瑞芳站在自家门口，一时手足无措。陶萍挤开他，恭请太太进门，司机把礼品递给许有德。

　　这时，许有德也恍过神来，他屁颠屁颠地接过礼品，将谭瑞芳让到尊位。陶萍惯会服侍人，谭瑞芳刚坐定，她便奉上了茶。

　　一番寒暄过后，谭瑞芳说道：“这地儿还真难摸，街上人少，找个问路的都难。”谭瑞芳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幸亏遇见你家邻居。”

　　“太太，那是徐立春，跟我家大茂处得不错。”见谭瑞芳听得认真，陶萍继续说道：“立春这孩子也是苦命，他娘生他小妹妹的时候难产死了，前年他爹又死了。车间线路老化引起的大火，把人活活烧死了，浑身烧得乌黑，一米八的大高个缩得像……”

　　“哎呀，陶婶你快别说了，怪瘆人的。”

　　“立春负责任，父亲出事后，就辍学照顾三个妹妹，偏偏大伙还在背后说他坏话，胡乱编排他，说他命硬，是扫帚星，克父克母。”

　　“他妈明明难产死的，咋怪到他的头上？真要说克母也应该是他妹妹呀。”

　　“这倒也是啊，还是太太高明。”陶萍拍了个马屁，接着说道：“这也怪不得大伙，都怪算命的先生胡说。”

　　谭瑞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笑着说道：“早就想过来拜访你们，可天城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时间。今儿索性不等他，我自己过来了，请你们不要见怪。”

　　许有德谦恭地说道：“太太，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是我们全家的荣幸。”

　　“老许，今儿不是礼拜天吗？咋没有看到你家公子。”

　　“大茂喜欢结交朋友，吃过饭就出去了。”

　　谭瑞芳有点失望，她站起身四处打量，问道：“陶婶，你这屋子是五架梁吧？”

　　“是的，太太，”陶萍笑着说道：“这房子开始还是先生帮忙赁的，住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最后咬咬牙就买下来了。这是后院的西厢房，一共两间，每间二十多个平方，一家三口勉强够住了。”

　　谭瑞芳走到八仙桌前，指着南墙上的镜框，最中间的赋彩照，笑着说道：“陶婶，这个小伙子就是你家公子吧？”

　　这是张二寸半身像，许大茂身穿白衬衫，鼻梁高挺，肤白唇红，笑眯眯的，十分阳光。现在，许大茂还没有留小胡子，没有中年人的油腻，如果眼睛能大一点、脸能短一点的话，就快赶上徐立春了。

　　“太太，这就是我家大茂，”说起儿子，陶萍满脸笑容：“这孩子长得好，工作又不错，偏要找个读书识字的姑娘，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把我跟老许愁坏了。”

　　“唉”，谭瑞芳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我家晓娥也一样，这孩子从小就爱干净，很多男孩子……”

　　“太太，晓娥究竟想找什么样的男孩子，您说给我听听，我帮您留意。”

　　“首先得成分好，贫雇农，工人都行。男孩子嘛个子要高一点，工作要好一点，长得清爽一点，有文化、不邋遢……”谭瑞芳掰着指头说了一大堆，最后很是困惑地问道：“陶婶，这条件也不高啊？咋就遇不到合适的呢？”

　　要在解放前，对娄晓娥来说，按条件就是下嫁。哪怕五年前，这条件也不高。可时移镜迁，现在符合条件的男孩大都不愿意娶资本家的女儿了。

　　可陶萍和许有德愿意，这些条件简直是为许大茂量身定做的，许大茂每条都符合。

　　“太太，这条件一点都不高，不瞒您说，就我们大院，就有几个符合您的条件。”

　　“是吗？”谭瑞芳喜出望外，她急切地说道：“陶婶，你详细说说都有谁？”

　　陶萍蹙眉说道：“那个徐立春可以算一个，他爹是烈士，成分没话说，明年一毕业，他就可以接班到车间做钳工。”陶萍有点口干，她抿了下嘴，继续说道：“可他才十九岁，岁数比晓娥小，家里房子跟我家差不多大，还有三个妹妹要照顾……”

　　自家姑娘哪会照顾人？听到有三妹妹要照顾，谭瑞芳便觉得不合适。这孩子还命硬，父母都克死了，这个男孩肯定不合适。

　　“陶婶，这个不谈，你接着介绍其他人。”

　　“太太，这里面要说最合适的，要数我家大茂，不管是成分，还是年龄、长相、工作……哪一条都符合。”陶萍转头对丈夫说道：“老许，你到办公桌抽屉里，拿一张照片给太太。”陶萍满脸巴结地说道：“太太，您把大茂的照片带给晓娥，她如果没有意见，能不能让两个孩子见一面？”

　　“我们知根知底，我自然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