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下午，徐立春根据唐荣明提供的地址，来到帽儿胡同。

　　雷三祖辈主持皇家建筑设计，作为样式雷的传人，手艺很不错，在附近有点名气，韩守业到帽儿胡同轻易就打听到他家的住址。

　　雷三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可能里面住的手艺人比较多，整个院子比起南锣鼓巷95号，更破旧杂乱，院里堆着乱七八糟工具和回收的旧的建材、门窗。

　　一个大妈热心地把韩守业带到中院，直接走到西厢房前，一边敲门一边嚷嚷道：“三儿，三儿挨家吗？”

　　“是牛婶吗？您找我有事？”

　　“我找你有球事，是人家找你修房。”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张堆满笑容的老脸出现在门口。

　　雷三点头哈腰地说道：“哎哟，同志，是您找我？快请进，快请进。”

　　雷三把徐立春让到八仙桌边的官帽椅上，然后走到门口对牛婶说道：“牛婶，今儿谢谢您了，晚上让牛叔过来喝两盅。”

　　雷三这间屋也二十多平，跟徐立春的房间差不多大小，隔了两层，上面小阁楼可能是卧室，下面是客厅，家里没有看到厨具，估计隔壁还有一间厨房。家里归置得十分整齐干净，装修的工艺很不错，有点样板房的意思。

　　雷三的手艺看来很不错，唐荣明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打发走牛婶，雷三坐到八仙桌旁的长凳上，他笑着问道：“同志……”

　　“雷师傅，我姓徐，住南锣鼓巷95号，派出所唐所长是我姐夫，我有点装修的活计找您帮忙。”

　　“哦——我想起来了，这事唐所长关照过，这个徐同志，有事您尽管吩咐。”

　　“雷师傅，我家有两间房，一共四十多个平方，家里妹妹岁数大了，不怎么住得开，我想像您这样，也把房子隔成两层。”

　　“这没问题，您放心，我做的活计保您满意。”

　　“雷师傅，实话实说，我也不认识其它手艺人，这活可以让您做，但丑话说在前头，活计不让我满意，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不能，咱好歹也是样式雷的传人，不能丢了祖宗的脸面。”

　　这时屋里一暗，一个四十来岁的家庭妇女捧着茶杯走了进来，她笑着说道：“同志，您喝茶。”

　　“徐同志，这是我媳妇，孙春梅。”

　　“孙大姐，您也甭同志同志的，听着怪生分的，你和雷师傅干脆叫我小徐吧。”

　　“你这么说，大姐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孙春梅长得跟雷三很相配，性情十分的爽朗：“小徐啊，不是大姐吹牛，我家老雷别的不行，这砌墙盖屋的手艺，四九城可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

　　“老娘们家家的，瞎吹啥。”雷三沉着脸，很没底气地呲了老婆一句。

　　有人在家，他媳妇给他面子、不跟他计较，她笑着对徐立春说道：“小徐，天不早了，你和老雷谈事，我上前街买点卤菜，今晚你就跟这吃点。”

　　“大姐，晚上我还有事，今儿您甭跟我客气，以后我们常来常往。”韩守业谢绝了孙春梅的邀请，转头对雷三说道：“雷师傅，明天早上你到南锣鼓巷95号院，去我家看看，我给你说下我的要求，你给我出个草图，再核算一下需要多少工、多少料，如果没别的问题，尽快开工。”

　　第二天，刚过八点钟，阎埠贵领着雷三过来了。

　　“立春，这位师傅找你。”

　　“呦，雷师傅，您吃过早饭没有？”

　　“徐同志，我吃过了。”

　　“阎老师，还麻烦您跑一趟。来，您抽支烟。”徐立春又转向雷三：“雷师傅，给。”

　　“那个立春，你忙，我先回去了。”

　　“好的，阎老师，谢谢您内。”

　　对于阎埠贵的示好，徐立春真无福消受，阎老抠是无利不起早，他指不定算计什么呢？

　　“雷师傅，您请坐。”徐立春把雷三让到客位，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继续说道：“这两间房子大小相差不大，这一间把炕拆了，外边一半做餐厅，里边一半做厨房和卫生间，你得想办法把自来水引进来，卫生间用蹲便器，浴室装个浴缸……”

　　“徐同志，您这又是卫生间、又是浴缸的，还要隔二层，您究竟想花多少钱？唐所长只说您想把窗户换成玻璃……”

　　“雷师傅，钱不是问题，您别管我姐夫怎么关照的，我只问您，这活计您能不能接？”

　　“我当然没有问题，这点活计不在话下。”

　　“那就好，我们继续说。雷师傅，在厨房和卫生间的上面，隔个二层当卧室，隔层你打得结实点，我想在上边盘个火炕。里边一间你给我也隔两层，上边两个房间，下边一个房间，一个书房。”

　　雷三原以为是个修理门窗的活计，因此并不怎么上心，现在听下来这是个装修的大活，他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雷师傅，水电、木材，所有装修材料我们要用顶好的，您不能用院子里回收的东西糊弄我，油漆要用生漆。您是行家，取暖、采光、通风、隔音你都给我拿出最好的方案。”

　　“行，马上我先丈量一下，画出草图后，我们再商量。”

　　雷三出门，拿起挂在自行车大杠的木制工具箱，一边测量，一边画图标注。

　　徐立春跟在雷三身边，实地补充：韩守业对雷三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把房子加固，虽说七六年的地震对京城影响不大，但韩守业还是未雨绸缪，宁愿多花点钱，可不敢拿家人的生命当儿戏。

　　韩守业提出的第二要求就是要隔音，这院子里简直没有秘密，隔音差的房子，晚上夫妻办事别人都听到。而韩守业穿越后六识敏锐，这些声响想不听都不成。

　　二十分钟后，雷三测量完毕，徐立春家室内草图出现在他的本子上。

　　两人重回原位，雷三将他的设想介绍给徐立春听。到底是专业人士，考虑问题比徐立春周到多了，徐立春索性做起了甩手掌柜。

　　有本事的人都有点脾气，雷三得罪了人，没有被政府的装修队伍收编，靠老主顾帮衬，自己再接点私活维持生计，这个月还没开张，手下的兄弟都闹着要散伙了，今天他本以为是个整修的小活，不想却来了个大单，这单成了，他至少赚100块。

　　单子大，雷三不免有点患得患失，害怕小年轻嘴里跑火车。

　　“徐同志，您交个实底，究竟准备花多少钱？”

　　“雷师傅，我就一外行，您没预算我咋知道要花几个钱？”

　　“徐同志，您这又是卫生间，又是壁炉的，又是隔断的，又要材料好，低于700块可拿不下来。”

　　“行，您就按700块算，明天你拿出图纸，没有问题的话，我先预付一半工程款给您。”

　　“那个徐同志，还有个情况，您这工程不小，用到的材料种类也多，大多数我能给您搞到平价的，可有些紧俏物资要到黑市上买，这些开支得另算。”

　　“雷师傅，你说的紧俏物资究竟是什么？您开个单子给我。”

　　“主要是玻璃难买。”

　　“玻璃不是问题，我明天就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