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钟，徐立春回大杂院，长筒雨靴踩在地上，“啪啪”作响。

　　天太冷，院子里没人，连阎埠贵都没遇着，今儿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徐立春一边走，一边寻思。

　　阎埠贵上茅房回家，看到徐立春上台阶，自行车后座边挂着蒲包，他赶紧加快步伐，小短腿如同装上了风火轮，紧赶慢赶，徐立春进二道垂花门的时候，他转弯跑进第一道垂花门。

　　“立春，你这是干啥了？”

　　徐立春停下车，转头答道：“阎老师，我早上下乡了捉了点鱼。”

　　“这天寒地冻的，立春，好本事啊！”

　　“阎老师，我这算啥本事啊？这大冷天手在冰水里，都冻麻木了，您瞅瞅，我这手都皴了，可为了家里过个好年，我们做家长的不都得多受点罪？”

　　这话说到阎埠贵心坎里去了，他的工资不高，阎解放工作前，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人养活，他想尽了办法。零下十几度，破冰钓鱼；凌晨三四点钟，去黑市倒卖票据；每一分钱恨不得劈成两半花。如果家里宽裕，他也不想斤斤计较、抠抠搜搜的，每个月每一天每一顿吃什么？用多少粮多少油，都算得死死的，因为今天多吃一点，明天兴许就饿肚子，自己好歹是读书人，实在拉不下面子，跟人借钱借粮。

　　这立春比解成还小两岁，跟解放同龄，可看看人家。阎埠贵决定待会回家，给四个孩子好好上一课。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从徐立春这得些好处？

　　“立春，你这两个蒲包里都是鱼啊？”

　　“诶，杂七杂八的都是鱼，这绑得好好的暂时不好拿，待会我让立秋给您送两条。”

　　“立春，你忒客气了，老师谢谢你啊！”

　　听到敲门声，健秋赶紧打开门。

　　“哥，我就知道是你。”

　　“丫头，你让开，哥身上脏。”

　　“哥，你又去捉鱼了？”

　　“是呀，我去捉鱼给我家的小馋猫吃呀。”

　　这时，其他几个女孩也走出书房，来到客厅里。

　　徐立春把鱼儿分门别类，倒进容器里，然后脱下外衣。

　　“立夏，替哥把衣服挂好，把换洗衣服拿过来。”转头又吩咐道：“立秋，挑一大一小两条鲫鱼送给阎老师：雨水，你回去请你傻哥过来，我有事麻烦他。”

　　早上摸鱼的时候没感觉，左手食指划破了都不知道，现在开水一汤还蛮痛的。

　　徐立春穿好衣服，来到书房。

　　刚才家里闹囔囔的，把小当吵醒了，秦淮茹给孩子换好尿布，正准备给孩子喂奶，看到徐立春过来，起身对徐立春甜甜一笑，然后进了房间。

　　徐立春把手伸到立夏面前，笑着说道：“徐医生，手破了，麻烦给我包扎一下。”

　　徐立夏赶忙放下手上的活计，仔细察看伤情。

　　“哥，你咋这么不小心？咋划这么长的口子？什么时候划的？”

　　徐立夏眼圈发红，另外几个丫头都围了过来。

　　“立夏，要把哥哥当作一般患者，情绪要稳定。”

　　“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就早上摸鱼的时候，玻璃划的，当时手冻麻木，都没感觉。”

　　这时，健秋走过来，钻到哥哥怀里，捧着哥哥的手，小声问道：“哥，你痛么？”

　　“刚才疼过了，这会不疼了。”

　　这时，立夏进房间，拿来医疗用品，先用酒精消毒，然后帮徐立春涂上碘酒，裹上纱布。

　　秦淮茹听说徐立春受伤了，也很担心，她放下孩子，站在房门口往这边张望。

　　徐家气温高，今儿小媳妇穿了件碎花夹袄，胸脯鼓鼓的。

　　徐立春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徐立春左眼眨了一下，目光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掠过，眼神有如实质。

　　秦淮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这混球，人家来了两天，他连个招呼都不打。

　　“嫂子，把小当抱过来，让我看看。”

　　小丫头坐在哥哥怀里，徐立春无法起身，秦淮茹微微蹲下身子，将女儿递给徐立春。

　　担心徐立春不会抱孩子，秦淮茹叮嘱道：“立春，你托住小当的头……”

　　“我知道，是不是这样。”

　　徐立春左手托着小当的颈部，右手擦着秦淮茹的胸脯，托住小当的屁股。

　　这混球分明在吃她豆腐，秦淮茹狠狠剜了他一眼。

　　徐立春浑然不觉，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子，这丫头长得不错，是个美人胚子，就是有点营养不良。这孩子也是苦命，遇着荒年，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只有一点长。这会长开了，也好看了。”

　　“哥，小宝宝整天睡觉，都不陪我玩儿。”

　　“丫头，宝宝还小，每天要睡二十多个小时，慢慢的长大了，睡觉的时间会越来越短，以后就有时间陪你玩了。”

　　这混球说得头头是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多少孩子呢？

　　前世，徐立春一边做群演，一边做苦力，在火车站遇到后来的妻子，妻子是知青，为了回城，跟丈夫离了婚，牵着三岁的大儿子，抱着刚出生五个月的小儿子，十分狼狈。妻子身体不好，养子结婚后，孙子孙女都是徐立春帮着带大的。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立夏打开门，立秋和何家兄妹走了进来。

　　傻柱大大咧咧地说道：“立春，找我啥事儿？”

　　看到秦淮茹，傻柱眼睛一亮，他搭讪道：“呦，东旭嫂子也在啊？”

　　“柱子哥，厨房里有草鱼、五花肉、还有肚肺、大肠，你帮我做点鱼圆、再做点肉圆，晚上我同学到我家吃饭，我手伤了，麻烦你帮我做桌菜。”

　　快到中午了，傻柱又赖在书房里，两只贼眼紧盯着自己，秦淮茹觉得不自在，她从徐立春手上接过孩子，轻声说道：“立春，我先回去了，你家下午有客，我明儿早上再过来。”

　　“嫂子，在这吃饭吧。”

　　“不啦，我回去了。”

　　“那你等一下，”徐立春转头吩咐道：“立秋，你到厨房拿两条鱼，再拾两块猪血……”

　　“立春，我不要。”

　　“我自个摸的，你就甭推辞了。立秋，嫂子要抱孩子，你把东西一脚送到她家。”

　　父母下部队慰问，周南负责带堂妹，周晓北在家待着无聊，听说晚上要来徐家做客，吃过午饭就催着周南出发了。

　　女孩似乎更容易快速的融入新的圈子，和别人建立良好的关系。

　　算上这次，周南第三次到徐家，跟立夏她们处得像朋友。周晓北与健秋才第二次见面，两个小丫头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女孩们玩在一处，无人理会徐立春，他正好躲到楼上补觉。

　　小丫头领着周晓北上楼，两人坐在罗汉床上，讲黑猫警长给周晓北听。小丫头记性好，故事讲得有声有色，周晓北聚精会神。

　　讲了将近两个小时，小丫头口干舌燥，想让哥哥接力。

　　小丫头捏住哥哥鼻子，娇声喊道：“哥，你起来，给我们讲童话故事。”

　　“丫头，你讲得不蛮好的吗？继续啊。”

　　“哥，人家口干。”

　　“口干喝水啊，丫头，也不知道给朋友倒茶，有你这么招待朋友的吗？”

　　“立春哥，我们的茶杯在书房哩。”周晓北说道。

　　“健秋、晓北，哥哥给你们表演魔术好不好？”

　　“好好好，太好啦！哥哥，我要你变糖球。”

　　“你啊，就是个小馋猫。”

　　“哥——”

　　“行行行，哥给你们变糖球。你们等一下，我把外套穿好。”

　　徐立春好一阵卖弄，给两个小丫头变糖球，还变出漂亮的羽毛。

　　“立春哥哥，真了不起！”周晓北佩服极了。

　　徐健秋骄傲极了，波斯献宝的，非逼着哥哥唱儿歌，徐立春唱了《啊哈，黑猫警长》。

　　两个丫头对《黑猫警长》意犹未尽，觉得这歌好听极了。于是徐立春便教两人演唱这首歌，周晓北的母亲在部队就从事宣传工作，周晓北从小参加专业的声乐培训，歌唱得比健秋好，《啊哈，黑猫警长》演绎得十分动听。

　　五点不到朋友便聚齐了，那便开席吧。

　　周晓北跟妹妹们一起，在书房吃饭。客厅这桌，李凯华四面树敌，酒桌上战火纷飞。周南、赵小蕙不耐烦跟酒鬼一桌，后来也跑书房去了。

　　元旦过后，徐立春到黑市转了几次，踅摸到不少好食材，今天真称得上水陆毕陈，山珍野味俱全，再有傻柱手艺加成，这桌酒席放在任何大饭店都不寒碜。

　　大家很高兴，李凯华却有点意犹未尽，他跟傻柱激战方酣，赵小蕙跑过来，把他酒杯夺走了，这小子将来指定妻管严。

　　不过，这样最好，大家都喝了七成账，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