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徐立春和顾婶交易后，又到鬼市上转了一圈，买了点饲料，在外边吃了早点，然后便回了大杂院。

　　在大院门口遇见阎埠贵，阎埠贵好像也刚从外面回家。

　　“阎老师，您早。”徐立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立春啊，这大清早的你又去哪了？”

　　“这不中秋节吗？我寻思着去市场买只鸡，炖个汤给妹妹补补，那知道市场上没有卖鸡的，不过今儿运气还不错，正好有老乡卖鸭子，我便买了一只。”

　　阎埠贵伸长脖子向篮子里张望：“呦，立春，你这鸭子够肥的啊，我估计有五斤重。”

　　徐立春索性把车子打好，大大方方让他看。

　　他笑着说道：“阎老师，您瞅瞅，这可是正宗的麻鸭。‘十年老鸭赛人参’，老乡说他这只鸭子，平时喂的都是鱼虾螺丝之类的活物，他养了三年，炖汤最是滋补。这老乡还真讲究，还送我一支莲藕，几个鸡头莲子。这鸡头鸭脚，都是好东西，鸡头学名芡实，鸡头炖老鸭，汤鲜肉美，益脾养胃，营养丰富……”

　　徐立春说的话让阎埠贵喉结耸动，直流口水。他看到篮子里除了鸭子、莲藕、鸡头，还有好几只莲蓬。

　　“立春，阎老师最近经常失眠，你这莲蓬能不能送一支给我？”

　　“呶，阎老师，一毛钱一枝，您随便挑吧。”

　　听说一枝要一毛钱，阎埠贵顿时不乐意了。

　　“立春……”

　　“阎老师，一毛钱一枝是老乡卖给我的价格，您是我老师，我咋好意思跟您要钱？”

　　听到这话，阎埠贵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摸着后脑勺，踌躇了好一会，也没有伸手。

　　徐立春催促道：“阎老师，您随便挑。”

　　阎埠贵虽爱占便宜，但也爱惜羽毛，他随便拿了一枝。

　　阎埠贵回到家，掰开莲蓬，取出莲子，然后把一家老小招集起来。

　　钱见娟垫话：“阎老师，快点的吧。”

　　在四个孩子热切的目光中，阎埠贵说道：“这里一共有二十颗莲子，你们兄妹四个每人三粒，我们老两口每人四粒，大家剥莲子的时候，小心一点，把莲子心放到空碗里。”

　　分配食物是大事，阎埠贵从来不假手他人。

　　临到阎解放的时候，阎埠贵想到儿子的癖好，沉声问道：“解放，你洗手没有？”

　　阎解放脸憋得通红，亢声说道：“才涮牙洗脸，不信你问娘。”

　　钱见娟催促道：“解旷、解娣上学快迟到了，你快分吧。”

　　分好莲子，一家老小低下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老鼠吃食。

　　二十个暗绿色的莲子心，盛在碗底，只有一小撮，阎埠贵却宝贝得很，他把碗放在卧室的窗台上，用筛子罩住。

　　“阎老师，这东西苦唧唧的，能干嘛？”

　　“这东西泡茶喝，可以清心安神，治疗失眠遗精，解放……”涉及儿子的隐私，即便是妻子，阎埠贵也不想多说。

　　可钱见娟是孩子的母亲，儿子的衣服那件不是她，她比阎埠贵还了解儿子。

　　钱见娟坐在床边，叹息道：“阎老师，解放的工作咋办啊？”

　　“今年，中央作出指示，停止招收新职工和固定临时工，我能咋办？”

　　“哎”，钱见娟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解成都二十二了，对象还没着落，解放也十八了，工作还没眉目……”

　　阎埠贵越听越烦躁，他气急败坏地说道：“一个个都不争气，人家徐立春跟解放同龄，自己成绩好，还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儿子向来是自己的好，钱见娟辩解道：“小立春也就见光死鬼老子给他留的底子厚，差不多的人家早就被他祸祸完了。地瓜1斤2分5，一毛钱5斤地瓜，这个莲蓬不当饱不熬饥，徐立春还真是败家子。”钱见娟说道。

　　“败家咋了？人家光抚恤金一月就30多，都快赶上我工资了，加上徐立春的稿费，人家不缺钱。”

　　“这个扫帚星，咋就转运了？”钱见娟嘀咕道。

　　上午十点，徐立春锅里炖着汤，自己却躲在空间捕鱼，阎埠贵又找来了。

　　阎埠贵站在门口高声叫道：“立春，立春在家吗？”

　　徐立春打开门，问道：“阎老师，我在家。”

　　“立春，你刚才在哪呀？”阎埠贵满脸狐疑。

　　“我站在墙角，您看不到我正常，”徐立春很敷衍地解释了一句，转而问道：“阎老师，您找我有事？”

　　“邮递员小李又来了，让你赶紧到门口签字。”

　　徐立春随阎埠贵来到大门口，一番操作过后，小李递给徐立春一张汇款单、一个牛皮纸包装袋。

　　“立春，你这是……”

　　徐立春撕开包装袋的封口，抽出一张获奖证书和一本《得奖广播歌曲集》。

　　“立春，你这是啥奖？”

　　“哦，是国庆歌曲征集，我有一首歌获得一等奖。”

　　“一等奖？奖金有多少？”钱见娟问道。

　　“钱倒不是很多，就一百块钱。”

　　“一百块还不多，差不多顶阎老师三月的工资了。”钱见娟插嘴道。

　　“立春，你不是写儿歌的吗？国庆又不是六一，儿歌还能获奖？”

　　“阎老师，这回我创作的可不是儿歌。”

　　“立春，你不忙走啊，告诉老师究竟是什么歌？”

　　徐立春打开《歌曲集》，指给他看：“呶，阎老师，就这首《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这首歌被国庆晚会征用了，不久以后，您就能在广播里听到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哪个月广播里不播我的歌曲？”

　　这倒也是，可就是太气人了。

　　“阎老师，我先回去了，炉子上还炖着鸭呢。”

　　“这小子整天胡吃海塞，也不怕撑死。”

　　“老婆子，你以后少在背后议论徐立春，对他客气一点，这小子啊算是成气候了。”

　　俗话说“穷冈丧、富烧香”，生活困难的时候，仪式性的活动就少了，过节的气氛也变得淡薄了，中秋节也就成了平常的一天，整个大杂院，没有一丝过节的样子。

　　徐立春倒有模有样地，准备了不少东西，可团圆的日子，家里却少了一个人，节日的氛围便消散。

　　吃过晚饭，徐立春将小圆桌搬到院子里，在上面放上月饼、莲藕、鸡头、菱角、芋头、柿子、苹果，两个妹妹对着月儿，合什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