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并没有听田守义提起过这位诗歌部的好友编辑，但是现在看着他们的模样大体上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比较好的。

　　因为如果说关系不好的话，大概率现在已经打起来了，而不是在这里一直在疯狂的打嘴炮，以至于过来倒水的行政小姐站在门口呆如木鸡。

　　不过陈清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来文化人急眼了也是会爆粗口的。

　　大概是骂累了，又或者是觉得这样说下去并没有直接的效果了，田守义和应春木选择了休战，但是彼此双方的脸色都显得不是很好。

　　应老师依旧在坚持着他的观点，他很反对田守义束缚着陈清在诗歌方面的才华。

　　但是田守义也很疑惑，又是如何从一首只有四行字的诗当中看出陈清有才华的。

　　对此应春木只回复了一句话：“我相信我的直觉。”

　　田守义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继续和应耿直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他调整一下自己的座位，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摊开摆在陈清的面前。

　　“你的书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但是我完全相信你的水平。”老田从纸张当中掏出了一张合同，指出了几个需要签字的地方：“我的想法是先把这本书的合同签约一下。”

　　“这件事情原本是负责签约的行政会和你沟通，但是我觉得他们做事情可能会讲套路什么的，显得不真诚。”老田的话很耿直：“所以就我直接操刀好了。”

　　田守义掰着手指数道：“你之前是白纸作家，你不懂出版行业的规矩，你不是科班出身。即便你目前写出来一本畅销书，他们还是会按着之前的几条规则给你压价。所以他们会给你这个数的版税。”

　　田守义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六。

　　陈清没有说话，他相信田守义。

　　所以田守义吐出来一句但是。他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公司叛徒的倾向：“但是我觉得不能按照这个数给你。”

　　“你不是一般的作家，没有人会写出这样的作品出来。我觉得在你出道的词语上有一个特别适合的，那就是横空出世。所以对此我的提议是15。”

　　陈清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应春木则是直接把刚刚喝进去的水全部都喷了出来。

　　他笑了，是笑这件事情居然无比的荒唐。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素有滚刀肉的称呼，但是没想到做事情居然会这么离谱。

　　大体上这和之前公司内部传闻田守义跑到他们主编办公室直接开口要一千万册的印刷量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本应春木是不太相信的，但是眼下他有点不得不信了。

　　“公司不会同意的。”

　　“我就没有想过公司会同意。”田守义理所当然的模样，他是讲究战术的。他和陈清解释了一番，当然也包括了一旁的春木老师：“这人啊，做事情有个习惯，那就是折中，这叫做中庸之道。

　　打个比方，你一开始要装个窗户，于是你直接提出来了，但是他们不会同意的。

　　如果说你一开始说要把房顶拆掉，他们就会考虑是不是要开个窗户。”

　　两个人听的直接目瞪口呆，这事情能这样办？

　　一时间，两个人好奇起来了最终的数字是多少。

　　“所以，最后在我争取之下，数字定到了十。”

　　事实上，百分之十的版税已经高的离谱了。虽然很多畅销作家都拥有这个待遇，但是陈清是什么情况。

　　这是他的第二本书啊，正如田守义说的，人做事情讲究的是中庸，十拿九稳。谁都不知道陈清的下本书会怎么样，甚至谁都不能保证陈清未来能够走到哪一层级。

　　比起未雨绸缪来讲，亡羊补牢的事情更加适合普罗大众的办事习惯。这也就是为什么伯乐那么少的原因。

　　而事实上，出版社在对待已经有一定名气的作家待遇上，他们更喜欢竭尽全力的拿出好的待遇去挖别人的墙角，比如说开出百分之十的版税。而对于自家的作者，他们的态度会比较暧昧，扭扭捏捏之类的。

　　大体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说自己是吸渣体质，因为他们不喜欢甚至是不珍惜自己拥有的。

　　比起身边经常存在的，他们更喜欢去抓住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对于这个事情上来讲，又和围城的核心概念完美无比的契合在了一起。

　　所以田守义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妥协，如果说公司没有给出一个很好的待遇出来，他不惜带着陈清去找他们的竞争对手：商贸出版社。

　　他不介意让围城中的人们获得一次当头棒喝。

　　田守义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内核是有点癫狂的，其他人管这个叫做滚刀肉，而他管这个叫做老实本分。

　　他是这么和主编说的，如果说因为这个事情而放弃掉这本书和这个作家的话，那么他就会为此懊悔一生，甚至都对不起从业半生的职业。

　　原因无他，田守义搬出了他们都看走眼的《活着》，再加上又和主编讲述了一下关于围城最为核心的那句话。

　　主编沉默了。

　　他打给了总编。

　　然后把田守义的话原封不动的和总编说了。

　　总编沉默了。

　　原本是要开会的，但是田守义说如果说还要那么繁琐的程序的话，人家就要跑了。

　　虽然陈清当时正在房间当中和那个行政小姐进行友好的谈话。

　　于是乎，第一份没有经过会议同时又赌上田守义职业生涯的合同就这样诞生了。

　　百分之十！

　　拿下！

　　田守义没有多说什么，而陈清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这份真诚，当然应春木更是敬佩他的这份果敢。

　　一场无比可怕的豪赌。

　　不过貌似又是一场稳赚不赔的豪赌。

　　陈清签完合同之后，田守义又拿出了一份意向书。

　　“我是不建议签人的，毕竟没必要拴在一家。”

　　应春木无比惊恐的看着田守义，他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的来？

　　“但是呢，给了这么高的版税下本书怕他们不认，所以签署一个意向书吧。如果说后面他们不认的话，我们到时候再换其他家的。”

　　“所以，你是叛徒？”应老师沉默了很久之后打断了田守义，无比沉重的问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