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宋睿没错，但或许咱们的主攻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咱们应该换个方向。”

　　李东快速说道：“第一，既然咱们已经拿到宋睿三人的笔录，就没必要非得在他们身上继续浪费太多精力，咱们完全可以顺藤摸瓜把重心放到宋睿三人手底下带来的那些小姐身上！”

　　“她们肯定知道宋睿很多秘密！”

　　“咱们现在抓紧时间在天亮以前，争取尽快从她们身上打开突破口！”

　　“第二，如果从她们身上也打不开突破口，天亮之后按照名单把这些女孩找出来做笔录，对比一下，总能有点收获！”

　　“没问题，人都被带到总所了，你过来吧！”

　　李东无法理解也干不出那种在网吧忍受着浓烟与臭脚丫子的味道通宵打游戏的事儿，但通宵达旦做笔录却早都已经是习以为常。

　　不过在此之前，李东先给孙老三打了个电话：“你那个弟弟的妹妹，就是被宋睿以谈恋爱的名义给骗了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刘萍。”

　　李东看了眼宋睿给的名单，他这段时间嚯嚯的女孩可真不少，而且刘萍这个名字还真就名单上。

　　不太对，李东已经明显察觉到哪儿不太对劲儿，但他一下子还真就找不出破绽，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稍稍定了定神，李东回了总所。

　　一直忙到早上九点，李东与林庆再次碰头开始根据笔录沟通各自掌握的情况。

　　“首先可以确认，宋睿三人带到蒙城来的一共六名小姐，以按摩的名义，在各大洗浴中心卖淫，这已经是事实，其次，这六人跟宋睿一样都是外地人，但她们并不是全部来自同一个城市。”

　　“宋睿的两个同伙，男子A是他老乡，男子B来自长春，六个小姐里面也有一位来自长春，是男子B带过来的。”

　　“换句话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宋睿走南闯北认识的，目前还能继续留在他手底下的小姐，大多都还年轻，最大的33岁。”

　　“她们没能提供太多关于宋睿的有用信息，我总感觉她们要么是同样早有准备，要么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庆头疼的揉了揉脑门：“嗯，我这边的情况跟你差不多。”

　　就在此时，老刘拎着早餐推门而入，朗声道：“行了，吃点东西再忙。”

　　这顿饭吃的格外沉闷，人虽然抓到了，但迟迟没能真正打开突破口，而且昨晚动静闹的有点大，部分领导已经有意见了，关键是接下来动静还会更多，因为天亮了之后，三大警区已经根据宋睿提供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去找那些被他嚯嚯的女性。

　　这里面有的已婚有的未婚，而且还有几名未成年，这事儿真的不好处理。

　　不告知父母是不可能的，毕竟未成年，可既然把这事儿告诉这些女孩父母，这些做父母的能接受吗？他们愿意让自己女儿来配合调查吗？就算他们愿意，可那些女孩就算来了警区恐怕也未必愿意配合调查。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李东和林庆有点熬不住了，昨晚参与行动的人大多数都已经休息过，但他们两个是真的几乎没合过眼。

　　更加棘手的是，今天名单上一半以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找到了，她们明明是受害者，可当中有一半以上根本不愿意配合，更加不愿意来派出所。

　　为什么？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这事儿真的不光彩，她们宁肯选择就只不过是被宋睿以谈恋爱的名义给骗了，她们宁肯选择息事宁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也不愿意来派出所，她们怕把事儿闹大了传出去不好听。

　　未婚的都是这样想的，已婚的更是如此，那些未成年女孩的爸妈情绪更加激动，完全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才这么大就已经变成这样，更加不愿意让他们女儿来配合调查，大多数充其量只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这就意味着，大概率是要继续熬鹰，熬宋睿，可那就麻烦了，估计真的会是持久战，上面领导本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老刘现在更是压力山大。

　　“肯定不能就这样结案。”

　　林庆一脸认真说道：“宋睿那些人明显是在避重就轻，他只挑已经瞒不住的说，包括他提供的所谓的名单，全部都是已经在视频里出现过的女性，关键是这个名单不全，而且里面很多人一直到现在我们一直没找到，而且我们也无法判断真假，很明显，他们一直在刻意回避某些事。”

　　老刘微微颔首，扭头望向李东：“你怎么说？”

　　李东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宋睿在医院吵吵着头疼，他的两个同伙也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我跟林庆的判断一致，宋睿他们早有准备，而且一直在故意隐瞒，其实截至目前为止，咱们一直都在束手束脚，要不然不至于如此被动。”

　　亲自前来督战的龚局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横了老刘一眼：“你带出来的好兵。”

　　老刘哈的一笑：“都是您领导的好。”

　　龚局长指了指李东和林庆，然后又指着老刘说道：“你俩用不着一唱一和的给我上眼药，你们是老刘带出来的兵，老刘是我带出来的，我也是从一线上来的，我很清楚的知道你们目前的困难是什么，我也知道你们想表达什么。”

　　“那个名单我看过，阻力很大，她们不愿意配合，上面领导要考虑影响要顾全大局但又催得急，这些似乎全都变成了你们的压力，但这些压根就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不喜欢说假大空没任何用处的废话，县里部分领导有意见自然有我来顶着，局里有意见让老刘顶着，不只是你俩会唱双簧，我跟老刘也会。”

　　“要说不需要考虑影响那不可能，但要说必须要考虑，那也跟你们没关系，这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连咱们公安口连你们一线民警都瞻前顾后，那这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且，县里主要领导现在也已经口径一致，要求从严从速，一查到底，不用有包袱，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干？”

　　老刘冲李东微微点头，李东明显早有腹稿，快速说道：“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名单上这些女性就是想着只要不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就能瞒住，要不然被家里人被老公或者男朋友知道了不得了，她们这样想是情理之中，那些未成年女孩的爸妈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女儿，他们可以这样，但咱们不行。”

　　“事儿出了就是出了，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考虑影响，就非得把这事儿捂着，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昨晚闹的那么大，再继续捂着跟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

　　“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索性放开手脚。”

　　李东拿起名单扫了一眼，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我跟林庆的判断一致，宋睿提供的这份名单必然不全也不准，他一定是在故意隐瞒，而且我们其实也都知道他在隐瞒什么。”

　　宋睿有句话说的没错，一个女孩子，谁会无缘无故心甘情愿做小姐？经济原因？然后呢？所有走这条路的女孩子都是因为经济原因？未必。

　　他宋睿拍片子公开售卖，真的只是为了捞一笔？未必。

　　做鸡头的，为了逼迫女孩做小姐，胁迫、强女干等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层出不穷，这才是李东与林庆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非要刨根问底的主要原因。

　　“我个人认为这就是以宋睿为首的这批人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

　　李东抽了口烟，拿着手里的名单说道：“单纯查这份名单意义不大，真正有问题的，宋睿不可能会为我们提供，既如此，我们只要找出他一直在刻意隐瞒的，就肯定可以打开突破口。”

　　“怎么找？”

　　“既然常规手段不顶用，那就必然还是得出外招。”

　　刑讯逼供是明文禁止的，而且这案子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呢，说句不好听的，就宋睿这种流窜多年的老手，刑讯逼供对他不但未必有用，他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一口。

　　权利必须有所约束这其实是好事儿，但这又在无形中极大增加的办案难度，上面催的又急，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也就是李东说的外招，盘外招。

　　李东再次拨通了孙老三的电话：“你那个小老弟的妹妹刘萍，被宋睿以谈恋爱的名义欺骗拍了骗子，还有很多女孩也像她一样被骗了但截至目前并不知情，她们一直都在蒙在鼓里，得尽快把她们找出来。”

　　孙老三考虑了很久回道：“明白了。”

　　这事儿李东不只是不方便，而且他也办不了，他的QQ好友总共就没几个，群也很少，但孙老三不一样，他三教九流的朋友多，本地群也多，不只是群，还有贴吧。

　　本地各种QQ群本地各大贴吧，汇聚了大量年轻人，这本就是宋睿的主要目标群体，李东不熟，可孙老三这些社会人可太熟了，就他手底下周强那种人，本就长期泡在网吧。

　　李东扭头冲林庆笑着说道：“林哥哥，这事儿……？”

　　林庆两手一摊：“行，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本地各大贴吧吧主不要急着删帖。”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本地各大QQ群以及贴吧，关于宋睿那几个人的各种五花八门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并且还说派出所正在公开征集宋睿的犯罪证据。

　　这是好事儿，这是在提醒还不知情的人知道真相，以后不要再被同样的手段蒙骗，有点类似20年的反诈宣传，但现在远不像20年传播那么快，更重要的是，宋睿说他寻找目标的时候是广撒网，李东同样也是在广撒网。

　　他需要覆盖县城大多数人，让那些宋睿一直在刻意回避的人，也知道他已经被抓这个事实。

　　做完这些，李东起身就走。

　　林庆喊道：“你干啥去？”

　　“睡觉，养足精神再起来跟宋睿接着斗。”

　　“我也去。”

　　李东这一觉断断续续足足睡了七个多小时，一直到晚上11点，他被人给喊了起来。

　　隔壁工作室里坐了一对夫妻以及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而且林庆已经在做笔录。

　　隔壁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女孩，而且眼角有淤青。

　　“这个我来。”

　　吴玉兰，女，二十六岁，在一家女装店上班。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李煜……就是那个宋睿打的。”

　　“为什么打你？”

　　“他，他要我做小姐……”

　　按照吴玉兰的说法，宋睿只是他身份证的名字，他还有很多化名，吴玉兰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用的李煜这个名字。

　　事情的起因是，吴玉兰年纪不小了，原本已经跟前男友谈婚论嫁，但因为某些原因被分手，吴玉兰很受伤，某天晚上跟闺蜜一起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痛骂前男友不是人。

　　也就是在那之后，宋睿化名李煜出现了。

　　最初吴玉兰并不想搭理宋睿，毕竟宋睿比她大了足足十岁，但架不住宋睿真的是满足了她所有幻象，除了年龄之外，各个方面几乎都无可挑剔，温柔、深情、潇洒、见多识广，嗯，而且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再加上吴玉兰刚刚被分手，正处于感情空窗期，短短不到十天，她在一次酒后，半推半就的就跟宋睿去了宾馆。

　　宋睿打造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人设，甚至口口声声说他虽然是外地的，但只要吴玉兰愿意，他以后可以直接在本地买房定居，当上门女婿都没问题。

　　吴玉兰迅速沦陷。

　　某次她突然发现宋睿偷偷拍了片子，她要求删除，但被宋睿被各种花言巧语给糊弄过去了，说是俩人偶尔自己看看可以增加情趣，保证不外传。

　　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吴玉兰发现宋睿的摄像机里还有许多其他女孩的视频，吴玉兰开始吵闹，宋睿眼看糊弄不下去了，终于开始图穷匕见。

　　“他让我看了许多女孩的片子已经公开售卖，他说我要是不乖乖听话他就把我的片子也发到网上去卖。”

　　“那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他就是个王八蛋，我说我不怕他，我要去报警。”

　　“然后，然后他让他的两个朋友在我们的出租屋里轮女干了我，并且也拍了片子。”

　　吴玉兰泪流满面，颤声道：“他跟我说他不是本地人，他随时都可以走，他说我要是不听话，他就在临走之前把片子传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个女表子，让我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