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人的确是这样子的，他们平时对自己大哥一直是哥哥长哥哥短，可要是真喝多了酒或者见了血上了头，社会大哥说话有时候还真就未必好使。

　　【一品】是本地一家非常不错的宾馆，主要是名气大，李东抵达现场的时候，整个石拱桥附近到处都是社会人，李东看了司机小艾一眼，小艾瞬间心领神会，开警灯，鸣警笛。

　　可人群迟迟没有散开，甚至故意挡在路上，这样做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就是给那些正在动手的人争取跑掉的时间。

　　李东坐在副驾驶沉默着抽烟，并未催促，老苗的车就跟在后面，同样选择了视而不见，静静等待。

　　实话实说，宋睿是这些社会人帮忙找到的，要是现在下去抓人，确实不厚道，传出去以后谁还愿意帮忙？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人群突然一哄而散，警车这才顺利通行。

　　此时动手的人已经跑的干干净净，只有那位宋睿正血头血脸的蜷缩在地上，不过他明显非常有经验，双腿蜷缩护住裆，双臂死死抱着后脑勺。

　　“站起来。”

　　宋睿看了眼，立刻哀嚎道：“打人了，我快被打死了你们才来，快送我去医院。”

　　快被打死了？讲真的，李东要不是穿着警服他也想亲手打死这人渣。

　　田良当场就要动手，李东一把拽住，微微摇头。

　　人群虽然散了，但附近盯着这边的人海了去了，田良搁这儿动手容易出事儿，就因为这么个人渣，不值当的。

　　上手铐，带上车，送医院，做检查，简单的治疗后，李东不咸不淡问道：“说说吧。”

　　“说什么？”

　　宋睿怪笑道：“说我有艾滋病？”

　　李东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

　　宋睿狂笑道：“你没听错，我说我有艾滋病，你们都得死，你们通通都得陪我一起死！”

　　李东微微颔首：“嗯，电影看多了对吧？”

　　宋睿脸色微僵，尖声道：“你什么意思！？”

　　李东平静说道：“我看过你的照片，奇装异服，嗯，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引领潮流，哈韩哈日，喜欢摇滚，喜欢泡吧，喜欢骑着大摩托到处溜达，想必电影也没少看。”

　　“艾滋？你是非常想要看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对吧？看着我们警察方寸大乱，能够让你有很大的成就感对吧？”

　　“你有病，我不是骂你，我指的是你一种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

　　“还有，就算你真的有艾滋，也并不影响你回答我的问题，所有跟你有接触的人员名单我们已经在统计，你如果真的要艾滋我们大不了让医院送检，我们不会也不需要慌里慌张小题大做，非常遗憾，让你失望了。”

　　宋睿憋的满脸通红。

　　李东点了根烟，又递给宋睿一根：“没必要闹腾，你是老手，你理应非常清楚的知道，我今晚既然不惜把动静闹的这么大也得把你尽快给找出来，就足以说明你的事儿已经藏不住了，你拍了那么多女孩，今儿太晚了，明天我们肯定可以陆续把她们找出来，更何况你手底下带的那几个小姐已经被带到我们所，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她们也肯定会开口。”

　　宋睿接过香烟深吸了一口，沉默了许久，突然自嘲一笑，然后满脸无所谓说道：“行吧，我去过那么多大城市，没想到在你们这个小县城栽了，反正这些年该玩的不该玩的我都已经玩遍了，这辈子值了，连艾滋都吓不到你，我敬你是条汉子，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第一，你真的有艾滋？”

　　“你不是不信吗？”

　　“我信不信是我的事儿，你说不说是你的问题。”

　　宋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如实回道：“没有，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看你们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干这行小二十年了，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你们这些警察。”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咋那么招女孩子喜欢？”

　　李东一脸认真问道：“混夜场的以及成年女性暂且不提，我发现你拍的片子里还有许多未成年小女孩？”

　　实事求是的说，宋睿奇装异服是真的，要说帅李东是不服气的，要说有钱，这厮充其量有点小钱却绝对算不上真正的有钱人，就这么个货，那些未成年小女孩到底看上她啥了？

　　“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这就你是不懂了。”

　　宋睿一脸得意说道：“对付女人我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这些年我到底都干过什么我自己最清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旦落到你们警察手里我会是啥下场，而且我知道只要东窗事发，其实我干的那些事儿压根就瞒不住，既如此，我也犯不上跟你兜圈子，真不是我给我自己开脱，实话告诉你，苍蝇不叮无缝蛋，但凡是能被我盯上，甚至还被我拿下的女人，无论年纪大小没一个好东西，她们骨子里就是个荡妇。”

　　“你别这样看着我，也别着急反驳我，我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对我而言，拿下这种女人，完全就是手拿把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我就是靠这个来混饭吃的。”

　　李东眉头微皱：“行，我不反驳你，但你是外地人，你对本地人根本就不熟，那你是如何筛选目标的？”

　　“很简单，我不需要亲自筛选，有人会替我筛选，有时候甚至是她们主动送到我面前的。”

　　宋睿侃侃而谈：“我给你打个比喻，比如你们蒙城夜市地摊以及那些比较有名气的小餐馆，都是我的主要目标来源地之一，因为那里坐着大批已婚或者未婚的女人，搁那疯狂跟自己闺蜜吐槽自己男朋友或者老公，大倒苦水，总之就是过的各种不如意。”

　　“这些人都会迅速成为我的狩猎目标，因为我嘴巴甜，因为我舍得花钱。”

　　“不可否认，这里面有许多女人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本就是广撒网，而且总体来说我的成功率其实一直都非常高，知道为什么吗？”

　　“大家都是男人，你想想男人是如何犯贱的？有时候家里头明明有老婆，身段姿色也不差，可有些男人就偏偏喜欢在外面招花惹草，明明家里的老婆随时都可以躺在一起随便抱随便摸，可男人却偏偏为了外面一个姿色身段跟自家婆娘差不多，甚至还不如自家婆娘的女人，大费周章，就为了过把瘾，好像这样子就很爽。”

　　“同样的道理，女人也一样。”

　　“她们对自己男朋友或者老公各种嫌弃，外面的男人只要稍微嘴甜一点儿，她就仿佛非常感动，自己男朋友或者老公花两百块带她吃顿饭她觉得稀松平常，外面的男人花两百块给她买个礼物她感动的不得了。”

　　“说穿了就一句话，已经到手的不懂得珍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李东眉头深皱：“就这？而且，你身边女人这么多你忙得过来吗？她们图什么？”

　　宋睿嗤的一笑：“首先我跟她们这种女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数本就见不得光，她们本就是有夫之妇，其次，一个男人如果只有一个女朋友，那你会觉得好烦，可如果一个男人同时拥有好几个女朋友，那快乐就来了。”

　　“而且我明确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女朋友，会觉得找个好女朋友真的好难，可当一个男人拥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朋友，甚至身边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个新女朋友，这时候反倒是有很多同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会对我非常感兴趣。”

　　“你不懂。”

　　“？”

　　李东当时就不乐意了，挤兑谁呢这是？感觉有被冒犯到。

　　“至于那些未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就更简单了，我根本没时间也必要去学校附近瞎溜达，我只需要找到本地那些喜欢骑摩托车的小混混就行了。”（注1）

　　“这些小混混都是本地人，整天骑着摩托车吆五喝六张牙舞爪，他们身边会经常出现一些小太妹，以及部分学生妹，而这些学生妹大多数又都是未来的小太妹。”

　　“她们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特点，就是喜欢找刺激，觉得坐在小混混的大摩托车上招摇过市是很风光的一件事。”

　　“而这些骑摩托车的小混混又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大多数都很穷，除了那辆摩托之外他们要啥没啥，有些甚至连油都加不起，我甚至见过学生妹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他们加油。”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简单了。”

　　宋睿笑眯眯说道：“我先找到这些人表示自己也是摩托爱好者，通过他们在本地购入一辆看着极其拉风的二手大摩托，顺便有事儿没事儿就请他们搓一顿，跟他们把酒喝到位，用不了几天，他们就开始跟我称兄道弟。”

　　“完事儿我再利用自己见多识广，再加上有点小钱，带他们玩玩摇滚，蹦蹦迪，偶尔再带他们出去秀一下我的车技，你也说了，我年纪不小了，没多久我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他们重要一员，而且他们还得一口一个哥喊着我。”

　　“这时候再出去请客吃饭喝酒，我再表现出对某位新来的小太妹或者学生妹非常感兴趣，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小弟们再稍微一起哄，学生妹也好小太妹也罢，也就半推半就的跟我去旅馆了。”

　　说到这里，宋睿讥讽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虽然是个王八蛋，但这些小女孩跟我去宾馆的时候，十个里有八个就已经不是雏儿了。”

　　李东快速做着笔录，问：“那你哄骗这些女人，就真的只是为了拍片子卖钱？”

　　“这倒也不是。”

　　宋睿言之凿凿说道：“一方面年轻漂亮的小女孩谁能不喜欢呢？另一方面，能赚钱自然更好，所以我拍了片子。”

　　“我来你们这边其实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差不多也该换一个地方了，我是打算把片子卖了，捞一笔就走。”

　　“我跟你说，这些女人很有趣的，最开始是半推半就，后面就算已经知道了我在拍，她们也还会装作不知情。”

　　“而且卖片子其实很赚钱的，你看着一部片子没几个钱，但架不住买的人多啊。”

　　“就算偶尔有人加了群之后，因为互相认识，会互相发，但我赚的本就是新来的人的钱，而且他们每个人在进群之前就已经给我打过钱了。”

　　“关键是我卖的便宜，每次新片子出来，只要我在群里喊一嗓子，群里人都会争先恐后的给我打钱，那钱赚的，真叫一个舒坦。”

　　李东深深的看了宋睿一眼，突然话锋一转：“那你手底下那些小姐，又都是怎么来的？她们真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出来做小姐？”

　　宋睿一副极其坦然的模样：“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谁会心甘情愿干这种营生？都有难言之隐，千言万语一句话，都是为了钱。”

　　“那你能否为了我提供一下本地那些女孩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

　　“没问题。”

　　宋睿快速写了一串名字，解释道：“部分有手机的手机号在我手机里，还有些没手机的是QQ联系。”

　　李东看着名单沉默了一下，起身说道：“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宋睿微微一笑：“那你是不是应该让医院给我好好治疗下，顺便让人给我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行。”

　　李东让田良和小艾两个人看着宋睿，一个走出病房，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拨通了林庆的电话，再次互相沟通了一下情况：“这个宋睿不老实，看似极其配合，实则一直都在避重就轻。”

　　林庆快速回道：“我这边也从那两条重要杂鱼嘴巴里掌握了一些情况，但总体来说，我跟你的判断一致，这几个货一直在刻意回避一些东西。”

　　为什么？

　　因为直觉，因为太顺了，以宋睿为首的这三个人的说辞基本一致，表面上看起来非常配合，但李东和林庆的判断一致，俩人都认为大概率是仨人之前这些年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的说辞。

　　宋睿口口声声说什么连艾滋都没吓到李东，他敬李东是条汉子，所以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东要是能信他鬼话那他这警察算是白干了。

　　“他目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刻意引导咱们，真按他说的查下去侦查方向只会越来越偏，但不查又不行。”

　　“短时间之内想要从宋睿这三人身上打开突破口估计不太可能，他们早有准备，常规那套不灵，怎么办，还有招没？”

　　“有，我觉得咱们的主攻方向是错的。”

　　（注1，喜欢骑摩托车的小混混，后来大概在2016年前后，被统称为------鬼火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