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我们的人叫毛斌，他先是带着我们去了寝室——说是寝室，其实就是一个仓库，没有窗户，就靠墙放了一圈上下铺的床，目测加起来有20来个铺位。但是，毛斌说暂时没有多余的铺位了，寝室已经住了25、6个人，我们两个要么打地铺，要么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这猪圈一样的寝室，还真不适合我跟阿贵，我们两个私下小声商量了几句，一致决定下班后回学校住，于是就跟毛斌说自己会解决住的问题。

　　随后又来到了另一个房间，毛斌说道：“这里他妈的就是更衣室了，你们进去把衣服换了吧，傻逼保安的在这个柜子，二逼服务员的在那个柜子，你们自己看着换上就好了。原来的衣服，我他妈都是放寝室的，你们嘛，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不能带到狗逼的工作区去。”我和阿贵进了房间，各自找了衣服准备换上。这衣服也是奇怪的，有些是洗过的还留有洗涤剂的芳香，有些则是汗臭味、污渍混杂。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每天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会有清洁公司的人过来把制服一股脑儿运走清洗，然后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再把洗好的运过来。但是有些人是到凌晨2点多才下班的，换下来的衣服就丢在柜子那里，而早上运衣服过来的人也不会去管这些，以至于洗过的没洗过的就都堆在一起了。因为那天我们去的时候时间还算早，所以各自都很容易就找到了比较干净的衣服换上。而换下来的自己原来的衣服，我们从旁边拿了两个黑色的垃圾袋装好，准备先放到毛斌的铺位上去。

　　房间里有一道帘子，麦基出来的时候问毛斌那是做什么用的，他说：“那边是他妈的女更衣室呀！那些骚逼女前台、女接待呀什么的也是在这里换衣服的，拉了道鸡吧帘子而已。”“哦！哦！”我和阿贵相视一笑，不知怎么的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来到敞亮的地方，我正眼瞧了瞧阿贵，真不负小张飞之名，这保安一看就很有安全感。阿贵跟毛斌看了看穿着正式白衬衫的我，一致认为我是他们见过的最靓的仔。

　　三个人又继续逛着，我们也渐渐对毛斌了解得多了：他年纪也就比我大两岁，跟阿贵一样大，但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了。山区来的，初中没毕业就出来闯荡，一直跟着老乡们四处长见识，来到梧州这边也是有两年多了，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行万里路，不读书。一头染黄的卷发总让人觉得他不是善茬，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善茬，出口成脏，易怒，还有他自己说的在省城跟人打架被拘留过。只是我们跟毛斌相处地不多，错过了许多他的精彩事迹。

　　很快就到12点了，毛斌让我们两个赶紧去吃一点东西，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各自去站岗了。我和阿贵一头雾水：“不是包吃住的吗？”毛斌笑道：“12点半上班，谁他妈的管你午饭，就只有晚饭一顿是包的！”

　　我们两个人其实也没有十分的饿，长期磨练出来的一日两餐体质，于是就把两个装了衣服的垃圾袋先放到毛斌床上，然后让他直接带着我们去找领班，准备开始这一天的工作。

　　我们一路往前厅走，那时已经快接近营业的时间了，正午时刻，这边过道却仍然还是一如往常的昏暗，终于在打开一扇大门之后，我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虽然没有丝毫阳光透入的迹象，但却是光芒闪耀，富丽堂皇，里面的人都是统一着装，各个精神饱满，看得我竟一时忘了自己也要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我们来到之前的那个领班那里，她正在自己的小小办公室吃泡面，看到我时，眼神竟闪现出了一丝惊讶，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接着女领班看了看排班表，然后拿起对讲机吩咐道：“保安队长、保安队长，来一下领班办公室。还有那个10号小梁，你也过来一趟。”不一会儿，有两个人先后来到，一个穿着和阿贵一样的保安服，另一个穿着和我一样的衬衫、西裤，领班见两人都到了，解决完泡面，指着阿贵对保安队长说道：“这个人给你们保安队了，下午就开始上班。”然后她又指了指我，“小梁你带一下他，新来的，你自己看着带吧，号码嘛，就先用这个吧，其他的以后再说。”说着，她就顺手拿起桌子上那个14号的牌子递给了我。我接过牌子，在10号小梁的带领下离开了办公室，阿贵也跟着那个保安队长走了。

　　第一次上班，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我就紧跟着小梁，听他吩咐。下午场，虽然没什么客人，却也是不能乱跑的，得在前台服务区那边等着。小梁也就向我介绍起了工作的内容：其实本身就很简单，没客人的时候就在前台这边等着，临时有事的话去哪里哪里搭把手。客人来了之后就引导到包厢里，自己则站在门外一直等着，里面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就去帮忙解决一下，没需要的话就继续站在门口等着。等客人结束之后再进去打扫卫生，把设施恢复原样。

　　听着还挺简单的，我也有了一些底气，反正是做个听人差遣的活，不麻烦。我把之前的那个14号牌子别到了胸口，问小梁这个牌子是干什么用的。他说这是为了方便叫唤也为了方便记账，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号码牌，平时领班或者同事基本上就是叫号码的，然后包厢客人有额外消费的话，直接就是按号码记账，月底提成。之前的14号刚走，所以这个号码就给到了我，不然的话，按顺序，不知道要排到多少号去了。

　　我正纳闷被派去做保安的阿贵要干嘛，他就出现了，跟在另外两个保安后面，三个人过来巡逻了，他向我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散步。

　　不一会儿，客人来了，小梁起身，到前台交接了一下，然后把客人引到了包厢里去。我则是跟在他身后，走到包厢外，小梁示意我在外面等着，我透过窗户看到他在里面调试设备，然后跟客人们说了几句就出来了。关上门后，小梁对我说：“套餐客人，没有提成。”我又透过窗户看了看里面的几个人，应该是高考完出来小聚的，像极了两年前的自己，无所事事的年纪，这么热的天，竟然还会出来唱歌。

　　小梁出来后就一直站在门口，我也只能一起站着，听小梁介绍规矩，他说这里一般是每个人负责3-5个包厢，一旦有客人就得一直站着不能随意离开。如果实在应付不来，那就只能叫人来帮忙了，那样的话，包厢里额外的消费提成就只能白白给别人了，所以，他都是自己勤快点跑。

　　后来，那个包厢又来了几位客人，但都是只顾着唱歌，除了一开始套餐里的零食、茶饮，再没有其他额外的消费。快到5点的时候，小梁又进去了一趟，原来是去询问要不要继续唱，因为下午场的时间要到了。客人们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在唱了一首《栀子花开》后散场了。我们进去打扫卫生，给话筒换上了新的套子，还原了一下枕头、凳子的位置，再喷上一把空气清新剂，完毕。

　　整个下午，我们就负责了一个包厢，其他包厢离得远，也没顾得上，虽然枯燥，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工作是真轻松啊！就是腿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