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是伤心的李恨美,门外是无力的顾衍。依着门,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顾衍彳亍着,天空是蔚蓝色。
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又有动静,顾衍径直去开门,只见四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好是昨天瓜蔓司的人。
“你就是顾衍?”
“正是。”
“没错了,他曾经给建洪帝奉过一杯茶,是建洪余孽,带走吧。”
就在其余三个人要把顾衍拷走的时候,领头的又说到;“我记得你这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女的,你去叫吧,我们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太漂亮了。”
顾衍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他一步步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屋外的阳光随着他一起进入。
李恨美原本是哭着,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生命里许久未见的光芒,转头一看,顾衍正正好站在阳光下。
她笑了“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张开双臂,飞奔过来。
顾衍只能苦笑。
“果然是犹物,弟兄们不要败坏了我们瓜蔓司的名声,把她的脸遮起来吧。”
顾衍和李恨美双双上了囚车,李恨美的脸上多了一块麻布,看不见光,格外的丑,她很害怕,紧靠着顾衍。
顾衍想着此去也是凶多吉少了,便由着她,甚至有些小小的纵容。
囚车很大,也很多,绵延三里,估摸着有三千人,但是顾衍的囚车里面一直只有他和李恨美两人。
这样的安排出自瓜蔓司的一位天才,他估摸着顾衍是少司命钟意的人,便给他准备了这么一个豪华单间。
可是孤男寡女,夏溪月知道了这个情况真的会高兴吗?
夏溪月并没有这份心,连杀了两个同样七境的高手,她累极了,虽然也在这支队伍里面,但她在修养。
杀人,手是会麻的。
走了五天的光景,六十个时辰内,李恨美碰了五十九次顾衍的手臂,二十八次的手,以及五天的话。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敏感,以至于在记忆里刻出这样的痕来。
囚车中的人是供人参观的,顾衍颇为吸引人的眼光,因为他最为冷静,而且旁边有个麻布女,布格外的丑,她的手又格外的白,让人不由对她的真面目有所想象。
“乡亲们,这位就是建洪的弟弟,东海王,他是寄生虫,王八蛋,伙同建洪一起欺骗太祖,让太祖爷把帝位传给了建洪,现在他就要被槛送京师,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
“好!!”
“好!!!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李恨美听了这个,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涌动,顾衍虽然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但他知道在那麻布后面的,那是一团连泪水都洗不掉的火焰。
顾衍抓住了她的手,不仅为了她,也为了他们顾家。
李恨美被顾衍抓住了手,心就开始平静了下来,顾衍就是她生命中的剑鞘。
她愿意为他收敛起自己的全部锋芒。
从李恨美的手,感受到她心已经冷静了的顾衍,长舒一口气,顾家的命可算保住了。
‘碰。’顾衍的囚车被打开,送来两个肉包和那个东海王。
顾衍撕一点,李恨美就吃一点,她只要半个,剩下的都是顾衍吃。
东海王的身躯很胖,进来的时候把肉包都扔掉了,他说他没吃过这样差的东西。
东海王看着蔚蓝的天,流下海一般的泪水,他知道去京城,应该就是自己要咔擦的时候了。
眼泪洗不掉死亡的运命,顾衍只觉得吵闹,他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感受少女的体香、呼吸和心跳。
东海王红着眼,看向顾衍:“你就是顾家的顾衍吗?我见过你。”
顾衍道:“原来是东海王。”
哈哈哈,东海王一听这个就开始狂笑,笑到疯癫;“东海王!我不是东海王!东海王死掉了,十年前就死掉了!他死掉了!我!我就是一条狗。汪汪汪!汪汪汪!”
东海王趴在地上,学着狗叫,可他的身躯破肥,一颤一颤的,倒有点猪的模样。
那样子颇为滑稽,因为都说这囚车里面的人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所以那些沿途观赏的民众都远远伸着脖子,踮起脚尖,争着看。
狗叫声并不好听,特别是东海王学的,不像狗,像色狼的叫,李恨美觉得恶心,顾衍就再握的紧些。
将死之人,精神失常,太过危险。
囚车滚滚,一路向北。
又过了五日,来到了这片大陆的中心,气势恢宏的京城,京城的最南端到最北端有二十万里,这样的距离,一般的人花尽一生的时间都走不完。
囚车们却无意豪华,朝着京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诏狱。
诏狱之地,阴森森,进去的人,九个死,难有一个生。
车到诏狱门口停了,剩下的路必须步行。
两边的墙壁通体的灰色,直插云霄,每隔千步,就会有一个墙垛,约在两人高的地方,就有一个长明灯,燃起蓝色的火。
每当走进诏狱应当十分当心,因为脚下的路很滑,这路白森森的,听说是用死人的骨头修成的。
东海王还是那副狗的样子,爬着走,旺旺的叫,众人的嘲笑里面,大摇大摆,第一个走进了诏狱。
他好像丝毫不怕。
顾衍拉着李恨美的手走进了诏狱,因为地滑,如履薄冰,十分的小心。
“你叫什么名字?”每一个进入诏狱的人都要登记。
“汪汪汪!”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官员,看了看东海王的案卷:“你叫李年?”
“汪汪汪!”
“再不老实,杀了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把那条狗带来,听听这个东海王到底怎么了。”
那条狗,就是诏狱里面的一位名捕,叫做追风,它是已经化了人形的,虽然脸上还有狗的样子。
追风看着东海王;“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
...
老者睁开老迈的眼睛,问追风:“这个人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