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京中各家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抵达宫门,都井然有序地停在甬道之上。
众皇子和其他皇亲国戚区别于其他外臣最大的好处就是,马车可停在甬道最里面,下车之后往保和殿去的路自然也是最近的。
保和殿是宫中宴厅,一般的家宴并不在此,此处多用于宴请外臣,或是像今日这般宴请外来使臣。
宸王府的马车停稳之后,车上的人并未急着下来,洛倾凝掀开车帘往外望了望,前面已经停了两辆车,每辆马车外都挂着代表身份的木牌,那两辆马车,分别写着沐亲王府和襄王府。
看到襄王府,洛倾凝立刻坐回来,下意识就不想和那车上的人有任何交集。
“看到什么了?”萧凌宸温声问道。
洛倾凝清了清嗓子,摇头:“没什么,看到了沐亲王府的马车,觉得奇怪,似乎来京城半年多了,只听说过这一位亲王,难道皇上只有这一位兄弟吗?”
萧凌宸自然看得出她方才的异样不是因为这个,但也并未在意,反倒颇有耐心地回答:“先帝子嗣的确不多,加上父皇只有四个皇子,诚亲王在父皇登基之后自请封地离京了,还有小皇叔硕亲王,他与我同龄,父皇最是宠爱他,去年便放他外出游玩去了,至今未归,所以京中,便只剩下沐亲王了。”
“原来是这样。”洛倾凝听的认真,好像自从她住进宸王府,萧凌宸就时不时给她讲京中这些宗室亲贵名门世家的事,听着这些,她倒也觉得有趣,只是一开始还有些顾虑,觉得她一个管家,知道这些是不是不妥,不过萧凌宸似乎不这么觉得,渐渐的,她也就接受了,到现在,她反而觉得,身为王府管家,就是应该多知道一些。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说着,萧凌宸起身下车,随后转过身去,动作十分自然地抓住洛倾凝的手腕扶她下来。
洛倾凝的脸颊微微一热,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跟在萧凌宸身后。
二人刚往前走了几步,前面襄王府的马车上便走下一人。
洛倾凝根本就是本能地看过去,却正和萧凌翀对视上。她赶紧垂下眼眸,又往萧凌宸身后躲了躲。
“五弟,好巧。”萧凌翀走过来抱拳道,目光却时不时看向萧凌宸身后。
“是啊,好巧,看皇兄气色不错,听说近来,宫中贵妃娘娘正张罗着皇兄的亲事,想必皇兄和白家小姐好事将近了。”
萧凌翀笑容一僵,说道:“未必就是白家小姐,一切都由母妃安排。”
萧凌宸唇角微微一动,并未多言,他原本就猜想,安贵妃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白家的女儿,果不其然,如果自己的猜想这次得到了实质性的印证,那么那件事……就确有蹊跷……
“洛姑娘,好久不见。”萧凌宸一个晃神,萧凌翀侧了个身看向洛倾凝。
洛倾凝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虽然和这位襄王殿下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却十分不好,再次见面便只想躲着,谁知还是躲不掉。
“见过襄王殿下。”洛倾凝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洛姑娘不必这么多礼,能得五弟另眼相待的女子,本王也想结识,姑娘若是不介意,便与本王当作朋友般相处吧。”
“倾凝不敢。”
“洛姑娘……”
“我们走吧。”萧凌翀刚要继续纠缠,便被萧凌宸打断,洛倾凝见状赶紧紧紧跟在他身侧往保和殿去。
朝中大臣及其家眷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因此这一路再未见到什么人,直至到了保和殿外,才看到陆陆续续的人从另一边过来。
似是看到了什么,萧凌宸放缓了脚步。
洛倾凝走在他身侧,微微侧过头看他,只见萧凌宸微微眯了眯眼,眸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个人影快步走来,停在萧凌宸面前深深一礼。
“臣,参见宸王殿下。”
卑躬屈膝,洛倾凝一瞬间只想到了这个词,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奇怪,眼前这位,正是今日在酒楼之上看到的那位宁远侯,朝中的一品大员,即便萧凌宸是王爷,他何至于如此谨小慎微?
白礼撇了一眼萧凌宸身侧的洛倾凝,神情微微一僵,但似乎并未过多关注。
“侯爷不必多礼。”萧凌宸的语气,依旧是熟悉的样子,礼貌,却冷漠疏离。
“之前小女不懂事,冒犯了殿下,今日臣携小女特来向殿下请罪。”
说着,从白礼身后走上前三个人,一位中年女子,一位年轻男子,还有一位,便是侯府大小姐白慕惜。
“慕惜之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实在有愧,请殿下大人大量,原谅慕惜之过。”白慕惜福身行礼道。
萧凌宸轻哼一声:“白小姐这声道歉本王代凝儿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本王也已经处置过,侯爷和白小姐不必如此介怀,下不为例就是。”
白礼和白慕惜闻言,一同行了一礼。
“白大少爷怎么看起来不像和侯爷一路的,如此盯着本王的女管家,只怕有些失礼吧。”
洛倾凝原本的注意力都在宁远侯和白慕惜身上,毕竟方才对面只有这两个人在说话,在白慕惜身边的中年妇女,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宁远侯夫人谢氏,而在谢氏身旁的年轻男子,她一直都没有注意。
听到萧凌宸的话,洛倾凝才看向那个男子,男子和白礼容貌有三分相像,算得上是仪表堂堂,想必就是侯府的独子白子崇。
彼时,白子崇脸上那抹惊艳与垂涎,尚未来得及收回。
今日的洛倾凝身着一身淡绿色宫装,虽淡雅清新,却还是有些掩不住出尘脱俗的气质,墨玉般的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发间只有几颗珍珠点缀,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殿下,洛姑娘,在下失礼了。”白子崇神色恢复如常,拱手道。
萧凌宸再未多言,和洛倾凝二人一同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