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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罪孽

  六月,天气逐渐燥热起来,江楠肚中孩儿才三个多月就已经显怀了,郎中说可能是个大胖小子或者是双胎,沈老夫人愈发喜欢,每日把江楠看的紧紧的。前几日池州城外出现了一批流寇,沈筠讳正忙着处理,见不到江楠,又不想看整日哭哭啼啼的韩氏,索性住在了军营里。

  六月初七,江楠陪着沈母从庙里还愿回来,如今时日正好,后院池中新出了些莲蓬。江楠来了兴致,说是要做冰糖莲子羹,荷花稣。沈母细细交代一番,还特意叮嘱江楠早些回来,莫贪玩伤了身子,就先回了屋。江楠自懂得小心,她不便下水,只坐在亭中,指挥青禾和两个嬷嬷采摘莲蓬,荷花,嫩叶。良久几人上岸,放下竹筐数了数,不知不觉,竟摘了许多。于是又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做了数份莲子羹,荷花酥,想着这么多也吃不完,便分了些给仆人。青禾在一旁提醒,是否要给韩氏送些去,江楠思量片刻,想着从前确实有诸多对不住韩氏的地方,今儿借着送点心,聊表歉意也好,便也给韩氏送了些去。

  这一送就让蓝蝶儿钻了空子。入夜,喝了汤药之后,韩氏口苦不已,想着江楠送来的甜点,有些嘴馋。端着莲子羹,韩氏犹豫了半刻钟,这些日子,她也算看得明白,江楠从不是个会主动惹事的主儿,如今更得了沈筠讳宠爱,自己又命不久矣,想来也没有理由害她。

  韩氏并不知蓝蝶儿的计划,江楠做的莲子羹,荷花酥确实不错,饶是她胃口不好也多吃些,可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腹痛不已,随之口鼻流血不省人事。蓝蝶儿事先给沈筠讳去了封家信,以韩氏的口吻,说长夜凄苦,特地备了一桌他爱吃的菜,盼他早些回来。沈筠讳也有些日子没回去,想着韩氏拖着病体为自己准备饭菜,心中难免动容,正好流寇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便回府看看罢。

  路上经过一小摊儿,是在卖糖画。江楠是沧州人,喜好甜食,每日都离不得,久而久之,连身上也沾染了一股甜味儿。已有多日未曾亲近,之前好几次得了机会,却被韩氏和母亲给搅和了。行兵作战,攻守伐略,沈筠讳样样精通,可女儿家的心事,他总猜不破,摸不透。只以为他同韩氏纠缠,惹得江楠和母亲不快,才想法设法阻拦。

  进了府,沈筠讳先是兴冲冲地拿着一根糖画的小猪去找江楠,却扑了个空。小厮来报,说韩氏中了毒,口鼻流血不止,情况万分分紧急。沈筠讳将糖猪递给小厮,吩咐他先收好,便急忙赶回了清雪院。等到了院里,就看到一大帮子人围在韩氏房门口,江楠也在。沈筠讳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蓝蝶儿疯疯癫癫地从房中冲了出来,指着江楠破口大骂“贱人,是你,又是你!之前害得娘子小产不够,如今还想要了娘子的命!我跟你拼了!”说罢朝着江楠撞去,沈筠讳见状急忙上前拦着,吩咐人将蓝蝶儿先押着,等事儿弄明白再发落。

  随后,郎中和沈母从房中出来,沈筠讳急忙查问情况。沈母不知韩氏胎弱易滑,即便真如蓝蝶儿所说,是因江楠言语不当刺激韩氏小产,但如今,江楠怀着的是她沈家的希望,绝不许有人伤害她腹中孩儿!

  未等郎中开口,沈母抢先道“妍儿,你身子不适,先回去好生歇着。这里有我照看,不会出事儿,快回去吧...”说罢,还朝江楠使了个眼色。江楠虽疑惑,为免祸及肚中孩儿,选择听话照做。青禾扶着江楠,在她耳边嘀咕“娘子,那蓝蝶儿疯疯癫癫口不择言,谁知又会闹出怎样的幺蛾子!咱还是快些回去...”江楠点头,正欲离开,只听蓝蝶儿凄声道“老夫人,您真要包庇这个贱人么!”沈母不耐烦朝汤嬷嬷使了个眼色,汤嬷嬷了然,上前给了蓝蝶儿一大巴掌“混账东西,大娘子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说罢就要将蓝蝶儿拖下去。

  江楠和沈筠讳同时发声制止了汤嬷嬷。江楠不服气,偏想知道韩芷兰究竟出了何事,她已经很久没与韩氏折腾了,今日好心给韩氏送了些自做的甜点,想着久病之人,吃些开胃解暑的清凉甜点,总是有益无害的。为了杜绝麻烦,她可是特意安排老夫人房中的刘嬷嬷给送去的,怎也不该牵连到自己,老夫人何必为她处处遮掩!

  心疼韩氏,已成了沈筠讳的习惯,蓝蝶儿重提小产一事,就是要勾起沈筠讳的怒火。果然,沈筠讳皱起了眉“且先听听郎中怎么说!”江楠抬头看去,沈筠讳面色冷漠,直勾勾盯着韩氏屋内,半分安慰不曾给她,摸了摸略鼓的小腹,暗自神伤,若他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可还会这般无情?

  郎中从屋里出来,说明韩氏的情况,吐字清晰,缓急有序,江楠一时找不出破绽。众人哪知这郎中本医术平平,听他直言韩氏身中奇毒,恐命不久矣,如今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且韩氏的症状,确如他所说,自然敢拍着胸脯保证。沈筠讳惊楞在原地,蓝蝶儿趁着汤嬷嬷松懈的空当挣脱开来,连跪带爬到沈筠讳脚下,抓着他的衣角,哭诉道“将军要为娘子做主!都是这个贱人,是她送了莲子羹荷花酥,娘子吃完就吐了血,恐无力回天......”江楠脸上早已没了血色,青禾紧紧扶着她,急解释道“大娘子给府中多人送了这莲子羹荷花酥,大家都无事,为何只韩二娘子中了毒?更何况送这些甜点的人可是刘嬷嬷!”沈筠讳传了刘嬷嬷问话,果如青禾所述。见沈筠讳脸色有所缓和,江楠也松了口气,青禾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似乎此事已守得云开见月明。

  蓝蝶儿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除了沈筠讳,个个都巴不得韩氏没命。见他犹豫不决,蓝蝶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瓷碗儿碎片“将军明察,那糕点糖水确是没毒的,江楠那贱人,是把毒抹到了碗口!她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将军快去看看娘子,再晚只怕是来不及了!”这多年的夫妻,即便他沈筠讳见异思迁,再偏心江楠又怎样,情分总是断不了的!郎中随即附和“沈将军,这碟碗我看过,确实有毒!您若不信,可以再找别的郎中瞧瞧!这本是您的家事,我也不好多嘴...”

  看那郎中胸有成竹的模样,沈筠讳直觉做不得假,韩氏虽爱哭闹,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却从不会真拿自己的性命玩笑。江楠脑中嗡嗡作响,那碗碟是她的嫁妆,沧州名窑制作,花纹样式别具一格,府中只她独用,原是在这儿等着!“这碗碟,我也给他人用过,何以证明就是我下的毒?”哪知刘嬷嬷突然跪在沈母面前,哀声痛哭“老夫人,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大娘子的脏钱!大娘子说,那,那药只不过会让人难受一阵子,断不会伤及性命,谁知...”还没等沈母反应过来,刘嬷嬷又转身跪在了江楠面前“大娘子心肠真是狠毒!想借我的手害了韩娘子,断不能让你得逞!”说罢一头朝台阶上磕去,鲜血如注,昏死过去。沈母赶紧让郎中和小厮上前救治,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江楠百口莫辩,她远嫁而来,又没有为她撑腰的父兄,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沈筠讳。看向沈筠讳,江楠神情楚楚,她想赌一把,沈筠讳对自己有几分真心。肌肤相亲,情动之时,沈筠讳也曾万分温柔拥着她,许诺会一生一世相护......看着江楠哀求希冀地目光,沈筠讳只觉嫌恶:刘嬷嬷以死证明清白,她无可辩驳,故做出这副可怜模样!先是激芷兰小产,而今又想毒害她性命,虽有心偏爱,可如此恶劣的行径,怎能再纵容!看着沈筠讳表情,从怀疑到愤怒,最后,又变得像新婚那晚,他恶狠狠箍着自己细弱的喉颈,绝望又窒息。江楠无言,原来,他竟是半分信任都不曾给.......

  沈筠讳冲进房内,果然见到韩氏奄奄一息的模样,地上还有未吃完的糕点和破碎的碗碟,那莲子羹,韩氏喝的一滴不剩。许是气江楠许么久都不曾主动见他,又想起韩氏小产时那满床的污血,沈筠讳握紧了拳。自己的偏爱,宠得江楠有恃无恐,不过是贪恋她几分美色,又怎能与打小相识的芷兰相比!大步走到江楠面前,沈筠讳厉声呵斥“毒妇!我知你不喜芷兰,从前你对她的种种不满,我只当是小打小闹不曾理会,不曾想竟助长了你的蛇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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