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策马从梅林逃出,飞疾了一阵,马忽然被巨石绊倒,他来不及反应,脑袋着地的摔下来。
青烟袅袅,古色古香,魏鸣醒来后呆呆地转着头环绕此屋。
眼神游走,落到哪处看哪处。
他是谁?
他这是在哪?
他使劲回想,越想头就越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阿鸣”
他脑中闪现出一道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但这声音让他一瞬间就悲伤了起来。
“他为何突然这么难过?”魏鸣疑惑。
“喂...”
魏鸣转过头,和一道目光对上。
女孩长得很清秀,白嫩的皮肤,圆嘟嘟的小嘴,一双杏眼惹人怜爱。
魏鸣扫了她一眼,没答话。
女孩恼羞成怒:“喂,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我爹救了你,我们可是你恩人,好歹说声谢谢吧。”
魏鸣脸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多谢。”
“吼,这声音挺好听,可惜是个面瘫。”时清心道。
时之背着手走进来:“这位公子,你可醒了。”
魏鸣点点头。
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乌鸦叫
时之一阵尴尬,笑道:“小女对公子有所失礼,不知公子现如何?”
魏鸣答非所问:“为何我脑中一片空白,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时之来了精神,洋洋答道:“想必公子从高处跌落,摔到了脑袋,记忆会缺失,这实需静养。”
魏鸣强撑着下榻:“我已无大碍,多谢搭救。”
时之挽留道:“要不公子还是在我这养几日吧,你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好说啊。”
魏鸣告辞道:“不必。”
魏鸣向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屋哐当一声又昏倒了。
时之摇摇头:“真是个倔的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时清笑出了声。
“爹,他就是块木头。”
“别愣着,把这公子扶回去。”
再次醒过来的魏鸣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就开始了在时家父女这的漫漫…静养之路。
——
魏鸣正劈着柴,时清端着药材朝他走来。
时清喊他:“喂,三日了,你都不问我叫什么吗?你真是块木头吗?”
魏鸣认真的盯着柴,手中动作加快,不理睬她。
时清吐吐舌头:“算本姑娘大方,不和你计较。”又继续说:“我叫时清,我爹是这最好的医师。”
魏鸣这次有了点反应,与她对视:“这是哪里?”
时清被魏鸣突然的话语惊讶了一下,又快速回答:“这是梅镇,我们这风景特别好,四季都有花开。”
魏鸣又低头,继续砍柴。
时清看他这般无趣,气呼呼的走了。
“梅镇,四季都有花开。”魏鸣在心中默念。
夜晚,魏鸣独自在小山坡上喝酒。
他望着月亮迷茫。
“阿鸣。”
那道声音在他脑中循环,反复思索,努力回忆,也只是让自己头更加疼。
“阿鸣,是他吗?”
“你都快把眼珠子瞪过去了。”时清调侃他。时清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旁若无人的舒了口气。
“还是这儿自由。”
魏鸣不解:“你会向往自由?”
时清无奈地看着他,夺过他手中的酒,仰头喝了口。
“我有爱我的爹爹,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啊……”
魏鸣转过头看女孩落寞的模样“所以,你?”时清与他对视“我想去外面看看,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小的梅镇。”
时清灵光一现:“哎,你知道外面什么样子吗?”
魏鸣干巴巴道:“不知道”
时清:“也是,你都失忆了。”
“那你叫什么,你还记着吗?”
“鸣。”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鸣。”
夜越来越深,泼墨般的浓黑与星光交融。
时清脸色潮红,还不断打着小嗝。
她把酒壶扔到一边的青草上,扳着魏鸣的肩膀叫喊:“娘,你回来了?呜呜…你不要在离开我了…”
魏鸣不忍看着时清一直哭,拍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
谁知这醉丫头更来劲了,扑了魏鸣个满怀,紧紧抱着他喊娘。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时清哭累了,在魏鸣怀中沉沉睡去。
“原来想去外面找娘亲吗?”魏鸣想。
一日,魏鸣刚从山林中打猎回来,时家父女的争吵声就闯入耳中。
他不喜欢管闲事,放下东西就回了屋。
过了一阵,时清抽抽搭搭的哭声消匿。
时之骂骂咧咧:“走了就别回来!”
半夜,时之坐不住了,在院中来回踱步。魏鸣在屋中看书,只点着一支小蜡烛透着微光。
时之来敲他的门:“公子,睡下了吗?”
魏鸣起身开门:“不知时先生如何?”
时之面上窘迫,不禁又开口:“我这老骨头老腿的不太好走,能否劳烦公子去寻一下小女?我…”
“好。”魏鸣没啰嗦,毕竟先前他救了自己。
时之虽说生气,可那是他的女儿,血连着骨头,他对魏鸣又有救命之恩,让他去找最合适。
魏鸣拿了防身的木棍朝深山走去,他不确定时清是不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只能碰碰运气。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虫鸣,树叶和风沙沙奏响。
魏鸣已经找了半个时辰未果。
可越是静他就越觉得怪。
这深山老林竟连个牲畜都没有吗?
他走到一处高地眺望,底下是个能见底的小山坡。
“救命…”
“救命…”
几声呜咽传来,魏鸣纵身跳下。时清趴在一块岩石上,衣服被泥土污染,被尖利的石子刮了口。
时清快要失去意识时,看见魏鸣朝她奔来。
等到时清彻底恢复过来,已有小半月。
像是原本的春意恢复生机。
每天她都定时去烦魏鸣,魏鸣不理,她也不生气,就在旁叽叽喳喳。
时清抱着瓶桂花酿,挡住了魏鸣的去路。
“这是我们这上好的酒酿,你干嘛不收?”
“不必如此。”
时清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往前迈一步,一脚踩空就要往别处倒。
只是还没有和地板亲密接触,先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时清脸顿时红的像个樱桃,没了平时的古灵精怪。
时清站起身,一阵结巴,灰溜溜跑走了。
之后几天,魏鸣没看见时清,听时之说去镇上了。
魏鸣和往常一样外出打猎,这次却等到了不速之客。
他们执剑对立,林铮复杂的看着他。
魏鸣:“你到底是何人?”
林铮忽然就泄了气,放下了剑:“李骁死了。”
魏鸣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头痛欲裂,他的剑脱手于地面,蹲下身抱着头回想。
记忆如同潮水涌来,清明之后,他又恢复平静。
林铮拍拍他的肩:“阿初和先皇已同被安置在梅林,朝廷需要你,魏将军。”
魏鸣回到时之的住处,时清开心的跑到他面前。“阿鸣,你看!”时清抱着一个盒子。
时之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爹我还在这呢。”
时清咧嘴一笑:“爹爹是好爹爹,女儿也没忘您啊。”
魏鸣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我要走了。”
时清的笑容凝在脸上。
寂静片刻,时之出来打圆场:“公子想必是恢复记忆了?那敢情好啊,这…”
没等时之说完,时清眼眶中已经有泪在打转,又负气般说:“好什么好。”随即转身跑开。
魏鸣看她回屋,也自顾自回去收拾东西。
等到要启程的那一日,时清在门外等他。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绛红色,梳了发髻,带了珠翠,倒与平日的活泼可爱不同。
她见到魏鸣,眼中流露出的悲伤一闪而过,不易捉摸。
时清昂着头看他:“这个是我去镇上的时候,专门给你打的剑,你此行山高路远,有个武器也好防身…”
“还有这个,桃花酿,酥糕,你多带一点,路上难免劳累…”
魏鸣:“谢谢。”
时清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落下。
她说这些不相干的,就是想再和他待一会,想让这块木头说点好话,哄哄她。
她还没和他说喜欢呢。
她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哭泣。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时清问。
魏鸣没回答,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在燕都,你若是想见我,这块令牌便可。”魏鸣回。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给时清留下一块令牌。
再往后几年,时清去了燕都,才知道魏鸣是一国之将。
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他的过往。
她当时无比落魄,被魏鸣收留,帮他收拾卧房时,发现枕下有个木盒,那木盒里装着一支金步摇。
那时,她就明白了。
但她还是带着当年的天真,赌着她以为的在意,哭着去质问,魏鸣没有给她答案。
之后他们就成了亲,时清不敢去细想,这是补偿还是愧疚,补偿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的爱意,愧疚自己不该如此耽搁她的年华。
好像,他从未说过爱她。
无论是梅镇还是燕都。
将军府的白玉兰倒是美不胜收,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