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鸳鸯帕》八
“你别看我,不能干涉凡人的生老病死。”钰真人看都没看范满满就知道她盯着自己要说什么。
范满满瘪了下嘴,“我还没说呢。”
“我劝你不要去折腾这些想法,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命数,不要去改变他人因果。”
“知道了。”范满满知道他的脾性便没多说了。
钰真人回头看了眼她,见她胯着脸,还要装得没什么一样,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啊?”
“真人,你这每天都给我投食,搞得我好像只会吃一样。”范满满特别有骨气地想拒绝,但肚子叫了一声,她恨不得立刻在地上钻个洞进去。
钰真人笑了声,“走吧,挑个馆子。”
范满满觉得丢人转过脸不去看他,往前走,“那我要去吃王记的鱼头豆腐锅。”
城中这王记的砂锅鱼头做的是一绝,新鲜的草鱼,取头洗净对半劈开,先把鱼头在锅中煎至定型再加入山泉水大火炖煮,鱼头煮开后放入切好的豆腐,继续炖煮,只需加盐,最后撒上胡椒粉提味,出锅后撒入香菜,就一个字鲜!
这店两层,客喧如沸,范满满眼尖抢到个位置,老练得点了菜,“一份砂锅,多加半份豆腐。”
“没少来啊。”
范满满倒了杯茶给钰真人,“茶应该可以喝吧,这是老板自己做的玉米须茶,香得很。我师傅爱吃这家,价格还实惠,以前要是手头宽裕就会带我来打牙祭。”
钰真人饮了口茶,“是挺香的。”
没想到这开封城这么大,平日也撞不到个熟人,今天就碰到一个,又是高百求。范满满看见他,赶紧把头低下,正准备装作捡东西想蹲下去,这老高平时喝得昏头昏脑的,这次倒是眼睛尖,“阿满啊!”见到边上的钰真人,眼睛直放光,“这位是?”
没办法,装不了,范满满只好坐好给他介绍,“郑钰,郑公子,我...我”正想着怎么说两人的关系,钰真人替她回答,“我是阿满的朋友。”
“没想到阿满还认识你这样的人物啊,我叫高百求,开封城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公子你今后要是需要打听消息,尽管来找我啊。”
范满满切了一声,“你就是个奸商,人郑公子不需要,你是不是约人来这喝酒啊?快去啊!”急着想打发他走。
“不急,约的人还没来。”高百求听了也不恼,继续盯着钰真人问,“听闻阿满最近结识了一位贵人,原来是公子啊,听说你不是开封人士,敢问公子是哪里人啊?”
钰真人看向范满满笑着问她,“阿满你是怎么介绍我的?”
范满满心想,坏了,瞪了眼高百求,“老高,你怎么这么多事呢!人郑公子来开封有事,非要问人家干嘛。”
“诶!你这小妮子这就护短了啊!”高百求骂了句范满满,又好声好气地和钰真人赔不是,“公子莫见怪啊,阿满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她师傅和我交情不错,这孩子又有个待她和亲妹一样的哥,找了我好几次打听你了。我老高识人还是很厉害的,公子一看就是非我等市井之辈能比的,我就是想知道孩子和什么人打交道,多担待。”
“不会。我从苏州来此地有事,与阿满结识,所办之事也多亏她相助。因涉及家事,不便透露。”钰真人看着范满满,对方向他投来感激的眼神。
“苏州人杰地灵,怪不得公子这样气度不凡。”
范满满听不下他这奉承了又赶他,“老高,你等的谁啊,怎么还不来。”
“老刘,他就没准时过。”高百求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你之前不是还打听吴家小姐的吗,她昏迷不醒之事你可听说?”
“刚刚听闻,吴小姐是得了什么病吗?”范满满故意问这话,差点忘了这才是开封的真百事通。
“什么病啊。”高百求放低声说,“是被鬼缠上了。吴府找了高人来看,说是被邪灵缠身。你之前问的两位小姐果然和她关系甚好,前些时日还与这两位小姐经常彻夜未归,回来就一直病怏怏的。现在吴府不准她们来找吴家小姐了,就那陈家小姐,医术也是高明,说给吴小姐看病,吴府都不让她进。”
小二把砂锅端上来,高百求顺理成章地想拿筷子,被范满满端走了筷筒,“那吴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嘿!你这孩子。”高百求抓了个空,只得告诉她,“倒也不是一直昏迷,就是大多数时候一直昏睡着,一醒来就要纸笔写东西,还没写几行就昏睡过去了,你猜,她写的是什么?”
“《鸳鸯帕》啊?”
“神了!你怎么知道?”高百求一愣。
“这两天脑子里都是这书,随便一说,没想到还真是?”范满满佯装震惊。
高百求拍了下大腿继续说,“谁能想到呢,还是《鸳鸯帕》新的章节。现在吴府都在说吴小姐被柳先生附身了。”
“这也太邪乎了吧,而且他和吴小姐素不相识的,为何找吴小姐啊?”
“他不认识吴小姐,吴小姐认识他啊,这三家小姐对柳先生的书都很痴迷,估计前些日子是去请魂了,之前那两话估计就是这样写出来的。”高百求摊出手,“筷子。”
范满满不情不愿把筷筒推给他,正巧老刘来了,高百求悻悻地放下筷子,“真是便宜你了。”和钰真人打完招呼就同酒友去楼上喝酒了。
范满满夹了块豆腐放在碗里等凉一凉,叹了口气,“吴齐月会不会好啊?”
“她一个普通人强行和鬼打交道,肯定耗损阳元,只要不接触自然就会好了,至于恢复就看她造化了。”钰真人又说了句,“可真是三人为虎。”
“哎,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范满满对着碗叹了口气。
“你愁也没用,快吃吧。”
范满满本来满心欢喜,现在对着这锅砂锅都索然无味了,可钰真人说的对,每人的命都有自己的定数,要是干扰了,说不定牵带着别的事情也发生变化了。
本以为这事就算等吴齐月自己好转起来,没想到梁吉柔来找她了,又被托梦了。
范满满似梦非梦时听到了一声猫叫,转眼就到了上次那个都是黑暗的空间,梁吉柔和上次出现的男子提着灯笼向她走来。
梁吉柔两人朝她作了个揖礼,范满满以为他们又入错了梦,“你们是找吴齐月吧?”
“不,我们是来找姑娘的。”没想到梁吉柔竟说是来找她。
“找我?”
“我们找姑娘也是万不得已。”梁吉柔带着焦虑地开口,“我们来找姑娘,是想让姑娘给齐月带句话,我们不会再找她了,欠她的已是很多。”
边上的男子说,“我们能找上姑娘也是意外,想必是和姑娘有缘,上次你提到吴小姐,应是认识,实在是出于下策。”
范满满终于将那个疑问问出了口,“敢问先生是柳劲竹吗?”
“确是在下。”男子承认了自己就是柳劲竹。
“三位小姐是在为你平反冤屈,这《鸳鸯帕》是你们二人的故事吧?”
梁吉柔叹了口气说,“是也不全是,我们也是无意间进了齐月的梦,她自小就过目不忘,她让劲竹把故事给她看一遍,她在阳世将故事誊写出传播开来,想借此让官府挖出劲竹的事来。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她的身体日况而下,我们也未察觉,直到昨日酆都有鬼差在查此事,说有鬼魂在害阳界的人,我一打听才知道是她。虽不知道为何会入姑娘的梦,但我们无人可找,只能求姑娘向齐月代这个信。”
“可我听吴小姐的意思很是埋怨你将她们划分的如此清楚,三位小姐是心甘情愿帮你的,她们说为的不是柳先生,是为了你。”
听完范满满的话,梁吉柔悲喜交加不住得落泪,“我能与她们相识,真是三生有幸。”
“梁小姐,你别哭啊。”范满满将自己的衣袖伸过去替她擦拭,“不过,我不明白,既然柳先生是被人冒名顶替了,这些年你在哪,那个冒充之人是谁?”
“多谢姑娘。”梁吉柔有些歉意地轻推开她衣袖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没想到劲竹受了这么多苦。”
“喵。”此时远处传来一声猫叫,柳劲竹从怀中拿出三本话本,“姑娘若是能在此处停留一会,看过便知道了。但希望姑娘能尽快回去,怕你和吴小姐一样阳元受损。”
两人顺着猫叫的方向离开,范满满快速打开书,草草地将这未面世的《鸳鸯帕》看完,竟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
醒来之时,钰真人正坐在床边,没好气地说,“可真会找,专找你这种软柿子。”
看来是猜到又入梦之事,范满满还是要辩解几句,“柳先生和梁小姐实在是苦命鸳鸯,哎,他们就是想让我给吴小姐带句话,说不会再找吴小姐了,不能再害她了。”
“倒还知道分寸。”钰真人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扔给她,“去吴府送了。”
范满满看了下这个瓶子,和之前给她服用过的丹丸的瓶一样,心中窃喜,“谢谢真人。”
“她生死簿上无此劫,不然,我断然不会给。”若不是范满满三番两次被找上,哪怕天降横祸,他也不会管。
范满满赶忙把这药给吴府送去,吴府的守卫本来不让她进,但正巧碰到吴齐千,范满满胸有成竹地说,“你不拿,你妹妹就没人能救了。”吴齐千一咬牙接过药,又不放心让护卫看住范满满不让她走。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吴齐千出来给范满满行了个大礼,“恩人!您的大恩大德吴家没齿难忘,刚刚多有冒犯。家妹现在已醒,求见恩人一面。”
范满满趾高气昂地进了府,和这个官家面前的红人说,“请把曹府和陈府的小姐请来,我有事商谈。”
“这....”吴齐千有所迟疑,但现在范满满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就让人去请。”
吴齐月本以为是一位高人救的自己,没想到是年轻的女子,而更没想到的是范满满同她说,“我见过吴小姐和柳先生了,现下有些事情要问你。”
这在开封和酆都都闹得声势浩大的奇书背后的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